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入归墟，疯龙出世
“扑通！”
重物落水的声音在幽暗的空间中回荡，一圈圈水波漾了出去，在茫茫黑水中层层叠叠地远去。
“唔……”
杜衡如胎儿般蜷缩的身体舒展，眸子中尽是眷恋，被第七代真龙的仙法包裹，这片黑水温暖、舒服，好似回归母胎之中。
此时却是另一番感受，体外胎衣般的仙法灵光蜕去，他如同鸠占鹊巢的恶客被发现，一股股大破败、大寂灭的气息蜂拥而至。
“这是归墟？！”
杜衡震惊不已，他拥有万水归墟奇景，对于这种气息再熟悉不过，但从未想过归墟之中会是这副景象。
无尽的黑暗，幽深冷寂，没有任何参照物，上下左右、天地八方皆无法找寻，入眼是看不穿、望不尽的黑水。
这里是天地间最危险的禁地之一，遥远的万灵纪元，妖族十三位大贤者入归墟，最后仅剩一张染血的兽皮包裹着蛟龙卵流出。
仅这一条传说流传世间，便让古往今来无数大神通者对归墟望而止步。
“唉！”
“你怎么阴魂不散呢？”
堕落此等险地，杜衡无奈叹息，愤恨地盯着体内沉寂的石碑，估计正是此物入体，中断了第七代真龙的道法，让他未能抵达生命的尽头。
“可怜的第七代真龙，又让这破石碑玩了。”
“嗯？”
正在为第七代真龙默哀的杜衡突然轻咦出声，不可置信地内视己身。
一身通天境七重天的修为竟消散的一干二净，天生的血海封闭，仿佛从未存在过。
人体宇宙之中，帝星之上空空如也，性命交修的混沌石戟不知所踪。
唯有一轮黑日守护周身，沉浮于虚实之间，其上古仙法修出的窍穴依旧吞吐生命精元，若周天星斗般排布，勾勒出一副有形无实的肉身，供他神魂暂居。
“都消失了……”
杜衡轻声呢喃，双眸空洞无神，若非古仙法修出的周天星斗还在，若非黑洞道基若隐若现，他只觉十载修行恍若一场梦境。
“赤条条来，赤条条去，我似乎真的寻到了归乡之路！”杜衡眸子一亮，似一朵火花爆闪。
“方向！只要接续断路，就能回去了！”
杜衡激动万分，运起真龙法，把身子一晃，化作一头身披迷离星光的神龙，顿时压力大减，来自归墟的恶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亲切，似游子归乡一般。
龙游大海，杜衡速度极快，若一道电光在归墟中穿梭，然而这归墟无边无际，找不到尽头。
归墟无尽，无所凭依，无所对比，时与空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无尽的黑水，或者该说是虚无。
不知过去多久，不知行进多少万里，杜衡第一次停下脚步。
此刻他身形黯淡，窍穴吞吐的精气亦不如之前粗壮，再这样下去，他恐怕会生生耗死在这里。
“次奥！该死的石碑！”
杜衡怒骂，偏偏心中却升不起一丝怒意，这里是归墟，沉寂是这里永恒的主题，连情绪都无法衍生，再暴躁的生灵落入此间都会被同化，最后化作虚无。
“得想个办法出去，不然还不等接续断路，便会被归墟同化。”
杜衡神色淡漠，真龙法只能保证他不被归墟的大破败之力针对，没有龙身庇护，神魂受归墟法则影响颇深。
他将所化的龙躯盘成一团，仅维持在不被归墟侵蚀的边界，将一切损耗降到最低。
“生命之道……”
他在识海中演法，凭借心衍秘术推演第七代真龙的帝法，只是当他进入悟道境时，人体宇宙之中一缕死气溢出，让他立刻醒转。
“好险！”
杜衡艰难地睁开眸子，不过片刻深思，便险些让他沉沦，简直恐怖，然而他心中偏偏不起半点波澜，那丝惊魂未定的心绪还不等生出，便被归墟法则泯灭。
“别、死、了……”
黑洞道基变得模糊起来，似一团黑色的光晕，明灭不定，仿佛即将消散，断断续续的意念从中传出，而后便彻底没了声息。
“嗤！”
一抹毫光腾起，照亮阴沉的黑水，自杜衡头顶斩落。
同一时刻，阴山，天子殿。
厄苍黑发飞舞，发出痛苦地咆哮，一身能量轰然炸散，磅礴死气从体内逸出，如大江决堤一般，浩浩荡荡化作阴云腾空，直冲天宇。
“兄长！”
殿外护法的将臣第一时间察觉到异常，猛然起身，归一境王者的威压铺天盖地般压下，想要压制四散的死气。
“别捣乱！”
