第83章 蒲柳何如(3)
张诩施礼道:“臣不负主君所托,将人带来了。”
霍炀抚掌大笑:“好、好。先生立了大功,我库房的宝贝任你随意挑选,要财也成,要人也成。”
话锋一转玩笑道:“惜圆倒要给我留着。”
张诩赧然颔首:“谢主君。”
霍炀放下手中酒杯,目注云梨吩咐:“让她上前,我对这个女人好奇得很。”
张诩闻言侧身站到一边,两个小将将云梨押了上去。
云梨一路未吃未喝,这么一推搡,只觉得腿肚子抽筋,整个人就跌在地上。
霍炀见状,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走下殿来,佯斥道:“这可是我用十个佳丽换来的美人,摔坏了可怎么好?”
说着俯身扶起她,却见她被绑缚双手,霍炀嫌恶地皱着眉头:“这嘴上绑的什么,扯掉。”
张诩在旁道:“臣为防万一,这才将她缚住。”
霍炀挑起唇角:“什么万一,怕她寻死?倒还是个烈性子。”
他勾起云梨的下巴笑得邪魅:“我是长的不如沈临佑,还是你担心我房事不如沈临佑,干嘛非在一棵树上吊死?”
云梨浑身一颤,简直是抖如筛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霍炀擦了擦手指道:“听闻三杭城外,沈临佑几次三番派人寻找你的下落,更是不惜在三杭城耗了七日。没想到如今兵临城下,还是说送人就送人了,看来这感情也不过如此。长相只算过得去,与惜圆比还是差远了。”
他玩笑着蹲下身子与云梨平视,“你倒是说说,沈临佑到底看上你哪里?”
张诩在旁问:“主君打算如何处置?”
霍炀皮笑肉不笑:“是有些好奇她的滋味,不过……”
他回头对上程惜圆冰冷的眸子,转而笑说:“怕是惜圆要打翻醋坛,也罢,就当个猫儿狗儿吧,找根绳拴上,我要这只猫儿随叫随到。”
张诩愣了愣,望了云梨一眼,随即应是。
霍炀抚着程惜圆的耳垂,唇边笑意不减:“瞧把你吓的,脸都青了。”
程惜圆也撑起一抹淡笑:“不过是个阶下囚,我倒犯不着同这等人吃醋嫉妒。”
霍炀最欣赏她的豁达通透,与她一处最是自在。
得了沈临佑的女人后,霍炀心情大好,不但吩咐工匠加快行宫建设进度,又邀了一众文官武将来园中饮酒作乐。
程惜圆暗暗注意着云梨,她清瘦羸弱,满眼惧怕。听到不用侍寝没有欣喜,打发做了贱畜也没有失落。此刻被人套了绳子圈在一旁,也没有任何波澜。
刀尖虎口仍能隐藏自己情绪,此女怎会愚笨简单?
当晚霍炀喝得酩酊大醉,程惜圆要服侍他歇息,却被他一把推开。
霍炀喷着酒气,含糊不清地说:“叫他来,我今夜要他。”
程惜圆面色微沉,将外衣放置一旁应下:“妾亲自去请。”
“对了。”霍炀又叫住她吩咐:“记得让我的猫儿来守夜。”
“是。”
夜间,有人给云梨拿来了霍炀给她新定制的项圈。
小厮于栋将刻有她名字的项圈套在云梨脖子上,不禁又端详了她一阵道:“我瞧你长的比院里的美人都好看,怎的偏偏主君瞧不上你呢?”
见云梨低着头不说话,于栋色胆包天,紧贴着她发出低笑:“要么你从了我,日后我好吃好喝的送给你,也不叫你去吃那狗碗里的残羹剩饭,如何?”
他说着,忽然将手探进了她的衣领深处。
云梨大惊,尖叫着一脚踹开了他,又发疯似的扑上去咬住了他的手。
于栋吃痛,揪住她的头发将她拽离自己,接着怒甩了她两个耳光,直把云梨打的脸颊肿胀,嘴角泛血。
霍炀在里面听到动静,怒吼道:“外面什么动静?再叫唤扒了你的皮!”
于栋不敢在霍炀眼皮底下将事闹大,只得捂着流血的左手恶狠狠瞪了云梨一眼离开了。
云梨蜷缩在角落抱着双膝,哭得浑身颤抖,紧咬住下唇努力让自己不发出任何一丝声音。
不知是云梨的位置不对还是隔音不好,里面经常传来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云梨脸上淌着泪痕,只是怔怔静默。
直到她又听见另一人的声音,压抑痛苦赤涌,明显是男子的声线,带着绝望与不甘,一人是舒于喟叹,一人是恨于切齿,在这静谧的深夜显得格外清楚。
她这才一愣,可想到里面是霍炀,他做出任何事情都不足为奇,随后便又恢复如常,只盯着廊外春夜,静待晨曦露白。
霍炀按住那人白皙的脖颈,盯着他问:“你知道今晚在外守夜的人是谁吗?说起来也算是你的故人,你旧主的老相好,云梨。”
见他大惊失色,霍炀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又道:“不知她看到如今的你是惊喜多一点还是厌恶多一点?”
云梨一夜未眠,天边方显鱼肚白,暖曦朝阳映照大地,又是新的一天。
大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拉开,云梨默然地盯着那人失魂落魄的走出寝殿,恍如一具行尸走肉。
她刚要转过头,却忽觉有些不对,一股异样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她再次看了过去,只见那人穿过回廊往花园的方向而去,赫然露出了侧颜。
云梨大惊失色,更是不可置信。这一刹那,她似乎忘记自己身处何地。
云梨站起身,脚下仿佛也充满了力量,她奋力往那人走去的方向狂奔,口中失声大叫:“司空先生!”
可他恍若未闻,只是朝前走着。
云梨跌跌撞撞,边跑边喊:“司空先生!司空涧!”
她终于奔至司空涧的身前拉住他,看到他的面容又惊又喜,泣不成声道:“司空……司空先生,您还活着,太好了!你怎么会在这,你……”
她猛然停住话头,想起昨晚听到的声音,刹那间如罹天雷。
司空涧头发凌乱,衣衫皱缩,面容更是苍白,毫无血色,一双眼睛神采不在,只余空洞阴冷。
哪怕面对面站着,云梨也丝毫看不出他原来的样子。
司空涧见她不再说话,抬眼冷冷地瞧着她:“让开。”
趁云梨还没反应过来,司空涧抬脚要走,云梨忙又拦住了他:“听闻唐河一战后你与耿锐将军皆战败而亡,众人不见你们的尸身还痛心了好一阵子,既你没死,那耿锐将军呢?”
提起昔日同袍,司空涧眼圈有些泛红,但他依然冷声道:“我没死,他却真的不在了,我情愿同他一起烂在泥里。”
云梨望着他,心中有太多疑问:“你究竟是怎么来到这的,霍炀将你掳走的吗?”
司空涧听到他的名字,瞬时失控,捏着云梨的手腕一步步逼近道:“你知道郁海怎么死的吗,你知道霍炀为何能连连拿下西南数座城池吗?”
他盯着云梨的眼睛失声叫道:“都是因为我!是我背叛了主君!是我将军事机密泄露给了霍炀,所以他才生擒了郁海,延良更是我间接害死,主君节节败退,而你被俘此地,都是因为我!”
而他没有说的是,他的自尊、他的骄傲已经全部被碾作齑粉。
昔日闻名的丹肃神童、司空氏的长子,成了霍炀的面首,成了供他消遣的玩物。
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在霍炀隐秘不堪的手段下被一次次摧残击溃,再无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