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姻缘结（十五）
慕容宴叫了流英送栀栀和宋小姐回去，屋里就只有她和莫岚两个人。良久，慕容宴才跟莫岚说上话。
“你在沉香院给初玉惹了那么一个大祸事，要是让她她知道了，不得拿刀砍了你。”
“只是碰巧在那里而已，你不告诉她，不就好了。况且，我是在为你办事。”
“罢了罢了，后面还指望你寻我师父呢。”
“这件事我只有尽力……”
莫岚瞬间想起让手下人留意的那些事，确实是棘手又难搞，所以她不能给慕容宴一个完整的承诺。
这么多年了，慕容宴对她师父肖季姮还有整个八十一门都有愧。不止是他们，那些年她的的臣子王亲都因她而死，这些成了她多年的心病。如果不是渭河那一战，如果不是她所说的那种全身而退，一切又何至于是这种境地。
莫岚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莫家的荣耀出于北梁朝廷隐于北梁朝廷。他们不是朝廷臣，却是司徒家的一把世世代代用来绞杀荆棘的利刃。
司徒慕容还是司徒慕容，还是那个曾经能纵横朝局的靖国女帝，如今的北梁敬国长公主。莫岚也希望她能像平常女子一样，少一些朝牵挂，可又不忍心她困于女子这个肉体身份。所以她觉得，也许慕容宴最终也成为不了慕容宴。
“司徒御兰，你知道吗。我母亲生前告诉过我，她追奉的北梁敬国长公主是个英明的主。”
慕容宴自知她的心意，只是轻轻一笑，却又并非如意，眼望向窗外正在摇晃的竹节，飘飞的竹叶：“相比你母亲以及他们，我就是一个苟且活下来的罪人，不比他们伟大。”
莫岚起身，走到慕容宴身前，跟她一样手背在背后，目光示意她往一处看：“看到了吗，风吹过来的时候，竹林都往一个方向倒。若是风小，它们都能安然定下来。倘若来了劲风，前面的就被后来的压倒，最后就会被折断摧残，而后面的扔能在风定之后立于远处，才有了你这一片繁茂的竹林。不管是先来的奋不顾身还是后来的身不由己，都是注定了的，就算你逆风再来一次，结果还是一样的，只是牺牲者与幸存者交换了站立的位置。”
慕容宴明白她想告诉她什么，她只是觉得身不由己不能用来做懦弱逃避的借口。
“命运唯所遇，循环不可寻。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不能忘记那些……我的心得尚存一丝清明，不能凉薄如斯，这是我师父教我的。”
莫岚懂得她的倔强坚强，不好轻易瘫软懦弱下去。今日这几句也不算是劝她什么，只是想让她自由一些。
“算了，不跟你说这些了……不过，萧门主的事，莫家会为你拼上一切，这也是我母亲留下来的遗命。”
这个莫岚果真跟她的母亲一一样，可她怕这个世上再多一群为她而死的人。所以慕容宴只是思考一阵，笑着摇摇头，拍拍莫岚的肩膀，告诉她：“如果遇到什么无能为力的事，就放弃吧，好好活着，为别人死终究不值得。”
莫岚一把手推开慕容宴：“我可不会为别人死活……”
慕容宴突然一笑：“那可不一定！”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为你而死的。”
莫岚这样说也是为了让慕容宴身上的枷锁轻一些，可见慕容宴在她的心里终究有一个尊位。
“嗯，最好是这样……”
“所以我只会为自己死活……我在说什么啊，我为什么要给你说这些，真是……”
之后……莫岚就骂骂咧咧的大跨步跑了，慕容宴留在原地，无奈摇摇头，却又觉得好笑，忍不住笑了几声。
再然后，慕容宴一个人坐了一阵，桌上有酒，如果覃粟在的话这酒肯定是已经烫好的。可是现在只有她自己了。她进来只喝过茶，嘴里还留存着茶的苦涩，这次拿起凉酒一饮只感觉到苦却感觉不到热……
“宋愿书！你给我老实交代，这之前是怎么回事？”周楠竹一脸严肃盯着宋云依，用平常很少吼她的语调跟他说话。
“没什么事啊……念栀，你生气了吗？”宋云依假装镇定，让人觉得此刻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果真是个没良心的糊涂蛋。
“没错，我是生气了……气你这么没有良心……”
周楠竹扭过头去，气得恼怒。这个宋云依果真把自己的安危和名声以及其余人的感受置之于九霄云外，半点不知错。这时候周楠竹感觉鼻子上来一股不知名的酸意，一种难受滋味又从心头涌上来。
“念栀……你哭了……”宋云依一脸担心望向她，凑近仔细看她。她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糊涂事，可是她也怕会有人担心，就假装一副自在，没良心的样子，并非故意如此。
宋云依轻轻抱住她，悉心安慰道：“哎哟，我的好乖乖，别哭了，我错了，真的错了……我不该瞒着你跑去青楼，不该让你担心，更不该惹你生气又伤心……”
“我没哭……”周楠竹哽咽着声音，擦着泪道。
“都掉眼泪了……”
“风大，我的眼睛不舒服……”
“骗人，你这泪花都把我的袖子弄湿了……哎哟，你一哭我心都要化了，别哭了好不好……”
“你知道我为什么哭吗……你怎么这么大胆子，那地方是你能随便去的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嗷……好乖乖，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了……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冲动。”
“这次要不是慕容，我恐怕还找不到你……你怎么这么没有良心……你……你简直是……哼……”
慕容？念栀什么时候跟那人这么好了，不过现在不是该担心这个，是得先把人给哄好。
不过周楠竹可不是那么好哄的，小时候宋云依把她弄哭之后两人冷战了好几个礼拜。这下自己又犯了这么个祸事，让平常知书达理，规矩雅正的周念栀知道肯定是气得这般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