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浴血鏖战
血迹斑驳的苍月剑轻轻地颤抖着，黑色的血液滴滴淌下。
夏琳冷汗涔涔的脸庞被城市熊熊的火光照亮。
“你说哈吉斯谋反？哼哼，他跟了我五十年，你我才刚见面几天，寡人如何信你？”
詹姆斯手握战锤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督战，弓箭手左右一字排开，向下倾泻着燃火箭雨。
“倒是你们几个小鬼未经许可擅闯地牢，要是这次之后还有命在，寡人定要治你们的罪！”
夏琳本是好意前来禀明情况，想不到在詹姆斯这儿碰了一鼻子的灰，心中老大不痛快。
“你本可以逃走的，为什么又选择留下来？”
见夏琳沉默不语，詹姆斯斜斜看了她一眼又道。
“回陛下，我尚有使命未完成，不敢擅自返回。”
夏琳答道。
“犟得像头驴子！”詹姆斯骂道。“现在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苏格兰已经自身难保了，能不能撑过今晚都是个大问号。”
詹姆斯望向高墙下炙烤中的城市。尸鬼大军已涌入城市，虽然大多数百姓已躲入堡垒中，但仍有少数人来不及撤离，被尸鬼活活咬死。
“那如若我们协助苏格兰安然度过今夜的危机，陛下能否允诺驰援约克？”
夏琳不依不饶地问道，眼中闪烁着坚定的亮光。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詹姆斯侧头看向夏琳道。
“下面的尸鬼看见没，数数有多少个？你们要能帮我击退，我当场在盟约书上签字！”
“当真？”
夏琳已经被哈吉斯骗过一次，她不想再被骗了。
“君无戏言。”
詹姆斯点点头。
这种时候多一个帮手也是好的，况且夏琳他们还击败了刻尔柏洛斯，应该还是有两下子的。
再说，联合约克对抗兰卡斯特本也是哈吉斯给自己制定的方针。
“多谢陛下！有此一言，夏琳愿赴汤蹈火！”
夏琳对着詹姆斯屈膝行礼。
“哈吉……你到底在哪里？”
詹姆斯握紧了兵器。他依然无法相信哈吉斯竟会背叛自己，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尸鬼大军很快涌到了堡垒高墙下。随着到来的尸鬼越来越多，尸鬼们如叠罗汉般叠成一座尸山，后来的尸鬼不断垫着先前的向上攀爬，很快便有尸鬼爬到了半墙腰。
“奇怪———”
夏琳看着城下的尸鬼，这次的尸鬼似乎比之前在劳德林地时见到的行动更加迅速，不少尸鬼竟能快速奔跑、攀爬。
瞬息间，几个尸鬼已顺着城墙爬了上来。夏琳当即跃上墙头挥剑斩断尸鬼手腕，尸鬼们怪叫着坠落下去。紧接着更多的尸鬼又爬了上来。
“可恶！根本杀不光！”
詹姆斯挥舞铜锤砸向零星攀上墙头的尸鬼，然而这边砸完，那边又上来了。弓箭手们也纷纷抽出佩刀驱赶尸鬼，可惜人手不足，左支右绌。
“大家一起上！帮助陛下抵挡怪物！”
就在这时，一群百姓手握着木棍与农具从台阶冲上了城墙。
“怪物如果进来，大家就都没命了！”
“反正家人都被怪物杀了，我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
百姓们的加入瞬间让城墙上的压力大大减缓。
“太好了！大家一起加油呀！”
詹姆斯见状精神为之一振，铜锤舞得虎虎生风。夏琳以狮鹫剑术奥义引燃苍月剑，每一个中剑的尸鬼都化作一团火球落下，点燃一片。
