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过了几天，学校重新开学了。
顾镜从后门走进教室，先弯腰把书包挂在桌子旁的挂钩上，随后坐在了座位上。
“你怎么还吃这个？”
原来是他的同桌刘云亭走了进来，手中提着从家里带来的肉包子，看到顾镜撕开面包的包装袋后，诧异地说道。
顾镜没看他，机械式地咬了一口难吃的面包，说，
“我一直都在吃这个，你也每天都在问。”
刘云亭直接把书包扔在座位上，又绕到顾镜旁边搂住了他，看了看手中的包子，还是分给了顾镜一个。
“喏，这个给你吃。”
顾镜没有拒绝，心中美滋滋地接下了。
“谢谢。”
刘云亭回到座位上，开始来来回回翻找他的书包，想抽出没写完的作业。
他神情严肃，把目光从书包中抬起，小声嘟囔了句“坏了！”
又把手伸进书桌堂儿摸来摸去，终于抽出了一张空白的数学试卷。
只见刘云亭眼见着松了口气，转头对顾镜说，
“和我说什么谢谢，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需要你的作业！”
他对着顾镜故作可怜状，双手合十举在胸前，还前后摇晃了下。
“求你了顾镜，给人家数学卷子嘛~”
顾镜有些被他恶心到，一边吃着刘云亭的给的包子，一边指了指挂口上他的书包。
刘云亭马上喜笑颜开，将罪恶之手伸向了顾镜的包中，抽出了那张代表生命的数学卷子。
“顾镜，你今天就是我的神！”
刘云亭刚说完，发现顾镜一直都没什么反应，噘嘴说道，
“哥啊，你是我的大哥行不行，你好歹来个表情或者说句话啊。”
顾镜好像没听到他说话一样，一眼都没看他，刘云亭见状还想说些什么，突然不知道是谁，把书卷起来敲了一下他的头。
刘云亭哎呦一声，一回头，发现了是数学老师张老师。
只见张老师笑着说道，“顾镜是你的神？”
刘云亭赶忙连连摇头，双手举起，直对张老师求饶道，
“老师我错了，真错了，我保证再也不抄作业了！”
张老师伸出右手大拇指，指了指后门，示意他下课去办公室，然后就没管好似被抽了魂一样的刘云亭，转而对顾镜说，
“顾镜，一会儿你和他一起去办公室，班任叫你。”
顾镜对张老师点点头，她就踩着3厘米的小高跟走上了讲台，这时顾镜才对刘云亭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谁叫你作业没写完还来这么晚。”
刘云亭听罢，假装恶狠狠地对他说，“哼，我抄的是你的作业，所以你也有份！”
顾镜举了举手中的肉包子，笑着说，
“我不一样，我是被你贿赂的。”
“！！！”刘云亭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但顾忌着已经走上讲台的老师，只能小声对顾镜说，“这么狡猾，你是谁？”
顾镜只是微笑着，没理他，因为张老师已经将目光投向刘云亭了。
无聊的数学课过后，顾镜和刘云亭一起走进了办公室，随后他们分道扬镳。
刘云亭苦哈哈地去找数学老师，而顾镜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是前两天他在小树林见到的那个带着银框眼睛的男人。
只见他对顾镜抬起手打了招呼，说，
“哟，真不想这么快就见面了。”
……
银框男人名为沈通，是隶属云社的异能者。
异能力【调取】，可以调取人类情绪，制约为，得碰到目标。
还有一种用法，可以调取人类记忆，虽说制约也是触碰目标，不过时间有严格限制，要半个小时及以上。
就在昨天，上头终于同意了他的申请。
“沈通，审核下来了，你可以对流浪汉尸体使用异能。”
谁说人类的尸体不是人类呢？
沈通一直都记着自己是个菜鸟时，刚加入云社，看到那句社规的震撼！
【在秩序内，我们像云一样自由！】
沈通和带他的老社员看着这句话肃然起敬，不难思考出说这句话的云社创始人的用意。
云社，永远不会无缘无故对普通人用异能。
所以，沈通要查出j市新出现的异能者，就要对流浪汉的尸体用异能，他只能先向上面打报告。
而昨天，终于被允许了。
沈通走进停尸房，带着一双白手套，轻轻抚在了流浪汉的头顶。
半个小时后，他看到了熟悉的面庞，与肆虐在垃圾堆中，那绚丽的蓝色电光！
虽说电流本身是没有颜色的，但在那只有一个窗户的垃圾堆内，阳光照射着它，甚至让顾镜那面无表情的脸愈发神圣了起来。
沈通愣在原地。
他有些无法接受现实，毕竟那真的只是一个孩子罢了。
那是一个连对小鸟都抱有同情心的孩子啊！
流浪汉记忆中的顾镜，面无表情地发动异能，像极了不属于人类的雷神，在他的眼中，沈通看不见属于人类的光辉。
他那天，究竟错过了什么？
时间回到现在，沈通看着身着校服，一脸平静的顾镜，张嘴说道，
“你杀了人，我代表云社，给予你正义的制裁！”
说罢，一道电流就直直窜到了他眼前，与此同时，顾镜夺门而去。
因为室内，电流不好发挥。
班任傻眼地站在原地，压根跟不上情节发展，看着一瞬绽放的蓝色电流，甚至没反应过来，就被名为沈通的男人推到了一边，在下一瞬间，男人消失在原地。
独留班任一人，愣在原地。
……
