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卿故没有认错它
赫连镜努力想要冲破大雪看清他是谁，可就在靠近的一瞬间，黑衣少年睁开了眼睛。
那眸光，冷冽深沉，赫连镜恍惚间还以为看到了自己。
随后，梦境破碎，赫连镜再次陷入沉睡。
而小羊别院中，卿故睁着那双沧桑冷然的眸子，回想着刚刚自己脑海里的人到底是谁。
无数个夜晚，他都会梦到那人，甚至于在与那人对话瞬间，他就会变得痴傻。
卿故抖落一身雪，撑着麻木冰冷的身体站起来往院子里走去。
他低着头，任由风霜白雪落满头，可他走着走着却突然顿住脚步。
因为他目光所及之处，正有一水蓝色身影。
眸光渐渐清晰，卿故看着眼前人，总觉得似曾相识，或是本该相遇。
“我们见过对吗？”卿故声音低哑的问。
他捏紧拳头，身子有些颤抖，不知为何，他看着眼前面容姣好的女子，只觉得心痛不已。
泠音也愣愣地看着眼前人，恍惚间，那十几世的记忆涌上心头。
她一直在变化，而他一直是他，不论如何，他们总会相遇。
泠音如今也清楚的知道，卿故只是赫连镜的一半神魂所化，他是他，又不是他。
“卿故，但为卿故，是个好名字。”不知为何，泠音有些心酸的说起了最后一世临死前说的话。
卿故眸子微红，苍白的唇边挤出一抹笑容，“你不是它。”
期待久了就失望了，卿故以为第一世那只小羊永远都不会变成人回到他身边，甚至于它可能已经死了。
泠音的眼神在院落中扫过，忽而，她看到了院中的十几座坟。
她的脚不自觉的挪动，走了过去，坟冢十余座，皆是一人名。
就在她想要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卿故突然开口道：“如果你遇到了那只小羊，可以送她到我身边来吗，我太孤独了，这千年…太孤独了。”
卿故的声音里透露着一股荒芜凄清的味道，千年，于人间而言是世世流转，于卿故而言，是死亡与孤独。
他看着她们一个个的死在自己眼前，却无能为力，他等他的小羊来找他，却永远等不到。
“卿故，她回不来了。”泠音狠下心看着卿故的背影说道。
卿故摇摇头看着漫天大雪笑，“不，她回来了，只是她不是它。”
卿故这话一出，泠音愣住，他都知道…
“它是一只羊，一只白白胖胖的羊，虽然她总是说自己是仙女，可它还是羊啊，是我亲手埋葬它的，生生世世，都是我亲手埋葬它的。”
卿故的话让泠音觉得窒息难受，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她变成一个姑娘回到他身边，而是她还是它。
卿故想要的，是那一段幸福又快乐的时光。
说完这些，卿故转过身看着泠音，他的目光依旧冷淡，却仿佛多了一丝细水长流的温柔。
“其实以往我并不知道，只是刚刚你说的话点醒了我，仙女可以是凡人，但是再也不会是小羊，所以，你，或者她们，都不是它。”
泠音明了，却只能无声悲叹。
“我如今来，是要取你性命的！”泠音直截了当的开口道。
卿故笑了，笑得如沐春风，仿佛冰雪都变得温暖。
“我知道。”
泠音有些崩溃，面对卿故，她所有的脾气，不论是好是坏都仿佛打在了棉花上，和面对赫连镜完全不一样。
“我很早就知道我可能不是我，而是别人，毕竟凡人怎么可能生的出魔，凡人的孩子又怎么会活过千年。”
说到这里，卿故停顿了下，他将脖间的小羊挂坠取了下来，交给了泠音。
“如果以后你能看见它，告诉它，卿故没有认错它。”
说罢，卿故认命一般闭上眼睛，而泠音也没有再犹豫，魔剑现身，泠音执剑穿透卿故的胸膛。
只一瞬间，鲜血浸出，黑色的衣服仿佛被鲜血染红。
卿故眉宇间没有一丝痛苦，反而更多的是释怀解脱。
他向后倒去，眼里带着笑。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会写字会用头撞他的小羊。
最后，卿故的手重重放下，断了气。
与此同时，赫连镜的神魂也从卿故身体中飞出，向天上飞去。
泠音原本以为这就结束了，却不曾想，另一半神魂又从卿故身体中飞出。
原来思念也会在人心中生根发芽，卿故想念小羊，想念那些快乐的岁月，在修炼加持下，他生出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一半神魂。
那一半神魂是卿故，是一个干干净净的人族少年郎。
而泠音也不吝啬，她调转魔剑刺向自己胸膛，疼痛驱使下，她脸色惨白，眉头紧皱。
魔剑在胸膛中扭转，片刻后，一缕雪白的神魂飞出。
那一缕神魂夹杂着泠音在人间所有的记忆，那是属于小羊泠音的，不属于她。
小羊泠音和人族少年郎卿故才应该相守，而不是她。
泠音运起仙力将小羊与卿故送入忘川，她看着他们在大雪纷飞中消失。
而她自己则拖着伤体飞身离去。
没了一部分记忆，泠音便逐渐忘记人间种种，往后，她的人生只是仙女泠音。
回到魔界，泠音第一时间冲向赫连镜的寝殿，她倒不是担心赫连镜的身体，只是怕自己所做功亏一篑。
而她刚推开寝殿门，便看到赫连镜端坐着，旁边两人是赫连扶桑与凛朔。
赫连镜抬眸看向泠音的方向，那一刻，仿佛一眼万年。
泠音也在同一时间松了口气，他醒了，那她所做的一切就没有付诸东流。
赫连镜倏地起身走向泠音，而泠音也走向他。
那一瞬，凛朔的八卦之魂再次燃烧，那双锃亮的眼睛都快要冒小星星了。
“泠音。”赫连镜哑然开口，一时间除了叫泠音的名字，再不知道说什么。
而泠音看着赫连镜，心情复杂，既然他醒了，那他们之间的纠葛也该结束了。
“尊上！”
一句尊上让赫连镜整个人木愣住了…
“你我之间扯平了，你为送我入轮回受重伤，被关在太虚之境，我为救了破境下界，往后你我之间，两清了。”
泠音的一字一句都仿佛扎在赫连镜心口的剑，疼的他无法呼吸。
而一旁吃瓜的凛朔与赫连扶桑都惊呆了，不过凛朔是真的惊呆了，赫连扶桑只是面上神色一冷，在心里惊呆了。
凛朔内心：泠音仙子与尊上，决裂了？
赫连扶桑内心：不知好歹的女人！
“为什么！”赫连镜苦涩开口。
明明他好不容易清楚自己的心意，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泠音淡淡开口：“没有为什么，从始至终，都是你误会我，错认我，我不当替身，也与你的旧人无关，你若要寻她，我可以帮你，但是，我不是她！”
而泠音的一番话也仿佛点醒了赫连镜，赫连镜甚至于怀疑自己对泠音的心意，到底是真心，还是因为月颜。
他不想再猜，只是眼中的期待与悲伤渐渐冷下。
“若仙子愿意帮本尊寻找夫人，那本尊便先谢过了。”
泠音听着，松了一口气，她自始至终都清楚自己的心意，她不爱赫连镜，当初那些种种不过是错觉，如今她成长了，头脑清晰了，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便不再沉沦。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