嘟嘟———
远处号角声传来，月下尘土扬起，看样子是一支骑兵团正狂奔而来。
“是麦麦！！”
詹姆斯惊喜道，来的正是迈凯伦将军带领的苏格兰禁军———羊骑兵团。
骑兵团每头羊的羊角上都悬挂着又尖又长的骑枪，骑兵们纷纷抽出投矛，沿着月下大道一路奔袭而来。
迈凯伦冲在最前方打头阵，高呼着战号。
“疾风———！！！”
“———呼哈！！！”
骑兵们回应着嘹亮的战号，气势震天动地。
奔驰到近处，骑兵团一波投矛飞来，不少尸鬼被钉在地上或墙上。
众多尸鬼感知到骑兵团到来，纷纷撇下堡垒转身冲向骑兵团。迈凯伦号令军团掉转马头边退边袭扰，分散尸鬼们的注意力。
“麦麦———！！你怎么回来啦———？！”
詹姆斯开心地踮起脚尖朝堡垒外的迈凯伦大喊道。
“回陛下———！今日全军调动异常、臣不放心便又折回来了———！！”
迈凯伦远远地朝堡垒的高墙挥了挥手。
“切……”
詹姆斯嘟起小嘴，开心的脸瞬间又拉了下来。真讨厌，不仅是夏琳，就连迈凯伦也在质疑哈吉斯。
迈凯伦使用拉扯战术，每当吸引过来一波尸鬼，便立即率军转身以骑枪冲击，再以兵刃补刀消灭，接着再吸引下一波。很快，尸鬼大军便被消化掉一半。
这时一阵金铁锤击地面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
迈凯伦用右边的独眼看去，只见一个形同巨型蜘蛛的怪物撞碎沿途的长屋，斜刺里冲进羊骑兵的队伍中，不少骑士连人带羊被撞飞出去。
“……杀了我！！快杀了我！！！”
蜘蛛怪物发出瘆人的咆哮。
迈凯伦定睛看去，发现这怪物乃是一个人类———一个被改造过的人类。他有着强壮高大的身躯，但双手和双腿均被活活锯断，继而各接上了一把五尺大剑。
“全军分为两队列犄角阵！！”
迈凯伦扯足了嗓门大喊道。
“一队诱敌，一队追击！！”
“———呼哈！！”
训练有素的羊骑兵们回应着战号，迅速重整旗鼓一分为二。一队骑兵高声发出怪叫吸引蜘蛛人的注意，引诱它跟随，另一队骑兵伺机投掷标枪，攻击蜘蛛人。
几轮投矛过后，蜘蛛人竟然毫发无伤，它用全身坚硬的角质化皮肤反弹了所有标枪。而在蜘蛛人迅猛的追击下，负责诱敌的羊骑兵队已折损大半，死伤惨重。
“所有人散开！！我来对付它！！”
迈凯伦不愿再见到士兵们白白牺牲，他翻身下羊，紧握长斧摆好架势。这怪物全身硬如岩石，但想来脖子总归是身躯最细的部位，如果以自己的黑铁战斧全力劈下，或可成功毙敌。
“喂！我来杀你！！”
听见迈凯伦洪亮的声音，蜘蛛人撇下羊骑兵们转身面向这位骑兵团长，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因狂怒而格外突出。
蜘蛛人一个纵跃飞扑向迈凯伦，迈凯伦斜刺里一跃躲了开去，岂料蜘蛛人虽身躯高大但身手敏捷，它紧跟着挥动前肢一剑跟了上去。
五尺巨剑仿佛螳螂的镰臂般扫来，迈凯伦脚下刚落地，无法闪避，索性怒喝一声将黑铁战斧向下插在地上，以精铁斧柄硬接下这横扫一击。
铛的一声巨响，迈凯伦连人带斧被击退了五步，斧尖在地面上划了一道深深的沟壑。迈凯伦双手虎口迸裂，鲜血肆流。
而蜘蛛人并没有给迈凯伦喘息的机会，它以后肢一对大剑作为支点将整个身子人立起来，一对前肢大剑高高举起，如同一座四五米高的铁塔一般，随后两把前肢大剑疯狂朝迈凯伦剪下。
双剑落下之时，也是脖颈空门大露的好时机。蜘蛛人前肢大剑砸落时，迈凯伦看准机会飞身向上跳起，堪堪避开这一击。
