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势力变化
寒风瑟缩中, 那只不过巴掌大小的肉团子躺在草丛中，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叫声。
它旁边的两个兄弟已经彻底丧化，被人类解决掉, 温热的鲜血浸泡着它，让它冰冷的身体逐渐回温；
这让它忍不住靠近热量的来源汲取更多温暖，天真而又残忍。
这样幼小的生命, 元幼杉甚至不需要动刀动枪，手掌一收就能轻松捏死。
而让她真正提起兴趣的是, 这只幼狗并没有完全丧化。
它半边身子被青白色的僵皮笼罩，病毒还在逐渐蔓延, 但另外半边柔软的血肉蠕动着，口中虚弱的叫声也愈发急迫, 仿佛在和病毒作斗争。
也不知是什么驱使它一点点爬向元幼杉的腿边，带着血迹的身子就要往她鞋子上蹭。
一旁的罗晓茹觉得新奇，“小元姐, 你说这只小奶狗到底算不算丧尸狗啊, 它好像特别亲你？”
元幼杉：“不管现在算不算，再过一会儿，肯定就是了。”
要知道连身体最健壮的人类都无法抵御丧尸病毒的侵袭，更何况是一只刚出生在初冬的柔弱幼崽, 就算他们不管不问, 它最终也会冻死在寒风中。
脚边的肉球嘤嘤叫着, 让元幼杉起了点恻隐之心。
她指尖溢出一团乳白色的治愈系能量，笼罩在幼崽的身上，不多时她收回手掌，匍匐在脚边的小狗身上的丧尸病毒一点点消退，最后浑身恢复了柔软。
罗晓茹瞪大眼睛, 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那团软肉，“它竟然真的恢复了！那，那要不我们收养这只小狗吧？”
一旁的祁邪瞧了瞧元幼杉，眼底略过一抹沉思，他沉声开口：“要不，我们就把它带走？”
闻言元幼杉侧眸看了他一眼，有些惊讶，迟疑片刻她点了点头，“那就养吧。”
“真的吗？咱们队伍要养小奶狗了！”
罗晓茹最先笑了起来，显然十分兴奋，实在是女孩子本就对可可爱爱的小动物没有抵抗力，这又是遍地是丧尸和丧化动物的末世。
元幼杉脸上也流露出一丝笑容，伸出手戳了戳靠着她脚边的肉团；
眼睛还没睁开的幼崽感受到了指尖的温度，双眼紧闭的头蹭了过来，嘴里发出哼哼唧唧得软叫，张嘴裹住了她的指尖。
它还没长牙，牙床柔软使劲儿得裹，看得温桦也笑了。
“这狗崽子，是饿了吧。”
冯天吉在旁边点了根烟，抱着膀子看着叽叽喳喳的队友们，“我闺女之前养了一只猫一只狗，后来她去实习，那狗就是我帮着照看的，什么狗粮、宠物牛奶我也懂些，回去看看基地里有没有人卖，给这小家伙换点吃的。”
上辈子元幼杉从来都没有养过宠物，那些末时代物种也不是给人类养的。
除了人类仅剩的二百多个物种，都被安置在地下的生态园中，年复一年进行着培育和饲养。
正因如此，在这只软乎乎的肉团跌跌撞撞爬向她、缩在她的脚边时，她的确心软了些；
但考虑到祁邪的脾气性子，她又怕给队友们添麻烦，毕竟现在不是安宁的和平时代，而是人类都生存艰难的末世，养一只小狗实在有些奢侈了。
祁邪正是看出了她的意动，以及队友们的好奇兴奋，才会主动提出饲养。
自从灭鼠活动后，他们几乎每隔一两天都会遇到同行的队友死在任务中、被鼠群啃噬被丧尸抓咬；
虽然大家嘴上不说，但他们都能感觉到彼此心中的沉重和疲惫，就连温桦也很少嘴贫了。
希望这只鲜活的生命加入，能给他们注入新的活力。
元幼杉把指头抽出，也不嫌弃幼崽身上的血污，小心翼翼把那团肥软的身子抱起，因为失去了指头可裹，狗狗幼崽顿时哼叫得更大声。
“哟，这叫声还停足么。”
“咱们是不是得给它起个名儿啊？以后这就是咱们云停养的狗子了！”
“瞧瞧这冻得发抖呢，它应该才出生一两天吧，咱们真的养的活么？”
“……”
回基地的路上，他们遭遇了一伙中型尸群，二三十只丧尸不知从何处的角落一哄而上，扑向他们的越野车。
驾驶位的祁邪眉头都皱一下，握着方向盘的手掌飞快打了个旋，车子顿时从尸群的另一侧穿了过去。
看着身后坠着的大批丧尸，温桦嘿嘿一笑，从兜里摸出一个指头大小的哨子，往中间一按，顿时这东西便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他打开窗户探出头，往旁边的建筑用力一扔。
