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
顾镜掏出书包里的小铲子，开始在树旁挖坑。
大概挖了三分钟后，他把被电焦的小鸟尸体装回小盒子，盖上盖子后，放进了刚挖好的浅坑里。
只见顾镜双手合十，默默地站了一会儿。
他是在感谢小鸟为他的付出，也是在对小鸟解脱而感到由衷的开心。
【救它，因为我想救它。】
这是顾镜对梁晶晶说出的话，看着被埋在树下的小鸟，他深感自己是多么诚实的人啊。
小鸟的日常本该是在天空飞翔，却被折断了翅膀。
从此，同类的日常就是它所触不能及的天堂。
与其痛苦，不如让顾镜来帮它解脱。
至于小鸟觉不觉得这是解脱，顾镜觉得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完美地遵循了心中的普通手册。
【做一个诚实的人。】
【力所能及的去帮助别人吧。】
【普通，你是一个普通人。】
顾镜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收拾好自己，又把小铲子随便用手抹了抹收回书包，欣慰地在心中想着。
爸爸，我做得很好哦。
……
经过这次摸索，顾镜差不多对自己的异能有了些了解。
他昨天晚上之所以想用养母，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电流能做到一瞬间破坏掉养母的声带。
养母不会发出声音。
而这一点是通过流浪汉才知道的，顾镜也好好感谢了他，并且完成了他的愿望。
所以顾镜在一瞬间电坏了小鸟的鸣管，这是他在网上查到的。
网上说鸟并不靠舌头发声，它靠的是鸣管——气管与支气管交界处的膨大部分的颤动来发声的。
顾镜苦恼地看着在地上挣扎的小鸟，而且它也并不是就没有声音了。
在实验前，顾镜把小鸟拿出盒子，放在了土地上，而现在小鸟就在地上垂死挣扎，它是多么想发出声音来表达自己的痛苦。
顾镜几乎是有些庆幸了。
还好昨天没用养母来做实验，不然他是一定控制不住她的啊。
顾镜在心中反思，他昨天差点酿成大错。
大概是因为养母昨天狠揪他的头发，很疼，所以有些冲动了。
【不要冲动。】
顾镜蹲下，捡起鸟儿，小鸟好像知道他是之前救助它的人，不再挣扎，颤抖着身躯，安静地摊在顾镜的手心。
它是在期待着顾镜会像刚才那样救它吗？
“鸟儿，不要怕，一会就不疼了。”
顾镜用他没什么起伏的语调说话，鸟儿在他的左手中，他就用右手温柔地安抚着它。
他还意识到，【不要冲动】也是鸟儿教会他的。
顾镜会心一笑，站了一会儿，而后再次蹲下把小鸟放在了地上，说，
“谢谢你。”
鸟儿蹭了蹭马上要给予它痛苦的手指。
顾镜依旧蹲着，他把右手举到了鸟儿上方大概50厘米，电流不由分说地打在了小鸟身上。
小鸟挣扎地扑腾着翅膀，顾镜捡到它时，它的翅膀被碎玻璃划坏正在流血，还因为摔伤而骨折。
骨折他救不了，但顾镜有为小鸟清洗伤口，还向老师借了碘伏。
老师夸他很有爱心，但还是督促了顾镜的成绩，让他不要耽误学习。
但现在因为小鸟的挣扎，翅膀的伤口再次渗出了血液。
顾镜有些苦恼，还掺杂着些不开心，他只能揉了揉自己的头发。
“不要这么用力挣扎啊，伤口不是裂开了吗。”
顾镜想要安抚小鸟，他想再次把小鸟放在手心，但这次鸟儿攻击了他。
看着被小鸟啄出血液的手指，他脸上没有表情，只是不再试图安抚它。
顾镜站了起来，伸出了白净的手，五指微微弯曲，加强的电流听从他的命令狠狠打在了小鸟身上。
小鸟用它流着血的翅膀，重新飞向了天空。
但是大概只停留在空中一秒钟左右，它还是狠摔在地上，就此不动了。
顾镜无奈，树林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他就着风声叹了口气。
小鸟果然没有人生命力顽强吗。
……
埋好小鸟，顾镜背起了自己的书包，向树林外走去。
他还是有些遗憾，因为才试了几下，小鸟就坏掉了。
好在，刚才放了三次电流，他控制着强度一次次递增，证明了发出的电流还是完全听他命令的。
顾镜举起手，抱着攻击身旁树上的树叶为目的放电，但异能就像是老旧电视机一般，没有反应。
他从回家那天起就感到疑惑，一旦抱着攻击的心态来放电，异能就会像是不存在一般，没有反应。
顾镜不再向前走，停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万事都会有制约。】
就在顾镜有些想法时，一阵熟悉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他的翻盖手机响了。
低下头看，顾镜发现是养母的电话。
顾镜接了起来，养母那中气的大嗓门从手机中传了出来。
“带瓶酱油回家。”
这句话说完，养母就挂了电话，独留顾镜还举着手机。
他歪了下头，顿了下，又点点头，不知是对谁表示明白了。
没一会儿，顾镜就走出了学校，向着超市进发。
买酱油啊，今天要买酱油回家。
……
学校的夜晚一直都透着阴森的气息，保安每天拿着只够吃饭的薪水，坐在学校大门口的监控室里。
他想起这破监控室里的小破铁床，就感到一阵讽刺。
呵，包住。
他撕开泡面包装，拿出自己的小铁盆，开始泡方便面。
就在保安倒调料包的功夫，一个高大却有些清瘦的男人走到了学校大门前。