蜘蛛人大剑凿击之下，长柄黑铁战斧应声向后飞起。迈凯伦在半空之中倒转身体，拽紧战斧柄尾，借势将战斧拉了一个回旋。黑铁战斧沉甸甸的斧头如劈风斩雷般砍在了蜘蛛人的脖子上。
然而战斧并没有如预想般砍下怪物的头颅。斧刃停在了蜘蛛人的脖子里，仅没入不到半寸。即便如此，这似乎也并没有让蜘蛛人感到一丝疼痛。
“快杀了我啊———！！！”
蜘蛛人怒吼一声，扭头甩开长斧，并一头撞在迈凯伦的头上。迈凯伦眼前一黑，兵器脱手跌倒在地，头疼欲裂。
此时的他犹如案板上的肉一样，毫无招架之力。蜘蛛人高举起锋利的前肢，眼看就要将迈凯伦切成肉泥。
“青龙相———削！！！”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虽然尚未恢复视力，但迈凯伦知道，自己又一次被那个来自东方的男人给救了。
来者正是龙马。他沿着被蜘蛛人破坏的痕迹一路追来，正好赶上了蜘蛛人对迈凯伦的致命一击。
龙马力贯双臂，使出了青龙相·削剑诀。麒麟剑以剑身为轨道，将蜘蛛人前肢大剑的行动轨迹向斜地里牵引，最终刚刚好劈在了迈凯伦脸侧的地上。
“———龙马！！”
夏琳在城楼上遥遥看见龙马出现，心中又惊又喜。但见仅有龙马一人，不见莉可身影，又不禁暗暗担忧。
尸鬼大军在迈凯伦的几波拉扯下，本已攻势大缓，但随着羊骑兵的阵型被蜘蛛人击溃，尸鬼们重又集结起来，不断向堡垒城墙发起攻势。
见识到了迈凯伦死斗蜘蛛人而力不能敌，夏琳心系龙马安危，恨不得冲下城去助龙马一臂之力，然而想到自己肩负护卫詹姆斯王的重任，只能焦急地咬牙叹气。
“将军！！你先退下，这里交给我！！”
龙马向迈凯伦喊道。
“多谢龙马老弟再次出手相救！！”
迈凯伦从鬼门关捡回来一条命，连续几个翻滚躲到安全的地方，向龙马致谢。
龙马仗剑屹立在蜘蛛人跟前，仰头望去，烈烈火光照亮了对方的模样。
“约翰逊兄弟，你也是个苦命之人。就让我来超度你吧。”
龙马叹了口气，摆出了朱雀相剑姿。
朱雀属火，熔金化铁。国师府一战中龙马已发觉蜘蛛人周身皮肤坚硬无比，刀枪不入，唯有使用朱雀相先破其甲，再换以白虎相杀之。
蜘蛛人约翰逊仿佛听懂了龙马的怜悯，哀嚎一声，挥动四肢大剑朝龙马猛扑而来。
在国师府内光线昏暗，龙马吃了视野的亏，现在光线明亮，约翰逊的行动变得清晰可见。
欺到身前，龙马以灵巧身法躲过前肢一对大剑，滑跪至约翰逊腹下，以丹田之气集中于麒麟剑尖一点向上透去。
“朱雀相———贯！！”
麒麟剑扎扎实实插进了约翰逊的腹部，一道真气暖流顺着长剑流淌而上，角质化的腹甲应声出现一道龟裂缝隙，露出其中红色的肌肉纤维。龙马见好就收，在约翰逊前肢大剑再次攻来之前一个跟头从侧面躲开。
约翰逊虽然受了轻伤，但被哈吉斯改造过后早已失去了所有痛觉。他浑然不顾腹部的裂口，继续向龙马袭去。
“彻！！！”
龙马看准机会，一边躲开对方攻击，一边以彻剑诀继续攻击约翰逊腹部的伤口。灼热的麒麟剑再次插入约翰逊腹部伤口后，龙马迅速向一侧拉动，将伤口进一步扩大，约翰逊一截肠子漏了出来。
“———好小子，真有你的。”
哈吉斯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比声音更快到来的是一个暗属性法球。
龙马迟了一步，身体被法球击中，瞬间犹如刚从游乐场大转盘上下来般一阵恶心虚脱，绵软乏力。他慌忙几步跳开，与约翰逊保持安全距离。