等车子继续往前飞驰时，后头的尸群已经被哨声吸引着往另一边拥挤。
这是基地里头制作的一批小玩意儿，只适合应对普通丧尸和低阶进化种，二级以上的进化种已经有了分辨能力，这种拙劣的迷惑手段对它们不起作用。
被人类遗弃的城市呈现出一种灰败的死气，街角的杂草从花坛中蔓延，在污血中扎根恣意生长。
毫无生气的高楼大厦门窗破败，溅着血渍的墙皮爬满了斑驳的青苔和从腐血中长出的寄生物；
被撞得报废扭曲的车辆随处可见，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尘，几只丧尸趴在地上抢夺一截腐烂的手臂，‘吧唧吧唧’的啃噬声在空旷的街道回响。
元幼杉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肉球，因为怀抱和车里的暖气，它已经不再瑟瑟发抖，安安静静趴在臂弯里睡着了。
很快，车前玻璃的视野内浮现出一片高耸入云的、一直往两边延伸的巨大城墙。
如今的陵城和她最初刚到时的样子已大相径庭。
原本的内层基地虽然建起了基地城墙，但大抵还是文明时代的样子，随着这段时间内部飞快扩张、来自五湖四海的幸存者大量涌入，基地已经形成了初步的新规模。
外层基地也拥有了拔地而起的超大型围墙，几乎将大半个陵城划成了一个城中城，有了城墙后外层的丧尸也被清理得差不多，目前属于基本安全地带。
在基地上层管不到的地方，无数小型势力迅速分割了外层，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车子停在了城门口的检测所。
因为带了一只奶狗进城，元幼杉他们必须要给这个小家伙也做测试、抽血化验，确定它不是丧化动物才能把它带进去。
抽血的过程中，小家伙张着嘴叫个不停，可怜巴巴的，惹得检测所的几个工作人员也面露新奇。
“你们这是哪里找来的狗崽子啊？我们这都多久没见过动物了，真可爱。”
要知道自从丧尸病毒可以在动物间传染后，更是给人类带来了许多麻烦。
城里还在饲养的多半是家畜，末世前大家都提倡自然养殖、不要给家畜喂养饲料，追求土鸡、野公鸡。
现在是基地方大量进行填充养殖，才能勉强供应内部的需求，肉类再次恢复了七八十年代的昂贵价格。
就在前不久，一大批丧化鸟群不知从什么地方飞了过来，攻击基地。
要不是城墙外头有密集的电网，恐怕又是一场不弱于鼠疫的灾难。
做好了检查后，检测所的人给小奶狗发了一□□康证，让云停的车子进城了。
当车子驶入高耸入云的城墙内，喧嚣和烟火气扑面而来。
一群衣衫褴褛的‘城下客’一哄而上，在看清了越野车前属于云停的队标后，又悄然散去不敢招惹。
这些人就是定居在城墙脚下的一批人，每当有新入城的外来者进城，他们就会蜂拥而至，充当导游、介绍者来换取粮食。
但同时他们也非常油，把各大战队的标志记在心里，从来不敢招惹这些异能者。
道路两边随处有摆摊贩卖各种稀奇古怪之物的人，乱哄哄一片。
原本宽敞干净的街角逐渐被菌包一样的帐篷式建筑占领，里头住着的都是‘难民’，也就是连外层住房的租金都付不起的一类人，只能睡街角。
按照记忆中的方向，祁邪开车来到了‘集市’，也就是如今外层最大规模的物资换取处。
他们一行人一下车，就有无数或明或暗的打量扫了过来。
在看到他们无论男女都干净熨帖的衣衫、平静沉稳的神情，以及腰间微微的鼓起，不少人迅速收回了打量，知道他们不是群好惹的主。
看着四周席地而坐的商贩，元幼杉眼底略过一丝惊诧。
“这么久没来，这里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
比她想象中的热闹，水也更深。
祁邪凑近压低了声音，面上古井无波，“听说前不久那个爱欢超市的事情了么？”
元幼杉点点头，“听说了。”
据说前几天基地上层派出专门的队伍向稍远一些的周边城市探索时，在一个名为‘爱欢’的大型超市和一伙人起了冲突。
那群人以一名三级顶峰的火系异能者为首，占领了爱欢超市自立为王，据说双方都动了枪。
后来基地上层派人去和超市里的老大进行谈判交涉，最终达成了一致协议，把这个超大型超市的据点拿了下来；
与此同时，这伙异能者也选择了入住基地外层，分割外层的地盘势力。
