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功行圆满
业火来自于众生的罪业，火尽业释，熬过此火，则一生因果罪业皆消。
然则此火之恐怖令神灵都畏惧，古往今来，任你是至高无上的神灵，还是神通广大的佛陀菩萨皆在此火中灰飞烟灭，只有一人例外，那就是佛陀。
传言佛陀成道时正逢大劫，他引众生罪业加身，以一己之力为众生挡劫，周身燃起业火，足足四十九日不曾熄灭。
大帝劫尚未过半，佛陀金身已然半毁，幸得长生药菩提为他挡住诸般业力，更有当时孔雀一族的至尊借机传其部分凤凰法，佛陀得悟佛门妙法涅槃经，这才得以渡过此劫。
赤红的火焰横陈天地之间，如一只巨大的火炬，杜衡盘坐其中，眉宇间不时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在业火焚烧之下，即使是道藏境的肉身都不够用，他的躯壳在走向枯寂，即将成为这业火的燃料。
不落之城内传出神尊的话语：“这就是与神为敌的下场，渎神者终将走向自毁！”
佛子如心长叹一声，道：“杜衡诛杀了战神的神位继承者，相当于弑神，于神族来说他就是世界最大的罪业，众生的怨与念感染了天劫，发生这种异变。”
“是小僧考虑不周，害了杜衡，罪过罪过！”
闻言，兵家家主面色一变，猛地转头望向韩毅，心神失守之下险些让被镇压的海神三叉戟逃了去。
“我无碍的，以神道手段诛杀海神继承者，双方信徒的念力各自抵消，不会牵连到我身上。”
韩毅传音安抚，这才让兵家众人放下心来。
不远处，孔雀王走出，态度诚恳地向如心道：“佛子，能否赐下佛门妙法涅槃经，我愿以孔雀一族天生的五色神光玄通交换！”
叱咤风云数千载，纵横九州千百年，孤傲如孔雀王向哪一个低过头，从来没有，自他出道以来，连软话都不曾与人言过一句。
在场所有人心中一惊，万没想到孔雀王会为了杜衡，如此低声下气的求人。
佛子如心闪身躲到一旁，让过这一礼，正色道：“孔雀王前辈言重了！以孔雀一族与佛门的因果，要回涅槃经自是理所当然。”
他又暗中传音道：“实不相瞒，极乐世界归来时，我便将涅槃经传给杜衡，只是仅凭此法，他未必能渡过这一劫。”
孔雀王认真谢过，神色凝重地望着杜衡，一语不发。
他心知佛子所言非虚，当年佛陀受业火焚身时，已经半只脚迈入帝境，借助长生药菩提和涅槃经的助力渡过。
而今杜衡不过极变九重天而已，如何能对抗此等业火，一时间孔雀王心中苦楚万分，莫非天亡妖族不成？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
大儒朱砧平淡地道：“此子天资太强，杀气太重，运道太盛，占尽气运天际之命数，人妒之欲杀，天妒之欲毁，是活不长久的。”
九州诸圣地皆是冷眼旁观，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登绝巅，眼看他楼塌了。
业火焚身，纵是漫天神佛、古之神灵亦无活命之理，佛陀的路是不可复制的，涅槃经、菩提树、大帝果位三者缺了哪一个都不能成事。
“你早就知道弑神的后果？”
法家圣子的身影在纵横圣子面前凝实，一双淡漠眸子锁定住他，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架势。
赶尸道圣子亦从远空走来，背负的朱红棺椁匡匡作响，眼看棺材板就压不住了。
“你最好给我等一个解释，不然你走不出这里。”黑袍下传出杀意森森的话语。
“九窍玲珑心而已，你还真当自己是以天下为局，众生为棋的无上存在了？”
大秦皇子秦芄冷笑，这位恍若人皇一样的年轻人一反平常的温文儒雅、和善忍让，皇道龙气在他身后化作九头真龙，神威无尽。
“告诉我对抗业火的办法，放你一条生路。”
洛岚兮声音冰寒，身后显化洛水奇景，隐隐有一座通天山岳相伴，映出锦绣河山。
“佛子已经言明一切，各位当知我并无害人之心。”
纵横圣子苍白如纸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真诚的笑意，即使面对四大天骄的威严依旧淡定而从容。
法家圣子略一沉思，心中即明，施了一礼道：“惊扰道兄了，告辞！”
秦芄与赶尸道圣子则是冷哼一声，各自退走，对于这位算计所有人的家伙没什么好脸色。
