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幺女

    果不其然当顾清洲看见大病初愈的楚子衿的时候，眼底的泪水就开始不受控制的往外冒，她的衿儿这病的半个月里头，瘦了不少，原本就瘦的一把骨头，现在就更是连小脸都尖了。

    顾清洲端坐在高堂之上，朝着楚子衿招了招手，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就只剩下了轻柔的两个字，“衿儿。”

    楚子衿听见自家母后在喊她的名字，又看见了她那眼底的泪水，抬腿就朝着女人跑去，猛地扑在了她的脚边，带着哭腔说道，“母后，衿儿好想你……”

    顾清洲听见女儿娇娇软软的声音就更加是泪如雨下，两人抱在一起哭了个痛快之后，楚子衿才在浅蔓和碧莹的搀扶之下坐在了顾清洲的身边。顾清洲慈爱的抚摸着楚子衿的头发，替她理了理头上凌乱的流苏发饰。

    “衿儿，你瘦了，是不是这几日没有好好吃饭呢？”

    楚子衿笑着看着她的母后，“这几日病了，确实是吃不下什么东西，都是女儿不孝，让母后担心了。”

    听着她自责的语气，顾清洲摇了摇头，安抚道，“不碍事的，只要你现在病好了，就够了。至于那件事情，你也不用再管了，母后都已经替你安排妥当了。”

    楚子衿惊喜的抬起头，看向顾清洲迫不及待地问道，“母后，是不是宋国那边愿意换一个公主了？”

    顾清洲看着自家女儿依旧是这样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都出去，宫人们连忙齐刷刷的福了一个礼之后就井然有序的离开了寝殿，只留下她们两个人。

    顾清洲抚上了女儿的头，温柔地和她说道，“傻衿儿，宋国他们要的就是你，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改变的呢？”

    “既然无法改变，那难道就只有嫁给去宋国这一条路了吗？”

    顾清洲看向楚子衿脸上的笑意更深，“母后既然说了有解决的办法，就一定会有的，我已经和他商量好了，只要你愿意，母后很快就会让你悄无声息的病死在这宫里，之后在让他将你接进宰相府里去做姑娘好不好？

    从今往后这世上就再无颐清公主，只有一个宰相府的幺女，因为年幼时流失在外而认祖归宗。

    只要颐清公主不在了，宋国就再也不能拿着这件事胁迫你嫁人了，届时，你就可以和你的容月在一起，他会安排你们成亲的，这样好不好？”

    顾清洲就像是一个拿着糖果哄骗小孩的人，一步一步的哄着楚子衿踏进自己为她编织好的保护伞里，只是她楚子衿好歹也在这宫里待了这么些年，哪里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弊。

    若是假死离宫，那便就是等同于舍弃了这个公主的身份，那她这辈子就再也不能光明正大的见到自己的母后了，再也不能用真面目示人，所有的一切都要有所改变，而且若是自己死了，楚国该怎么办？

    宋国会这样轻易的相信自己就这样突然的病逝了吗？若是他们不依不饶的话，那又该怎么办？此刻处在风雨飘零的楚国，可再也经受不住任何的战乱了。

    就算是那人愿意留着她这个女儿，那又能怎么样？自己还不就是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这样无名无分的事情，她当真是做不出来。

    楚子衿缓缓的抬起头闭上眼睛，将眼底的泪水全部转进了眼睛里，随即睁开眼看着顾清洲的眼睛，斩钉截铁地对她说道，“母后，衿儿已经决定要嫁去宋国和亲了。”

    现在虽说是盛夏时节，可是当楚子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宛如坠入了冰窖一般，她的手脚冰凉，可还是面上还是倔强地笑着看着顾清洲，这其中的心酸恐怕就只有她自己才知晓。

    顾清洲听见楚子衿答应了要嫁到宋国去，之前好不容易才止住的泪水，现下又开始不停地往外涌，这可是她的衿儿啊，她娇养了大半辈子的宝贝，她如今能说出这样的话，想来真的是长大了。

    可为何从前的自己总盼着她能够长大点，懂事点，现在期盼成真的她却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了。

    看着顾清洲的泪水，楚子衿的眼睛也开始模糊起来，一颗颗饱满的泪珠滚落下来，掉在了她的手背上，顾清洲伸出手，把自己的心肝肉抱在怀里，任由她在自己的怀里放肆的哭着。

    等到哭声渐渐止住了，顾清洲这才开口问道，“衿儿，你告诉母后，你想好要怎么办了吗？”

    楚子衿摇摇头，哽咽着回答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知道自己身为一国的公主，就应该站出来保护我的臣民，而不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遭受战乱，流离失所。”

    听到女儿的回答，顾清洲就更加心疼了，她自以为把女儿养的很好，却不曾想养出了她这幅悯怀天下的胸襟，可是她身为一个女子，在这世间能做的事情又何其微小。

    突然，楚子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从顾清洲的怀里探出头来，“母后，若是我死在了宋国，那是不是就与楚国无关了？楚国已经嫁去了一个嫡公主了，可是公主死在了宋国，这不就是与楚国再无瓜葛了吗？”

    “可是，你要如何做？”

    楚子衿一听就知道这样可行，但是要如何去做，这就还需要时间，她需要很多很多的东西，才能够实现这一切。

    楚子衿没有回答顾清洲的问题，倒是直接反问了她另一个问题，“母后，若是我真的想要这样做，你说陛下他会帮我吗？若是陛下愿意帮我的话，那我的胜算是不是还会更大一点？”

    “不错，若是懿儿愿意助你一臂之力的话，那成事自然是会容易很多，至于他愿不愿意，母后不好说。”

    顾清洲这些日子也听宫里的太监宫女们说过了，现在的楚弘懿和之前那个做她殿里的无依无靠的皇子有很大的不同了，若是说当初的楚弘懿只是一只蛰伏的猛兽的话，那现在的他可就是彻底从睡梦中苏醒过来了，正锋芒毕露的在朝野中大显神通呢。

    楚子衿心里也没有谱，原本打算直接去找楚弘懿的念头，也就只好就此作罢，此事还需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