“约翰逊，别在这小子身上浪费功夫，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哈吉斯抬头看向群尸遍布的高大城墙，对约翰逊说道。他挥动法杖默念咒语，约翰逊受伤的腹部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新肉，很快便完好如初。
约翰逊听话地不再与龙马纠缠。它迈开四肢狂奔向城墙，踩着尸鬼们的后背如蜘蛛般一路向上攀去。
……
…………
那是……哈吉？
詹姆斯从城墙上看到哈吉斯驱使蜘蛛人的这一幕，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乃至蜘蛛人踩着尸鬼群跃上城来的那一刻竟都忘了躲开。
“陛下留神！！”
夏琳舍身冲在詹姆斯身前，挥动苍月剑挡下约翰逊千钧一击，夏琳一阵气血翻涌，差点背过气去。
哈吉斯出现在了约翰逊身后，他身体浮在半空，手持镶着地脉晶石的枯木法杖，一对乳白色瞳孔中不见往日余温，只剩下冰冷与绝情。
“哈……哈吉，是你吗？”
詹姆斯望着哈吉斯那熟悉又陌生的脸，颤颤巍巍地说道。
“陛下，才半日不见，你怎么就不认得我了？”
哈吉斯回应道，嘴角微微上扬，脸上写满了快意。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吗？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詹姆斯依然不肯死心。
“你是指……这些？”
哈吉斯故作不解，回头看了看城下乌泱泱的尸鬼与连天的火光。
“噢……他们不过是一群被黑暗禁锢的灵魂罢了，而我只是把他们重新又带了回来。”
“所以你……真的是魔族后裔？”
詹姆斯的脸已不复平时骄傲的模样，此刻尽是难以置信的哀伤。
“不错，我是玛门大君后人，这次我也是来迎接他重新入主苏格兰的———如今结界已除，只要再杀了你，大君就可以重见天日了。”
哈吉斯淡淡道，他看詹姆斯的眼神不再是看一个情人，而是看一头待宰的羔羊。
“很好……那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
詹姆斯咬着牙，泪水已经打湿了圆圆的脸庞。他抹了把眼泪，深吸一口气，对哈吉斯问道。
“这么多年来，你是否曾真心爱过我？”
詹姆斯的眼里透着最后的执着。他希望从哈吉斯的眼里看到真正的答案，然而那对乳白色的瞳孔里除了仇恨与轻蔑，竟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其他的感情。
“呵呵，你觉得呢？”
哈吉斯轻笑一声。
“我魔族与你斯图亚特家族自古不共戴天。为了这一刻，从当初接近你到如今身居高位，我花了整整五十年！这么多年来，我没有哪一分钟不在忍受你的任性、刁蛮，还有那恶心的黏人———喔对了，忘记说一件事，我，从未喜欢过男人。”
看着哈吉斯漫不经心的表情，詹姆斯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破碎的声音。
“———别说了！！”
詹姆斯尖叫道。他紧闭双眼凄惨一笑，随后猛然睁开，一双怒目直瞪向哈吉斯。
“你不是哈吉，我的哈吉今天已经死了。而你这个冒牌货，我会亲手送你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