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回忆往事
视线紧紧盯着地上剥的相当完好的两半鸡蛋壳，大木头有些出神。
那些鸡蛋壳剥出来的痕迹他太熟悉了，那是爷爷惯有的手法。
先将鸡蛋从最尖的一头敲开，上面一半用手捏的碎碎的，一骨碌扒下来，从最胖的位置往下，则不留一丝痕迹，完整的将白嫩的鸡蛋从壳里取出来。
明明一直听爷爷念叨说以前家里条件不好，他很少能吃到鸡蛋，可这特殊的剥鸡蛋手法却从来没有失误的时候。
有时候兴致上来了就利用剥下来的鸡蛋壳陪他们玩各种游戏，尤其是打仗之类的。
那时候，爷爷通常会让他和弟弟拿完好的鸡蛋壳做堡垒躲在里面。
而他自己更热衷于挖地道，他说当年能打赢小日本鬼子，这种地道战，游击战的方法相当关键，让他们一定要记得，可不能忘了。
还会在战争的时候面色悲戚的和他们讲日本鬼子的罪行，讲那些被折磨，被杀害的同胞。
警告这辈子不许穿小日本的衣服，吃他们的东西，不然别说是他的孙子，日本鬼子的话可以学，但只能拿来对付鬼子，国家可以去，但不能喜欢甚至留恋。
甚至模拟战争的时候也不许他们模拟日本人，哪怕他们是战败方。
相比之下，他宁愿找一堆不会说话不会动的石头或者树枝稻草之类的充当敌人。
他们很多时候并不能体会爷爷的心情，为此还和爷爷争论过两次，可每次爷爷都会很生气，双眼通红的看着他们，以至于他们再也不敢辩驳。
不止爷爷，村里很多老人都是这人，包括他爹娘那一辈，都不许他们提，每次提都会有很多人哭。
他们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在哭什么，只隐约听说什么人死了。
但又很奇怪，每次爷爷都会用各种理由劝他们用堡垒，极力避免他们下到地道里。
以至于玩过这么多次游戏，他们还是没体会到爷爷口中地道战真正的厉害。
现在，以往他们三个人之间的秘密就这样大喇喇的躺在地上。
有风吹过的时候，还颤巍巍的晃动着身子迎风摇摆，却又倔强的不肯倒下。
心里清楚，刚刚的话爷爷肯定听到了，对他们兄弟两个失望，所以才会将平时不舍得吃的鸡蛋全部吃掉，还故意将鸡蛋皮扔在门口让他们看见。
“哥哥，是不是爷爷来了啊，你怎么不让爷爷进来啊，我好想爷爷的……。”
侧头看向勾着身子不停向门口张望的兄弟，大木头有一瞬间的心软。
自己还是不要告诉他这个残酷的事实了吧！
阳光从云层边缘露出头来，毫不吝惜的将光芒洒下大地，地上的蛋壳在阳光的照射下竟隐隐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眼睛被刺痛，自觉分泌出眼泪缓解，倾斜的理智被拉了回来，再开口时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沙哑。
“爷爷来了，不过又走了。”
小林子有些遗憾，不过肚子时不时传来的呼唤很快将这种复杂的思绪抹平。
现在的他只关心一件事。
“哥哥哥哥，爷爷今天带的什么好吃的呀，是鸡蛋吗？炒了吗？闻起来香不香啊？我怎么没闻到味道呢？”
说这话的时候胳膊还努力撑起身子，伸长脖子在空气中不停的嗅着。
将视线从蛋壳上移开，大木头再看向弟弟的时候不自觉带上了一丝黯然。
“带了，带了两个煮鸡蛋。”
“在哪呢在哪呢，哥哥快给我拿过来啊，我好饿啊！”
对食物的渴望让他忽略了哥哥不对劲的地方，只是一个劲的勾着身子看向哥哥，已经有大半个身子超出了床沿，摇摇欲坠的在空中摇晃着。
“没了。”
没有直接告诉弟弟真相，他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现在应该负起兄长的责任，将弟弟带回正道上。
而现在就有一个很好的机会，他要一步步冲破弟弟的心理防线，给他致命一击，然后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告诉他什么是正确的。
小林子也终于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歪着脑袋疑惑的看向哥哥。
“没了，为什么呀？是被妈妈没收了吗？为什么呀？我们家里没有还不许爷爷给我们吃吗？”
说到最后，语气明显带上了一丝难过和委屈。
孩子对食物的渴望是天生的，小小年纪的他们还学不会克制，伪装，所以当无法吃到心仪的食物时不开心瞬间就成为了主流情绪。
大木头摇头：“不是，妈妈没在家。”
心里的疑惑被无限放大，小林子再迟钝，这会儿也察觉到情况不太对劲。
小小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小林子故作轻松的问道：“不会是哥哥故意逗我呢吧？你是不是把鸡蛋藏起来了？”
“大哥，好哥哥，别闹了，快把鸡蛋拿出来吧，我快饿死了。”
他这么想也不是没有依据，大哥虽然对他很好，在很多事情上都会让着他，但也喜欢逗他，就喜欢看他着急的跳脚的样子。
这一次，他也希望是哥哥在和自己开玩笑。
最后一丝耐心告罄，大木头突然就不想这么做了。
弟弟有错没关系，他慢慢教就是了，反正有他陪着，总能纠正过来的，这样折磨人又算怎么回事呢？
顺手捡起地上完好的一半鸡蛋壳展示给弟弟看，大木头决定直接用现实告诉他最残忍的事实。
“不是，爷爷来过了，鸡蛋也没有了，而且我没有看到鸡蛋，我打开门的时候已经没人了。”
小林子并不笨，很快就明白了哥哥话中的意思。
心中的猜测被证实，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不确定的开口道：“所以爷爷听到我们说话了吗？”
他当然也察觉到了自己的错误，可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有爷爷在背后撑腰，他就有底气和父母犟一犟。
当这份底气也抽身离开？
完蛋，他的屁股又开始疼了！
大木头也明白弟弟的想法，因为刚开始他也是这么想的。
“不出意外，爷爷是听到了。”
但他心底清楚，没有什么意外，爷爷没听到才是怪了。
“哥，你说爷爷会不会也拿扫帚打我们一顿。”
余光瞥见靠在墙上的扫帚把子杂乱的毛边，小林子只觉得屁股又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