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驴唇不对马嘴
不得不说常顺的带货能力确实很强。没一会都卖了四五个，我插花的速度都赶不上他卖的速度。
他还让我跟他学，我个人觉得没那个必要，这个月大概率是能回家的。
今天早上出来前让小秀帮我找到那天和许又去挖土豆的那个王家嫂子，小秀应该能完成我交给她的任务。
毕竟这几天我已经抽空找到了三个王嫂子，我还真不信一个小镇上能有七八个王家嫂子，如果真有，那算我倒霉。
“！！！”
眼前的颜色暗了下来，感觉有什么落在背上，随之接连听到物品落地的声音，紧接着重感逐渐增加，本能想发出叫声，却没想到刚要发出声音，一个圆底的东西重重摁在我的头上。
“张大夫，小张大夫，你们才回啊？”
我定在原地，停下来想怼常顺的冲动，静静地听头顶传来的对话。
“嗯，刚回。你怎还不回？倒是有些年未见你在路边营生了。”
“呵呵，张大夫见笑了，媳妇在家没事编了几个，在家堆着也占地，就想着今儿个卖些银子买肉。”
“我说也老板那今儿个怎有那些个竹篮，原是常顺兄你的。”
“是，放那瞧得见，免得被娃娃糟蹋。”
“原是我想错了。”
“小张大夫想错撒了？”
“今日我瞧那竹篮的竹子有些眼熟，便觉着熟人所编，还有些纳闷怎会放在食来客，不曾想是嫂嫂。”
“哈哈，竹子不是遍山都是吗，想来小张大夫瞧的不多，才引得小张大夫误了。”
“常顺兄说的在理。对了，爹，不如买几个竹篮回去吧，昨儿个李叔托我采的药估摸着已经晒得差不多了，明儿个正好装给李叔。”
“嗯。”
“常顺兄，三个几文钱？”
“一文钱就成。”
“多那一文留着你明儿个给乞儿买馍。”
“哎。谢您二位。”
“出来吧，人都没影了。”常顺轻踹了一下。
我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扭了扭腰，活动了一下筋骨。
“常顺哥，你下次可以提前说一下的。”
合着今天就是受难记呗，哪儿哪儿都得受伤。
“你这小丫头，不谢我反倒埋怨上了。”
我面对侧身的常顺，来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谢谢常顺哥，常顺哥最棒了。”
“呵，拿着，收好了。”常顺伸出手，手掌摊在我身前，手掌上有两个铜板。
“谢谢～”我拿了一个铜板收进衣袖夹层。
“还有一个咋不拿？”
“张燕生不是说要给小乞丐买吃的嘛，你明天直接给了呗。”
“你就这听他话？赶紧拿着。”常顺手朝前又近了近。
“好吧。”我看了看铜板，然后塞进夹层。
“现在都不易。有钱的做做善事应当，没钱不如管顾好自个儿，日后有了钱再行善事。”常顺低着头摆放篮子。
他像是自言自语，更像是说给我听的。
我和他一起摞篮子，最少还剩二十多个，不知道戏园子的关门时间，我可不想摸黑的外边待着，多吓人啊！有月亮我也不愿意！
希望在路边摊撤了之前卖完，那应该还能还能吃上民国时期的路边摊。
不管是不是我那个时空的民国时期，总归还是有互通点的，比如说一些成语什么的，汉字也是通用的，想想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差别。
篮子恢复了整整齐齐的样子，本以为摆好篮子就能继续卖了，没想到采的花都被我压扁了，基本全员扁平化。
“这些应该够了。”
我怀抱着花回到了常顺身边，分好颜色之后继续完成插花。
“哟呵！出息了常顺，还坑蒙了个小丫头。”
这人说话的调调怎么像个流氓？听他说话，我忍不住想和他对线。
正欲起身，头顶就传来常顺的话语声。
“莫说混账话，这我远方妹子，卖完明儿个便带着银子回去了。要买就掏银子，不买就滚蛋。”
“怎未听说你还有个妹子？你莫要跟我扯谎，我媳妇又不与你媳妇相识，没由头在你媳妇那嘴碎。”
我正要起来和那个男人对线，就见那遮了光的篮子被常顺拿了起来，我以为常顺会把篮子丢在男人身上，没想到篮子被常顺直接扣在了那个男人的头上。
“滚！你再污我妹子清白，明儿个我便用你媳妇嘴捣酱！”
男人拿下盖在头顶的篮子，恶狠狠地瞪了常顺一眼，那人踹了一脚篮子，篮子倒在我的身上，我错不及防地被篮子压倒。
“唉。”常顺双手拉着我手臂上的布料将我拉起。“那小子没撒坏心思，只缺了口德。”