男人大概28岁左右，留着一头及腰的长发，还穿了一件墨绿色的衬衣，先是在大门前站了会儿，后又转头，看向了有保安在的监控室。
他走向了监控室，抬手敲了两下玻璃，说，
“我要进学校，请开门。”
监控室里的保安听着男人颇有些无机质的命令话语，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保安刚才已经给泡面倒满了热水，又把一本不用的书盖在上面，就这样等待着晚餐。
他并不想理会这个大晚上出现在学校门口的怪人，回答道，“学校不会放无关社会人士进去，你回去吧。”
男人听过他说的话后，看起来有些苦恼，但还是敲着监控室的窗户。
不知怎么，保安的注意力莫名被男人的小臂吸引，他发现男人其实并不瘦弱，手臂的肌肉线条就体现出了他不俗的身体素质。
但保安现在正是因为饿肚子而暴躁的时刻，他就没在意这些。
听着男人敲玻璃的噪音，一时间竟有些控制不住暴躁的心情。
如果是在白天或是他心情好时可能就让男人进去了，但不巧的是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保安不耐烦地对男人说，“别敲了，说了不会放无关人士进……”
监控室里，保安突然说不出话。
一阵天旋地转，他看到一个和他体型一模一样的人正坐在桌前，血液喷到了已经有些发灰的破败墙面上，桌子上还有一碗泡面。
那是他的晚餐。
省下的钱能给女儿买点零食，也能让老婆少些唠叨，心情好些。
他这是怎么了？
“好麻烦，我对男人的血没有兴趣。”
保安听到了那个长发男子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无机质，没有一丝起伏。
“砰。”
那是脑袋落地的声音。
保安不可置信，最后的念头只有一个。
原来那是我的身体，因为我的头掉下来了。
保安的意识逐渐模糊，出奇地困，但心中只有孤独感愈发强烈。
他睁着眼睛，但是已经死掉了。
长发男人在一瞬间打碎了窗户，跳进监控室用刀杀掉了保安。
他看着死不瞑目的保安，心想，
头掉了，当然会死。
男人径直走向学校后面的小树林，一直到顾镜埋葬小鸟的那颗树下。
他用刀挖开了小鸟的“坟墓”，把已经有些发臭的鸟儿用两根手指捏在半空。
“好臭。”
男人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来回观察小鸟尸体。
鸟儿尸体焦黑，羽毛微烧焦，尸体极度僵硬，有些地方失去了羽毛看起来有些秃，他发现了呈现在尸体上的电流斑。
是电啊。
他的长发因不明原因竟自己飘在了空中，黑夜中的星星照不亮他的脸，墨绿色的衬衫被血红色侵入，刀上还留着保安的血渍。
男人在笑，笑得很开心。
“三弟是对的，他是我们的家人。”
男人把小鸟装回了盒子打算拿走，还把刚才被挖开的小坑填了回去。
他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而手机相册里赫然装满了顾镜的近期照片，下一秒，他消失在了原地。
依旧过着日常生活的顾镜还睡在床上，一道清晨的闹钟将他吵醒。
转身停掉了翻盖手机的闹钟功能，一看时间，不到七点。
是6点48分。
看来45分时他没醒。
顾镜提前了一个小时起床，是因为今天要提早出门到学校，把昨天的小鸟尸体连带着盒子一起烧掉。
昨天回到家他突然没有缘由地一阵心悸，这是之前都没有过的感觉。
他自认情绪其实挺稳定的。
反正就是，小鸟的尸体留在小树林，他不放心。
是啊，既然是他救了它，那么就应该帮助到底，不要把它留在冰冷的树下地底。
那太冷，也太孤单了。
虫子会吃掉它的尸体，空气也会分解它，养分会被树木吸走，最后只剩一具骸骨。
小盒子倒是被他忽略掉了。
养母正在厨房做饭，看到他出来脸色立马从平静转为厌恶，在下面的纸壳箱子随便一捞，然后丢出一个面包，对顾镜说，
“拖油瓶，没你的份，快滚！”
他没说话，只是攥着养母给他的早餐面包，走到了楼下。
顾镜不喜欢这个，因为这面包没什么味道还很噎人，里面的馅料像是工业糖精，甜得腻人，但没办法，顾镜只有这个。
他也只有这一个，不然早上就要饿肚子了。
有人会因为恐惧而软弱，还有人会因为恐惧而歇斯底里。
还要加上一些“家长的绝对权威”。
顾镜感到自己最近多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他多想把枕头下的手工刀插进养母的眼睛，再划开养父的喉咙，血液会溅到他的脸上，在他们宝贝儿子的哭嚎声中露出真心的笑容。
顾镜可以保证，那一定是会让他感到欣喜的画面。
唉，这就是青春期吗？
【控制住自己，那才是一个普通人。】
顾镜撕开难吃面包的包装，张嘴咬了一口。
你说的对，爸爸。
一个普通人，要学会控制。
……
“那流浪汉有几天没见到了吧。”
顾镜闻声转头，发现是隔壁304的刘婶子和301的张大妈闲聊。
“应该是咱们的举报成功了，一想到每天在垃圾堆里扎根的流浪汉出现在咱们小区我就难受。”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他洗不洗澡，把身上的病菌传染到孩子怎么办？”
“就是……”
顾镜小步跑了起来，在心中默念，其实那流浪汉是洗澡了的。
那是他生前最后的愿望，顾镜很乐意帮他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