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火烧粮仓
“罢了。此次我来是有正事的。”裴怀瑾一拂袖子，端正地坐于桌案边。
他坐姿笔挺，穿着白底竹纹的锦缎衣裳，腰间一根深蓝色束带，上面挂着一枚上好的玉佩。
“朝晖，过来。”
朝晖听了这声音，从营帐外冲进来，匆匆行了个礼。
“白将军，那陶郡守表面上疾言厉色，实际上只罚了陶如约七日的禁闭！实在是欺人太甚！”朝晖掩盖不住孩子心性，声音极大，话语将他的不满展现得淋漓尽致。
“七日禁闭？”白昭昭一边秀丽的眉梢微微挑起，“七日便七日。总归是我卖了他一个面子，他这回能保住陶如约，下回、下下回却不一定。”
“你既已经卖了他这个面子，下回就不必再心慈手软了。”裴怀瑾一边给自己斟茶一边分析道，他的嗓音是很不同的，温润又平稳，像一股汩汩的清泉似的，能将人心之中的烦躁洗涤一空。
“你且想开些，别给他甩脸色。”
白昭昭对着朝晖叮嘱道。她倒是对陶郡守的行为早有预料，这人虽然在大事上精明肯干，可是在这样的小事上偏要护着自家人。
否则也不会将两位女儿引荐给他们三人了。
“她是如何拿到这样烈性的香料的。我找人调查过，这香料是来自远疆腹地的一种驯化野兽的香料，叫做兽欢。”秦邵昀说着，从自己的衣袖处拿出一个严严实实被包住的小盒子，大约两个拇指大小，外头包着一层丝绢。
他将丝绢拆开，动作轻柔小心，里头是一个拇指大小的小铜盒子，里面盛着的便是兽欢。
“兽欢在使用时要借助其他香料和清水来稀释香味，否则，就会像你今日看到的那样。”
秦邵昀收起这小盒子，将它平稳置于桌上。
“陶如约一个养在深闺的郡守嫡女，多多少少也算是高门大户了。如何会和远疆人有联系的？这样的玩意儿可罕见得很…”朝晖年纪小，什么事儿都藏不住，一股脑把自己的疑问全部倒了出来。
“这样的东西，就算是我们大秦，也只弄到了这么一小盒。”
语罢，秦邵昀手指了指桌上包着丝绢的盒子。
“先派人看着郡守府。”
这处白昭昭官才是最大的，她一下命令，朝晖便吩咐下去，着人死死盯着郡守府的各个入口，若有不寻常，速来禀报。
——
清水，粮仓。
滚滚浓烟像野兽的爪子，将昏暗的天划破一道巨大的口子。无数烟尘飘散在空中，将澄澈的昏暗化作人间炼狱。
“救命！粮仓着火了！”
不知从何处传来这样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来救火的人一波接着一波，木桶里的水满了又倒、倒了又满，如此循环往复二十余次，总算将将粮仓从火药桶变成了火星子。
周围都是小麦大米燃烧之后产生的焦臭味。
陶郡守沉默地站在仿佛被人蹂躏了千百遍的粮仓之前，几乎要落下热泪来。
他的眼眶通红，里面蓄满了泪水，几乎下一秒就要从眼中滚落下来。
这哪里只是粮食啊，这是全大秦的命脉啊。
“速速将此事上报给白将军和少将军。”陶郡守深深吸了一口气，撇开头来不愿再看，他顿了一会儿，又开口补充道：“再来几个人跟我去清点一下损失。”
清水共有五个粮仓，少了的这个实际上是最小的一个，因此平日里守卫并没有其他的森严，才叫歹人钻了空子，将好好的粮食烧成这副模样。
白昭昭赶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她和秦邵昀从秦军营帐中被喊出来，驾上马就匆匆赶来了失火粮仓现场。粮仓里面的粮食没有烧干净，但剩下的也都是经过烟熏火燎的黢黑的大米，不能吃了。
“黑甲军听我号令，速速围捕烧粮仓的人。”秦邵昀眼神暗暗的，开口说出了这么一段话。他蹲下身子，轻轻抹了一下粮仓的地，底下全是烧粮食烧出的灰。
他的指尖漆黑。
“其他人跟我走，去清点一下其他粮仓的存货。”
于是，白昭昭和秦邵昀兵分两头，一人去清点粮仓存货，一人去捉拿歹人归案。
“回白将军的话，我们在刚灭完火之后就来清点粮仓了。发现这处粮仓的粮食绝大多数都霉了，应当是前些日子的暴雨所致…”
来回复的士兵跪在白昭昭的面前，声泪俱下地说着这个粮仓如今的状况。
总共五个粮仓，一个烧了，一个发霉了。
白昭昭抿了抿唇，按下了眉头，浑然一副头痛的模样。
她又摆了摆手，示意那士兵起来，“你先下去。带几个人去清点一下粮仓里的粮食，和账簿上是不是对得上。顺便让负责这个粮仓的人带着账簿出来跟我说说这几个月来的状况。”
她声音中少有女子的软糯娇嗲，又刻意放低了声音，此时听着便像是少年音。
她吩咐下去之后，自个儿进到粮仓里摸了一把看起来雪白的大米，它挨在了那堆霉米的旁边。她将这把大米放在盆子里用清水洗净。
洗米水居然是纯纯的黑色。这样雪白的大米也能洗出黑色的洗米水来。
白昭昭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粮仓这样大，发霉的粮食又这样多，虽然浪费，但是保险起见，不能再让这些粮食流入市场了。
“这些米都是什么时候的，是陈米吗？还是霉了？”
白昭昭不懂这些粮食的鉴定方法，偏头去问站在粮仓门口待命的小士兵。
那小士兵瞧着是新人，喊他一声他都能抖三抖。
“回白将军的话，这个粮仓里的粮食，基本都是一年多前存下来的。粮仓上回被大雨泡了，但没进水…我们就以为没事儿了。”
他越说话声音越小，最后偷偷抬眼看了一下白昭昭的表情——很严肃的板着一张脸。
他又偷偷低下了头，生怕自己被责罚。
白昭昭只觉得太阳穴的筋一直连到下巴突突的疼。
火烧粮仓的事儿还没解决，又来一波霉粮的事儿。
她快要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