“谢谢。”
我起身的同时，篮子从身上掉落，落在身后周围。
“谢谢常顺哥帮我。虽然常顺哥帮了我，但我还是想跟常顺哥说……”
“说撒？想说便直说，吞吐个撒劲？”
看着蹲在地上收拾散落的野花的常顺，觉得不应该说一些扫兴的话，但不说心里又很不舒服。
我也蹲了下来，心不在焉地捡起还算完整的野花，没有看常顺的神情。
“我知道你刚刚说那些是为了我好，可我觉得为了自己的朋友好也不能对不熟悉的人怀抱恶意，你应该不认识他的妻子，但你却用他的妻子威胁他，而且还对他妻子有言语上的侮辱，我觉得——有一点不好。”
眼前蹲着的影子站了个笔直，完整的野花落在了眼前，影子连同影子的本体重重踩在花上。
我抬头看着眼前人，他皱着眉，眼下满怒，双拳紧握，不明的光线下隐约可见手指逐渐泛白。
“我倒好心做坏事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你撒？还侮辱，你晓得撒是侮辱不？”常顺蹲下来，目视我的双眼，“你还记着六年前不？六年前洋人杀到了咱们城里，城里杀完了又杀到镇里，镇上不知多少姑娘被糟蹋，糟蹋完了被活埋，能出去的都躲了，回来的路上都是一堆堆烧黑了的骨头……
那才是侮辱！对全镇人的侮辱！”常顺哽咽着愤怒着。他抓起了我的手腕，“许又，莫把好心当驴肝肺，没人欠你的。”常顺甩开我的手，转身要走。
我起身抓住了常顺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但知道一定要说。
“我没有觉得谁欠了我的。我真的有把你当做朋友，今天我说的虽然不合时宜，但我说了就不会觉得我有错。
我没有把你对我的好当做理所应当，亲生父母都不一定不求回报地养育子女，更何况你我只是认识没几天的朋友……
我不确定你有没有把我当做朋友，也许只是我单方面确认了咱们的朋友关系。
今天我说的话如果戳到你的痛点，我跟你道歉，但我不认为我有什么过错。”
我能感受到常顺挣脱的力道小了很多，祥云园的唱戏声更明显了，好像周遭的一切都在被放大。
肚子开始绞痛，我松开了常顺的手，蹲了下来，双手护住肚子，痛得有些重心不稳。
今天中午不应该吃那么多辣炒白菜，许家吃的都偏清淡，食来客的菜油盐放的都很足，辣椒放的也不少，难怪许又身体会受不了。
常顺从我身侧走过，没一会我听到了篮子的声音。
“还愣着，还不去摘花。”
我缓了一会，起身看向整理篮子的常顺，强撑着对他的侧影笑了一下。
“这就去！”
我蹲着叹气，好好的野花，不到一晚上就被薅秃了。倒霉的野花，倒霉的我。
我数着地上的篮子，只剩下六个了，又不想带回去，想想办法。
“有了！”我护着肚子蹦到常顺身边，笑盈盈地对常顺说：“常顺哥～”
“撒？”常顺在数我刚刚分给他的几个铜板，嘴里好像还在嘀咕什么。
“那什么，这几个篮子你能不能带回去啊？”
常顺将铜板送进衣袖，他看向我，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成。你别笑了，怪渗人。”
“啊？咋渗人了？”
“脸白似墙皮，笑不如哭。”
“不会吧？？”
我是感受到浑身不对劲，可这也不至于吧？常顺的表情也不像是刻意逗我的，看来许又的身体没有我想的结实。
“我还蒙骗你不成？得，回吧。”常顺抬头看天，然后好像看像灯笼。
常顺对我说：“过会灯笼都灭了，看你一小丫头咋回。”
“常顺哥不送我吗？”我逗常顺。
“尽说没边的。”常顺拿起地上的篮子，快步走远，边走边说：“你这丫头不怕被人讲究，我还担心媳妇被碎嘴子气着。”
常顺转身走远，橘红色的灯光照在他身上，他的衣服被照成土黄色，走远的他看起来小了许多，拿着五个筐的手背在身后，像极了某种动物的尾巴，再看他吊儿郎当的走路姿态，竟然有点像野生松鼠。
松……不对，常顺侧身看我，对我喊道：“快些回去，莫要停留。”
“知道了！明天见！”我跟常顺挥了挥手。
眼看着要到许家了，我小跑了几步，横着走进了院子，直奔茅房。
蹲在蹲坑上，没多久就听到了川流直下的声音。
“舒服！”我脱口而出。
感觉舒服多了。看来许又的身体健康没什么问题，看来就是吃的和平时不一样，胃有点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