前不久祁邪突破了四级异能，而元幼杉现在也隐隐摸到了四级异能的顶峰。
因为她超大的空间异能，在数次帮基地搬运粮食中引起了上层的注意，再加上她又是祁邪的队友，如今已经算是半只脚踏入了基地的权利层，知道的隐秘也多了。
比如爱欢超市原来的那批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些异能者圈养性/奴，普通人想要得到他们的庇护，注定会变成畜生不如的地位，如今摇身一变进了基地。
虽然在基地的管控下，他们必须收敛，但这也改变不了他们曾经手中沾满阴私。
而造成这种局面的，自然也是基地上层的分割。
如今一把手的老首长身体日益变差，基地军政方的矛盾愈发尖锐，有亲和派的人主张管控异能者，更有亲异派的人认为末世就应该由异能者占据上层地位。
爱欢超市的这伙人，自然就是亲异派的人安排进来的。
元幼杉心底轻叹，想得更多些。
一个基地的管理层一旦乱了，下面势必也会风云再起，这段时间不乏有接触她、接触祁邪，想他们站队的人。
长此以往，陵城或许将不再是安宁的宜居之地了。
正思索着这些事的元幼杉，忽然感受到一道充满恶意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打量。
她不由蹙了眉，冷冰冰的视线对上了那人的眼睛。
那是一个面露淫/邪的高个中年人，应当是个异能者，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先是冲着罗晓茹嘿嘿直笑，又故意在她的胸前来回扫视，露出令人作呕的笑容。
不等她有动作，身边的祁邪忽然走了过去。
青年更为挺拔高大的身板带着低气压靠近时，让那中年人退后两步，再对上那双漆黑深邃的、充斥着戾气的眸子，更是面色大变。
他手里凝聚出一团风刃，还没成型，周围的空气直接扭曲，反向贴着他的眼角划过，刮掉了半边的皮。
刚要嚎叫出声，一双大手倏忽伸出，直接捏住他整张脸孔，把声音都堵在喉咙。
祁邪神情冷漠，手臂一按，掌下的头颅便狠狠撞到了后头的墙上，只听‘砰’得一声，周围的商贩皆惊呼出声。
松开手时，他扯出一个不友善的笑容，“管不好眼珠子，下次就不用留着了。”
这一刻，青年藏在骨子里的凶悍才再次显露。
他在队友们的面前是沉默的、克制的，但只有身为他的对立面时，才能感受到祁邪的可怖。
或许是因为末世后异能者的地位越来越高，出现了不少高高在上的人，认为他们是神选之人，而普通人都是低等人种。
这个男人就是这样的存在。
他末世前是个讨不到老婆的地痞无赖，末世后有了异能，便沾沾自喜，时不时就在集市找一些年轻的普通女孩儿调戏，是附近有点名声的恶心货色。
在看到两个漂亮干净的女孩儿跟着几个男人，这个蠢货便自以为她们是可以轻视、可以侮辱的，完全不动动那浆糊一样的脑子去好好想一想。
从头到尾，祁邪都没能让那个故意用眼神挑衅队友的蠢货发出一点声音。
他拍了拍手，走向了队友们，神情中已经没了一点阴霾。
“走吧，我认识一个消息灵通的贩子，去找他问问有没有奶粉之类的东西。”
停滞的集市很快又恢复了热闹，无人再去管那缩在角落的无赖。
外层就是这样一个残酷的世界，每天都有无数起冲突发生，抢劫、斗殴、胁迫……
只要拳头大，就能在这里获得话语权。
不远处的饭店中，一伙人正在三楼的包房里吃喝，沿着窗户已经将刚刚的事情都收入了眼底。
一个头发上黑下黄的女人瞪大了眼睛，看了眼身边的男人，迟疑道：“那几个人是不是……”
她之所以还记得这些人，和他们不凡的容貌气度也有关系，祁邪那张冷峻的面孔、以及队伍里那个漂亮得惊人的女孩儿，都让她记忆深刻。
男人面露阴狠，冷笑一声：“是他们，云停小队，祁邪！”
若是元幼杉在此处，就会发现这个包厢里坐着的三个人，是当时在基地门口闹事插队的那群从r省飞腾基地来的异能者。
男人是被祁邪打折了手臂的‘齐哥’，另一个男人不在，两个女性都在。
邓秋婵神色惊疑，死死盯着云停一行人的背影，心里震惊不已。
仅仅半年的时间，那一男一女身上的光亮更加耀眼了，定然是十分强大的异能者；
而让她惊诧的是，那个个子娇小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儿，身上的光团比那个祁邪还要亮！
