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突变
三月,开学季。
暖风簌簌,包裹着干爽的气息,路边的枝叶冒出嫩芽,整座城市都格外生机盎然。
叶繁的姥姥姥爷格外喜欢宋琰,正月留着叶繁和宋琰住了好几天,才把两个人放回来。
开学后便要应付各种考证,每天扎在图书馆里。
叶繁就没这么认真过,忙的不可开交。
这天宋琰先去图书馆门口占座,叶繁午休晚一些过去,穿过两栋教学楼的路最近,她抄了个近路。
一栋教学楼楼下,嘈杂的人群围在一起,引得叶繁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不好,有个人站在教学楼的楼顶,迎着刺目的太阳光,叶繁只能看见是个人形,看不清男女,也看不清模样,甚至看不清楚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
仿佛回到了那年高考结束,叶繁奔赴到s市,安硕当时应该就是这般站在楼顶,迎着太阳光迎着风,向往飞翔亦或向往死亡。
叶繁不自觉将楼顶的人代入安硕的脸,脚步不停的向人群走。
路过时看到已经围了许多人,有老师,有消防员,救护车。
“这是研三的学生,听说论文他导师一直不给他过,还总使唤他给自己做家务。”
“就是,之前找过学校,可是他的导师拒不承认,这个学生又没有证据。”
“唉,说到底还是太欺负人了。”
“是啊,他明明今年就能毕业,看这架势可能够呛了。”
“可别真跳啊,那可就傻了!”
不绝于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嘈杂又吵。叶繁没心思听这么多,路过众人脚步继续向前走,步伐凌乱。
下面的充气垫还没充起来,看起来应该刚来了不久,这学生也没被劝阻。
校长刚支上喇叭准备跟跳楼学生喊话,叶繁就向前跑,一直跑过包围圈,突然听楼上的人喊了一句,“我恨这个学校,恨这个世界!”
是个男人的声音,随着声音的结束,叶繁抬头看一个人影纵身一跃,他张开双臂,仿佛是要去飞翔。
“砰!”
“啊…”
随着人的落地和众人尖叫声响起,叶繁的步伐继续向前,黑色的鞋子踩踏过鲜艳的血,如朵朵盛开的玫瑰。
她脱下外套盖在了那人脸上。
血腥味充斥着叶繁的大脑,地上血浆和脑浆混杂在一起,白的红的,格外刺目。
热泪从叶繁的眼眶中涌出来,她仿佛什么都听不到,四周只有空旷,外耳廓接受到的讯息仿佛旁白。
心里逐渐升起危墙,所有惊呼,感叹,恐慌,她都听不见。
消防员过来拉她,她也没反应,泪目看不清四周,腿软任由人把她拽到一旁,脚下漫无目的的踩着,留下触目惊心带血的脚印。
叶繁像行走在荆棘的树林里,像在山谷中的独行侠。
宋琰跑过来时,叶繁脚下是凌乱的血脚印,一群学生指着她讨论个不停。
宋琰从没见过这样的叶繁,脸色煞白,眼睛空洞,整个人是哆嗦的,呆滞的。
宋琰驱开人群,脱下外套披在叶繁肩头,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柔声道:“没事了,别怕,别怕…”
落入熟悉的温暖怀抱,叶繁哭了出来,“阿琰,我想上去救他…可是他跳下来了…当年安硕一定也是这样的…”
四肢百骸,骨头都疼,顺着骨头缝往外散发着冷意,宋琰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
上一世明明没有这件事的,叶繁此时应该在喝大酒,而他在兼职。
可是这一世怎么了,宋琰和叶繁都变了那么多,所以才发生了这样的差头吗?
宋琰自责,他不应该让叶繁自己来的,他应该紧紧的跟着叶繁。
宋琰把叶繁抱回别墅,给她脱掉粘血的鞋子和裤子,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试图温暖她冰冷的身躯。
叶繁一直在流泪,也不知是怕极了,还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宋琰一直抱着她,大掌在她后背轻拍,焦急不已。
下午,警察过来调查情况,想问一下叶繁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宋琰和警察交涉了一番,警察看到叶繁这种情况仿佛受到了心理刺激,便走了。
调查后确实证实叶繁和跳楼学生不认识。
晚上叶繁还没反应过来,宋琰让她去洗澡,叶繁一把抱住他,“阿琰…我害怕…”
她害怕,怕生命的脆弱。
宋琰把她抱到卫生间里,转过身去面向卫生间的门,“你洗,我就这样陪着你。”
良久,身后没响起水声,宋琰关切的问:“桃子,你怎么了?”
却被两条细胳膊抱住了腰身,后背很快被打湿,“阿琰…我想哭一会…别嫌我丢人。”
宋琰要转身,叶繁急忙道:“别转身,就这样!”
宋琰点点头,手覆盖住腰间的柔荑,感受着背后的湿答答的触感和女孩的轻微啜泣。
“哭吧,不丢人,我小时候常哭的,我爸去世的那年,推开人群便看见白雪中的血红,夹杂着腥味,很久一段时间我都无法直视下雪,甚至晕血,后来慢慢长大,时光冲淡一切,我才知道有时候人们总把一些执念放在场景上,衣着上,以此来躲避内心的恐惧。我妈去世,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看着她一点点如鲜花般枯萎,慢慢脸色蜡黄,没有生机,其实我也害怕极了,可是我总在想,或许我们再有钱一点,她就能多活一段时间。”
叶繁带着哭腔说:“别说了,阿琰,你不要撕开伤疤给我治疗,别说了,跟你比起来我好矫情。”
“不矫情的,也没撕开伤疤,那些死去的人会变成星星,在天上记挂着我们,我们不够伟大,视力也不好,看不清闪烁的星后面那一张张笑脸,我的桃子还这么小,今年才20岁,自然会害怕,会想不通,这都是人之常情的。”
叶繁吸了吸鼻子,“可是…可是你也才20岁…”
宋琰笑的苦涩,“可我是男人,经历的多成长的也快,总要为你撑起一片天。”
叶繁轻笑,“你是我老婆。”
回应她的是无尽的宠溺,且有力量。
“好,是你什么都好,只要你是我的就好。”
多少次,她差点跌入轮回的深渊,面对自己软弱的内心。
却有一个人拉住她的手腕,死死拽住,揭开自己的伤疤给她疗伤。
他爱她,如春日和煦的清风,如夜空温柔的明月。
在春日里,梧桐枝桠疯长,爱意贯穿心脏。
深夜,他把她揽入怀中,轻声道:“桃子,我无坚不摧,也可以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