远处，一道长虹划破天宇而至，坠落在天子殿前，显露出一位身着宽袍大袖的俊逸青年。
崔俊大踏步走来，五指微屈，把将臣扯到身后，而后自袖袍中抖落一枚小印，以地祇之名调动阴山法则，镇封整座天子殿。
“守住殿门，凡有擅闯者，杀无赦！”
崔俊面色凝重，丢给将臣这样一句话，随即径直走入殿中。
天子殿中，厄苍半跪在地，黑发披散，整个人隐在浩渺阴云之中，周身死气呼啸，伴着鬼哭神嚎之声，好似一尊自九幽之下爬出的厉鬼。
崔俊眉头微蹙，不解的问道：“你已跻身大念头之境，便是面对尸王亦能全身而退，怎会被崩毁圣界？”
“杜衡身陷归墟，圣界被封。”
厄苍艰难开口，他现在的身躯如同破布口袋一般，死气倾泻好似千万枚钢针在体内飞射。
崔俊无奈扶额，苦笑道：“你没事吧？你俩能把人脑子打成狗脑子，你还把圣界放他身上？”
“本就是从他那抢的，无所谓了，有没有办法重修圣界？”
厄苍瘫坐在地，一身死气在片刻之间悉数消散，倒是让他少受了些痛苦。
“重修？”
崔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是想再抢一个吧！”
厄苍嘿嘿一笑，道：“要个不含一丝死气的生命古界，正好趁这个机会洗去一身死气，去求一求那天人合一。”
“你在想屁吃！”
崔俊气的忍不住爆粗口，“这里是他娘的尸界，尸界懂吗？还要一个不含一丝死气的生命古界，你当我是什么？许愿池里的王八吗？”
“会有的，对吗？”厄苍目光灼灼，充满了真挚。
“滚啊！死变态！”
崔俊一巴掌扇飞他，转身向殿外走去。
“走！”
“去哪？兄长他……”
“去砍树，给你那脑残大哥做棺材！”
养魂池中，厄苍听着殿外二人的对话，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而后闭上了眸子。
永恒未知处，两枚道文镌刻于天地大道之上，其中一抹垂落丝丝缕缕的道光，分别落入九州与尸界。
“真名之力？”
感知到落入眉心的神秘力量，厄苍不由得轻咦出声。
与此同时，一幅幅画面自他识海浮现。
“呦呼！看戏了！看戏了！”
厄苍泡在养魂池水之中，不知从哪摸出一串黑葡萄，晶莹剔透，如同一枚枚黑曜石般闪耀，散发着浓郁的魂力气息。
在他的有意控制下，识海风平浪静，如同一面光滑的宝镜，映照出此刻的龙岛。
“杜衡”浑身黑气森森，张口一啸，无尽生命精元自四面八方涌来，天地为之一暗，仿佛有一尊吞天古兽在吞吐日月精华。
“锵锵！”
金石相击之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厄苍挥手，放大画面，只见一枚枚鳞与骨在天地间飞射。
它们曾是每一头龙身上最精华的部位，此刻被感召，化作一副甲胄披挂在“杜衡”身上。
“桀桀桀！”
“杜衡”冷笑出声，阴森恐怖，仿佛有亿万怨灵在其体内嚎叫，让人心惊胆战。
“当！”
绝命镜扯起一抹流光，嵌在甲胄头盔的额前，一条紫龙从中探出半个身子，其模样赫然便是第七代真龙。
此时他已不复神圣之姿，龙睛中充斥着疯狂之意，随着他一声龙吟，千万条龙影“杜衡”身后的黑雾中游弋，一双双冰冷的竖瞳
“杀！”
“都杀了！”
“龙族逃不过的宿命，将笼罩众生！”
“未完的执念，屠尽世间所有生灵！”
“归墟！万水归墟！万物归墟！”
“生命的尽头，归墟是万灵的归宿！”
……
一句句龙语从“杜衡”口中吐出，声音、语气各不相同，像是众多灵魂挤在同一具身体之中，诡异非常。
“砰！”
“杜衡”抬手轰出一拳，无边黑气随之而动，虚空似破碎的镜子般寸寸崩裂，一条虚空通道形成。
“有意思！”
“看来龙岛处于一个独立的时空之中，这边过去不知多少年，可水晶宫中居然不过一瞬。”
厄苍眸子一亮，来了兴致，那虚空通道对面，墨家巨舰半截船体还卡在虚空之中，被“杜衡”这强横的一拳直接轰飞出去。
“吼！”
“杜衡”发出一声怒吼，音波扩散，将颤抖的虚空定住，随即腾空而起，仗着无匹的肉身直接横渡万古虚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