邓秋婵早已打听到了这些人的身份，尤其是基地第一强者——祁邪，据说那个女生只是队伍里的空间系异能者。
她的光团更亮，难道异能比祁邪还要强？！
一道略显阴柔的男声轻笑道：“怎么，齐堂主和他们有过节？”
她收回目光，看向对面的浅笑着的男人，眼底有些忌惮。
齐强冷笑一声，“有点私人恩怨，早晚会找回场子！这个云停小队说是什么陵城第一队伍，我看也就一个祁邪还有些能力，其他人都不足为据，夸大其词了。”
听说除了祁邪，队伍里也就一个温桦刚刚突破了三级异能，其他人应当都是二级。
“不过他们队伍里的空间系异能者，长得的确不错，怪不得能跟在祁邪的身边。”
齐强挑了挑眉头，脸上笑容意味深长，“怎么，乔堂主看上了？”
阴柔男人轻笑，语气森森，“超大型移动空间谁不想要呢，齐堂主说，那个小姑娘的空间里应该有云停积赞的不少好东西吧，要是能把她勾过来……”
听着包厢里肆意的谈笑，邓秋婵压下了心中的情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
集市的深处，祁邪带着队友们找到了那个消息灵通的贩子。
元幼杉看了眼面前的人，微微挑眉，“你确定是他？”
不怪她惊讶，面前的商贩个头也就和她差不多高，明显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
他身材很瘦，全身就只有脸上有点婴儿肥，带着讨好而机敏的笑容。
虽然市侩，但却不让人讨厌。
祁邪还没说话，少年已经拍了拍胸脯，“这位美女姐姐想找什么货，我李谰都能给您找到路子，在这外层集市就没有比我货源消息更灵通的。”
罗晓茹：“哦？那如果我们想要刚出生的奶狗吃的动物奶粉，还有狗粮之类的，你也能给我们找到货源？”
“这……”李谰挠了挠头，显然也没想到他们的要求这么刁钻。
现在哪里到处都是丧化动物，人都吃不饱了，哪里还有狗粮和动物奶粉换。
但为了不砸自己的招牌，李谰神情严肃许多，“这样吧，既然是祁爷带来的人，几位哥哥姐姐先坐，我去跑一趟，回来给您准确的消息。”
他从摊位底下拉出几个小板凳，递给了云停的人，就一溜烟跑到了人流中，也不怕他们贪了自己的货物。
一开始元幼杉还没听出李谰称呼的里玄机，愣了半晌才意识到；
她带着调侃，笑的时候脸颊露出隐隐的酒窝，碰了下青年的肩。
祁邪侧目时，就听到女孩儿故意压低了声音，“祁爷。”
“看不出来你在这外城混得还挺厉害。”
青年一噎，心底像是被羽毛挠了，“李谰是当时我在银行拉了一把，我也没想到他能做到如今这般。”
一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更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在这鱼龙混杂的外城内笼络了大半的消息，定然付出了许多艰辛。
没等多久，李谰就回来了，并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
“还真有一个商贩有货，他之前是开宠物医院的，末世后那些动物吃的东西卖也卖不出去，换也没人要，就一直砸在仓库里。”
得知有人要买后，反而是这宠物医生欣喜若狂。
要知道这些东西在他手里已经是赔钱货了，能卖出一点都是赚。
最后元幼杉花了一笔不菲的积分，把这人囤货里的狗狗零食、奶粉狗粮和项圈等等，都买了下来。
用温水给狗崽冲泡了一瓶羊奶粉后，祁邪拿在手里晃匀，塞到了她怀里嘤嘤直叫的奶狗口中。
又冷又饿的狗崽迫不及待裹住奶嘴，一边喝奶一边‘咕噜咕噜’，好喝得直哼哼。
感受着怀里肉团子的温度，她心都要化了。
这也是祁邪第一次看到元幼杉不自觉流露出这样的温柔的神情。
她向来是狡黠的，是明媚的，让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而后轻咳一声移开了视线，耳根再次晕起了红，意识忍不住出神。
这样女孩儿抱着他喂着，真的很像……
一家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