虽说沈通早就做好了顾镜暴起发难的准备，一直都警惕着，但看到他不顾周围人情况发动异能，还是在心中感到荒谬。
这真的是一个在法治社会下长大的孩子吗？
这真的是前两天那个，爱惜小鸟的孩子吗？
沈通在19岁成为异能者，到现在已经8年了。
他有了要共度一生的女子，她阳光爱笑，和他三观一致，长得不算特别漂亮，但她的那头黑色长发，总能让沈通心动不已。
就在去年，他们成功举办了婚礼。
而在今年，他和妻子已有了爱的结晶。
他近些天，每天都会将耳朵靠在妻子的肚子上，听着可能存在的第二个心跳。
他有时早上会和妻子出门遛弯，为了养胎，他还把他的鹦鹉暂时送到了父亲家中。
他也是最近才真正理解了云社的社规。
【异能者不得对普通人使用异能。】
自此，沈通就在心中下定决心，用一生来拥护云社的理念。
在夜里，沈通一想到世界上存在驿路家族那样的杀人魔家族，再看着妻子一日日隆起的小腹，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意。
所以这个孩子，他要杀死！
顾镜，这个没有同理心的小怪物，趁着他还没成长为大怪物前。
他会成功执行这个任务。
……
顾镜没管聚在走廊的同学，推开了挡路的几人后，继续向前逃命。
他丝毫没怀疑沈通话中的认真，他是真的想杀了他。
所以顾镜立即抱着保护自己的念头发出电流，随后仓皇逃命。
他也是真的没想到会被摸到学校。
顾镜这些天是有些飘了，虽说没幻想世界上只有自己有异能，但也不谨慎了许多。
他不仅高高在上地完成了流浪汉的遗愿，还没有处理干净，把尸体藏在垃圾堆里竟就走了。
顾镜认为，可能是流浪汉身上的指纹，让这个男人锁定了他。
一阵风在顾镜身后飘起，他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向下蹲，却因为底盘不稳踉跄了一下。
他身旁的玻璃，却因这道风竟直接破碎，顾镜没敢回头看男人是用什么攻击的他，不然他就会看到，沈通手里什么都没有。
他只是对着顾镜的脑袋挥了一拳罢了。
顾镜全力跑了一会儿，体能就开始有些跟不上，就在他走神的那一瞬间，拳风已至，他感到后背一阵剧痛，随后就被打飞了出去。
“砰。”
周围的同学全都惊恐地开始尖叫，他们哪里见到过这种架势，有些还算冷静的马上去找了老师。
但更多的人看到顾镜连血都咳了出来，却是纷纷连动都不敢动。
顾镜想抬起胳膊擦一擦嘴边的血迹，但才微微一动，就牵扯了刚才被沈通攻击的地方。
那是一阵生不如此的刺痛。
顾镜没有因为疼痛失去冷静，他虽说视线有些模糊，但也还是清醒的。
这个男人不知何时，摘下了自己带的银框眼镜，还用自己随身携带的眼镜布开始擦拭起来。
他就这样不紧不慢地向顾镜走来，像极了收割生命的死神。
顾镜的思维从来没有这么迅速过，他看着死神一步步向他走来，没有像沈通想象中愈发慌乱，而是庆幸起来。
顾镜庆幸这个男人没有直接杀了他。
只见他下一秒硬撑着身体，暴起对身边最近的同学发动了异能。
那是早上给了他一个包子的刘云亭。
顾镜心中纠结了不到一秒，电流就直直冲向了他。
随后顾镜马上转身继续向前逃命，而沈通果然冲向刘云亭，把他打到一边后，面对直冲面门的高压电，竟生生在空中转过身体，躲了过去。
沈通脸色越发阴沉，喃喃说道，
“知道吗，留给你的最后一节课时间，我有观察你。”
顾镜急着逃命，只依稀听见了观察二字，但他停下脚步，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事情的转机。
可惜事与愿违，沈通好像是不演了，用前两天在树林中的速度，那是顾镜完全没反应过来的速度来到了他的眼前。
拳头马上就要打在他的脑袋上。
他说，“你和那孩子明明交流甚欢！”
顾镜在绝境中把支配权交给了身体，迅速向旁边躲去，但还是被擦到了边。
就那一小下，他再次被揍飞，脸上火辣辣地疼，身体甚至撞破了墙面，最后停到了三班隔壁的班级里。
刚才那句话顾镜没听清，但男人最后的这句他听清了。
沈通再次出现在他身前，抬起脚直直踹在了他的胸口上，他甚至听见了“咔嚓”的声音。
顾镜的血就像不要钱一般，大口大口地从嘴里向外涌出。
真疼啊……
“为什么你一点都不犹豫地去攻击那孩子？”
沈通揪起了顾镜的头发，把他已经肿起的脸颊露出来，最后问了他一句，
“你们之间的笑容，都是假的吗？”
说罢，他好像也没想要得到顾镜的回答，下一拳接踵而至。
“去地狱忏悔吧。”
顾镜知道自己绝对躲不开，心中不知为何轻松了一瞬，想闭上眼睛，准备等死。
但是一个长发男人在他眼中突然出现，把他拽到一旁，竟生生单手接住了沈通的拳。
长发男人看向狼狈不已的顾镜，那是一张和他如出一辙的面瘫脸，说出的话也好像没有起伏一般，
“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随后歪了歪头，说了一句无伤大雅的废话。
“抱歉，刚才忙着在家里除蟑螂，来晚了。”
顾镜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