纵横圣子解释的很明白，以死者的煞气、人道的气息、神道的火焰都可以抗衡信仰之力，自然也可以弑神而不受业火焚身之苦。
至于杜衡，这家伙和他们不一样，他是以强悍的法力、玄通，一力破万法，站在禁忌领域以超常规力量强行击溃信仰之力，自当有此一劫。
“说出对抗业火的办法，不要逼我用搜魂的手段！”
洛岚兮杀意冲天，反手自西海之中扯起一道水流，浩瀚若天瀑横空，骇人无比。
“佛门妙法涅槃经，长生药菩提，以及大帝肉身，缺一不可！”
纵横圣子淡然自若，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态度，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再多我也无能为力。”
“昂！”
水龙吟！
记载于洛书中的帝术，为洛水女帝参悟部分真龙法开创的无上玄通，水龙吟可崩天裂地。
天瀑化作一头靛蓝水龙，澄净通明如琉璃，恍如一尊玉雕一般，张口一啸，吐出漫天剑气。
“洛水神女，须知我并非是只会耍阴谋诡计之辈，论战力我不输你们任何人！”
纵横圣子面不改色地道，他伸手向那西海中一指，一道道水流腾起，纵横十九道，顷刻间演化出一张天地棋局，困住漫天剑气。
棋局若风云变幻，煞气弥漫，杀气腾腾，十九道棋盘线冲出炽盛的神光，就水龙肢解，打散成一场清雨。
“我不愿招惹洛水，你自退去吧！”
“好一个不输任何人！”
洛岚兮冷笑连连，抬手召唤出九头水龙，个个身长百丈，鳞爪飞扬，竟是在演化杜衡天劫中的景象。
“你这具病秧子躯体能保持这种战力多久？五息还是十息？真当我不知你的底细吗？”
九头水龙长嘶，张牙舞爪地向纵横圣子杀去，一个照面便将天地棋局撕碎，九龙齐啸，剑气满乾坤。
“镜花水月，借来了部分伟力！”
纵横圣子终于变了脸色，他叹息一声，无奈地道：“请太上长老出手！”
话音未落，一只枯瘦大手自虚空中出现，手掌洒落大片阴影，遮天蔽日，将九头水龙一把攥住，以大法力湮灭于无形。
纵横家太上长老现身，道：“洛水的女娃，纵横家不愿与洛水为敌，你自退去吧，老夫不会拦你。”
“打了小的跳出来老的，归一境的老前辈出手欺负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妹子，纵横家好本事！好威风！”
一道声音自远空传来，天尽头处一架天蓝辇车出现，由四匹纯血龙马拉车，刹那间来到近前。
“南烛皇后莫非要以势压人吗？”
纵横家太上长老面色微冷，他比洛水族主还高出半辈，论岁数给洛岚兮姐妹当祖爷爷都够了，岂容两个小辈嘲讽。
若非担心南烛皇后有帝兵相随，只凭这一句话，他便会给对方点颜色看看。
“以势压人？你也配？”
天蓝辇车中传出这样的声音，南烛皇后一如既往的霸气，直接一巴掌拍了出去，纤纤玉手蕴含莫大伟力，连这片空间都拍塌了。
“好胆！”
纵横家太上长老冷喝一声，直接动用传承道术，一时间激射出道道流光，化作一张巨大棋盘，封天锁地，囊括世间一切。
“姐姐！”
洛岚兮不禁担忧，对方毕竟是归一境的强者，自己姐姐没有持帝兵出手，恐怕难免要吃亏。
“砰！”
一声巨响震动寰宇，南烛皇后一巴掌拍碎棋盘，强势击溃纵横道术，玉手去势不减地拍在纵横家太上长老身上，将他一巴掌拍进西海海底。
“以大欺小，不知羞耻，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后将你镇压在此，让你家家主亲自来领人！”
南烛皇后如同一尊君临天下的女王，霸气侧漏，以大手段圈住一片水域，将纵横家太上长老镇压其中。
“姐姐，你迈入归一境了？”
洛岚兮不禁错愕，美眸瞪得老大，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南烛皇后不过比她年长二十岁而已，算起来应是同一辈人，如今却能反手镇压老辈强者，让人难以置信。
“我出嫁的时候便已是归一境二重天，水淹稷下学宫并非戏言。”
南烛皇后这般说道，霸道无比，让洛岚兮看得两眼发光，直冒小星星。
她瞥了一眼纵横圣子，道：“虽说你我算是同辈，但本后也不会为难你。你给纵横家主带个话，同辈之争就是我妹妹死在你手里，本后都不会有半分怨怼。但是再有老辈强者下场针对，别怪本后掀了你们祖地！”
