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出门
这天一大早，咸水镇上唯一的那一家打铁铺里，铛铛铛的打铁声一如既往地响了起来。
每天的这时间卫尘就会准时开始干活，除了吃饭的时间休息，他会一直干到做晚饭的时候。
不过今天会有些不同。
眼看离正午还有着好长时间，卫尘便已经停下手里的工作，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门了。
上个月卫尘接到了一个大单子，是高丘镇里一家新开的酒楼下的，东西虽然杂七杂八但胜在数量不少，价格也很喜人。
这单子是镇长胡百万特意给卫尘找来的，主要也是镇上老有事找卫尘出力气，更何况人家打死了一只害人的妖怪，不给点好处他这老脸也挂不住。
卫尘也很珍惜，加班加点忙活了大半个月，总算赶在约定的时间之前把货给做完了。
剩下的就是把货给人家送过去。
恰好这段时间卫尘一直过得很不顺心，正好借这个机会出去走一趟，散散心。
没多长时间卫尘便已经将东西收拾妥当，抬出那只父亲留下来的大竹篓，背上出门必带的铁剑，就开始站在门口等人。
这间打铁铺据说是他爷爷亲手建的。
几十年的风雨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卫尘从小就喜欢站在门口，靠着那老旧的门框，打量着过往的路人。
忙碌的人们来来去去，古朴的青石路书写着他们的足迹。
“卫尘！又要出门了？这是要去哪儿啊？”路过的货郎孙二狗好奇地问着。
“高丘镇，给镇长他外甥家送一批货去，去不了多久。”
“卫尘~路上小心点哦~可别累着了~”浓妆艳抹的朱寡妇不停地抛来眉眼。
“不会不会。”
“这小子好像又长高了。”挑粪的金伯伯指着卫尘的脑袋。
“哪有。”
不时有人跟卫尘打着招呼，卫尘都一一笑着回应。
从小到大，除了路口那颗槐树越长越高，越长越密，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变化。
这一恍惚间，卫尘感觉突然回到了十年前。
父亲打铁发出铛铛铛声犹如一首民谣，隐隐漂浮耳边。
他感觉一回头就能看到父亲那汗流浃背的身影，还有在院子里忙活洗衣做饭的母亲。
但他没有回头，而是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想让这份感觉持续得更久一点。
他曾不止一次这么想过。
如果自己不是巫山厌火，那该多好？
“收拾完了没有？”
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忽然将卫尘拉回了现实。
卫尘转头一看，便见表情古板严肃的石大夫正站在自己身边。
石大夫跟卫尘是约好了的，咸水镇这地方出门很不方便，出了镇子周围都是大山，要想走出去，得爬很多的山路。
镇上总共也就是十来张马车，平常要出远门都得先跟人商量好。
正好石大夫也打算进城，所以几人搭伙凑上一车。
不过有些出乎卫尘意料的是，石小霜竟然也跟着石大夫来了。
娇小的身子藏在石大夫后面，以至于卫尘一开始都没发现。
一跟卫尘视线对上，石小霜就立马抿着嘴歪头盯着地面。
“小霜也要进城吗？”卫尘好奇道。
“不去，她去干什么？药铺子里的事儿还多着呢。”石大夫否认道。
那卫尘就有点不明白了，皱起了眉。
石大夫也跟着一皱眉，瞅了石小霜一眼，没好气道，“你愣着干什么呢？”
石大夫在小霜背上用力推了一把，直接把她推到了卫尘面前。
还好卫尘反应够快，连忙伸手摁住她的肩膀，这才避免她直接撞上自己。
石小霜有些生气地转头瞪了石大夫一眼，石大夫抬头望着天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也是这时卫尘才发现石小霜的手里好像一直攥着什么东西。
石小霜忽然就一把将她的手里的东西塞到了卫尘手上，她红着脸大声说道，“卫大哥！请你收下！”
卫尘一阵错愕，接住东西还没来得及问问这是什么，石小霜转头就一溜烟地跑远了，“卫大哥！路上小心！”
一直在对面偷窥卫尘的朱寡妇见到这一幕不由望着石小霜笑骂了一声，“傻丫头。”
石小霜这夸张的表现把石大夫也整得有些尴尬，他干咳两声，对卫尘一本正经道，“收下吧，小霜亲手做的。”
听到这话，卫尘才总算明白了过来。
都是少女的心思啊。
不过等卫尘将手里的东西展开仔细一看，他又有些不懂了。
“这是什么？内裤？”
“内你妈！”石大夫气得差点没跳起来，“什么眼神，连个钱袋子都看不出来？”
对面院墙传来朱寡妇的偷笑。
“额”卫尘尴尬地挠了挠头，将东西展开仔细看了又看，听石大夫这么一说，还确实像个钱袋子。
“不过，这钱袋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卫尘手里的东西说白了就是一个布包，上面绣了一些好看的花纹而已。
东西卫尘觉得还不错，自己正嫌现在用的钱袋太旧了，不结实想换来着。
但问题就是这钱袋子是不是有点太大了？这展开来跟自己的裤头都差不多了啊。
石大夫鼓着眼睛一脸不高兴道，“你懂什么？这意思是祝你能赚大钱！而且这钱袋子大点，你也不容易丢啊，怎么？不想要？不想要还给我！”
“呵呵，行了石大夫，你别生气，小霜废了这么大功夫，我还是收下吧。”
卫尘尴尬到了极点，但这东西若是不要，恐怕以后就见不到石大夫的好脸色了。
卫尘一边当着石大夫的面将自己带的那二十几两银子装进钱袋子里，一边傻笑着点头。
石大夫本来还想好了一番话准备帮小霜好好撮合撮合，但他现在已经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石大夫在咸水镇行医几十年，几乎每个人都找他治过病，所以石大夫在咸水镇的声望向来是非常高的。
甚至比镇长胡百万都还要高那么一些。
得罪他显然不是个明智的决定。
石大夫没再搭理卫尘，自顾自地朝着镇外走去。
明明已经是五十出头的人了，走起路来却依旧是精气十足。
卫尘轻轻一叹，望着石小霜离开的方向。
石小霜的心意卫尘很早就知道的，自己只是一直装作不知道而已。
倒不是卫尘这个人太挑，看不上石小霜。
相反，卫尘一直都觉得石小霜这丫头人挺不错的，天真善良，热情活泼，是个好姑娘。
但自己若真要找对象的话，不光在年纪上得谨慎对待，可能还得考虑一个跨物种的问题。
卫尘摇了摇头，心中感叹石小霜在自己身上花这么多心思实在不值。
也正当卫尘准备赶紧跟上石大夫去坐马车的时候。
忽听吱吖一声，打铁铺旁边的院门被人拉开，就见到被门外声音吸引的江岸花从里面探出了脑袋。
不知为何，这张原本堪称的倾国倾城的脸如今看上去好像也跟寻常的百姓没有太大区别了。
似乎是再精致的脸也挡不住这穷乡僻壤的侵染。
江岸花冲着卫尘极为有礼地点头打了个招呼，“卫大哥，要出门吗？”
卫尘尴尬一笑，点头道，“对，要离开镇子一段时间。”
说完，卫尘便大步朝着石大夫追去了。
江岸花神色古怪，心中也不知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