“晚辈谨记！拜别南烛皇后！”
纵横圣子能屈能伸，见自家太上长老都被一巴掌镇压，直接认怂，转身就走，好不拖泥带水，求生欲极强。
“姐，拦下他，杜衡还在受业火焚身之苦，我要逼问出办法救人。”洛岚兮焦急地道。
“这等秘辛，纵横家哪里会有掌握，我自有办法救人，你安心便是。”
南烛皇后抬手将洛岚兮带到辇车上，龙马通灵，径直往不落之城行去。
不落之城前，杜衡依旧在业火中苦苦支持，让所有人震惊的是，他居然在业火中抗了三个时辰。
“不可能！这是能焚毁神灵的火焰，他怎么可能坚持这么久？”
神族的人癫狂了，杜衡就像一个不死的小强一样，一次又一次的在死亡的边缘徘徊，折磨着他们的神经。
万妖城诸王大喜过望，紧张地关注着杜衡，一刻也不敢失神，恨不得以己代之。
孔雀王注意到杜衡心口露出的点点碧光，不确定地问道：“佛子，你看那是……”
“不错！正是菩提慧光！想来杜衡应该是融合过菩提树心，这才为他挡下了部分业火。”如心脸上浮现一抹喜色。
“这小子，还算有些运道。”
天蓝辇车跃出海平面，四匹纯血龙马爆发出极速，几个闪灭间已来到近前。
洛岚兮看着杜衡的凄惨模样，心疼不已，连忙摇着南烛皇后的手臂道：“姐，快出手帮忙啊！”
南烛皇后扣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敲一记，教训道：“你急什么？让他吃些苦头有好处，这业火炼金身的机遇，多少人求还求不来呢？”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出手了，只见她向着杜衡遥遥一点，一道水流横空而过，压制了炽盛的业火，让其与菩提慧光形成一种平衡。
“这是何方神水？从来未曾见过，居然能压制业火，简直闻所未闻。”
无论是九州还是神族皆是吃惊不已，在他们的认知中，业火无物能克，只能凭借自身硬抗。
眼下出现这样一种物质，不禁让他们心中升起别样的心思，谁能保证日后不会沾染业火，若能得到此水，便可避一大祸。
“敢问南烛皇后，此水为何？竟会有如此神效？”
大儒朱砧越众而出，深施一礼，给足了南烛皇后面子。
“朱大儒多礼了，此水事关重大，不宜在此地言说，以后朝颜道尊自会给各位解答。”
天蓝辇车中传出南烛皇后的声音，直接把锅推倒朝颜道尊头上，绝了众人探寻的心思。
与此同时，神尊的声音在神族族长耳边响起，“你亲自出手，解决了那个女子，绝不可让这种法门传遍九州。”
神族族长面露犹豫之色，对面那个女子让他看不透深浅，就这么冒然出手，他心中隐有不安之感。
“行此事当施以雷霆手段，请几位红衣主教于我一同出手，务求一击必杀！”
神尊自是无有不允，当即点出三位红衣主教与他同去。
四人收敛气息，悄悄离开不落之城，直到两界屏障前才突然爆发，各施妙术，以雷霆之势杀向天蓝辇车。
“砰！”
天蓝辇车中探出一只玉手，接连拍出，将三位红衣主教打爆，化作一团团血雾散落，只有神族族长落在最后，见势不妙遁逃而去。
“轰！”
一股强大的气息直冲天际，贯穿天上地下，搅动漫天风云。
杜衡宝相庄严，在业火的焚烧下菩提树心被彻底化开，碧绿光辉流淌于四肢百骸，遍布全身。
没了菩提树心抗衡，业火猛地炽盛起来，将杜衡完全吞噬。
“姐，他？”
洛岚兮焦急不已，却被南烛皇后按坐在辇车中。
“别着急，看下去。”
少顷，一声声凤鸣从业火中传出，响彻九霄，杜衡浴火重生，无尽业火骤然而散。
杜衡向着天蓝辇车深施一礼，道：“多谢南烛皇后！”
万妖城诸王亦是如此，齐喝道：“多谢南烛皇后！日后旦有差遣，万死不辞！”
“巧了！”
南烛皇后轻笑一声，眸光落在杜衡身上，道：“本后还真有一件事要你去做，不过十死无生，你敢吗？”
万妖城诸王一愣，杜衡却是毫不犹豫地道：“万死不辞！”
一座跨域阵台从天蓝辇车中抛出，打开了一条虚空通道。
“既然如此，请吧！”
“帝子不可！让我等代你前去！”
万妖城诸王冲过来阻拦，洛岚兮亦要劝阻，却被南烛皇后反手镇压。
“诸王莫急，南烛皇后不会害我。”
杜衡微微一笑，拦住诸王，让他们回万妖城等候，迈步走入跨域阵台。
穿过黑暗寂寥的空间隧道，当见到那一抹亮光时，杜衡终于看见了那个苍老的身影。
“徒儿拜见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