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你们自生自灭吧
秦邵昀的手轻轻搭在白昭昭肩膀上，将她往自己的身后轻轻一扯，声音像白水一样平静，“你们说她什么了？”
“你们睁眼看看桓城现在崭新的酒楼庙宇，是她淋着大雨带着人一点一点从污水里将断壁残垣清理干净的。你们再看看这次桓城的疫情，是她冒着生命危险取回了活着的永生花。”
“没记错的话，那日也是她，一人骑着马率领千军，救桓城于水火的吧。”
他的声音凉薄，话语却不凉薄。
“你们以为是大秦救你们，事实上是她先斩后奏，带了一批黑甲军来，才免于整个桓城覆灭的结局。有时间在这儿说瞎话，不如看看自己如今喝的花酒、吃的乳酪，是从哪里来的。”
“别人不知道这些，你赵延年还能不清楚吗？你从前为官便生活奢靡、花天酒地，这次战乱光是让你的侄子赵长宁替你挡住摇摇欲坠的城墙。你只在意脑袋上那顶乌纱帽，哪里在乎过城里百姓的死活？”
之后是一片寂静，和秦邵昀口中发出的一声冷笑，“你凭什么有资格被她推下水？你配吗？”
他的话语直直冲着倒在地上发着抖的赵瑶迦。
“我一直在假山后，看得一清二楚。你落了水，她还上赶着来救你。”
“赵小姐自己一跃而下，却要将黑锅扣在白将军的头上。真是，好低劣的手段。”
他搂起白昭昭，她整个人的脚尖都是悬空的，往外走。
嗓音冷淡而严肃。
“桓城该换一批人接手。你们自生自灭吧。”
他似乎是嫌半搂着一个湿答答人走的太慢，直接将人横抱着搂在怀里往外走。他们俩浑身都湿透了，走过的路面上湿答答地留下许多痕迹。
白昭昭认命地窝在他怀里，低声道：“我从未一次听过你说这么多的话。”
她轻轻地笑了一声，像是见到了什么稀奇事似的，伸手轻轻撩开了贴在秦邵昀脸上的碎发，“真是长大了。”
秦邵昀喉结微微滚动，将人抱得更紧了一些，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回去之后我马上写信给周城，换个清廉的地方官来接手桓城。”
“刚才，你是在为我撑腰吧？”
白昭昭颇为恶劣地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秦邵昀的脸颊，手感还是像三年前那样，像白嫩柔软的糯米糍，奇怪的是，秦邵昀竟然也一点都没有避开。
“算是。”秦邵昀垂眸看白昭昭一眼，又开口补充道：“你怎么能着那蠢物的道？”
白昭昭喃喃道：“我知道你在后面，我也知道她不喜欢我。”
赵瑶迦将人的喜恶藏得很好，但女子之间本就是有天生的磁场，能够察觉所有的善意与恶意的。
白昭昭能透过她关心的面庞看到她对白昭昭唾弃的内心。
“她们加在一起都不是我的对手，我只是好奇…”白昭昭的食指还轻轻地蹭着秦邵昀的脸颊，“我原以为你长大了之后便话少冷淡，没想到今天你却为我说了这样多的话。”
“我是不大在意桓城那群人的，但是我比较在意你。”白昭昭收回自己的手指，说完之后看见秦邵昀从耳根渐渐往上烧，她本本分分地又窝在秦邵昀怀里装鸵鸟。
——
不过三日，周城那边就派了新人来接手桓城。这人是个白昭昭不大熟悉的中年男子，大秦的文官之一。
虽说如今大秦只是在打天下，但是已经初具朝廷的规模，文官武将都各得其所。
天还没亮，秦邵昀和白昭昭就带着一批黑甲军启程了。他们这回的驻地是清水，沈麦冬本就是临危受命，治好了瘟疫之后就打算先回周城将沈乐鹤换来清水。
白昭昭胯间骑着一匹毛皮油光水滑的白马，腰间别着长剑和白灼，目光投向身后策马跟着的朝晖，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怀瑾当真也来了清水？”
朝晖很肯定地点了点头，正色道：“公子从前就听到过将军你要调去清水驻守的消息，先行在那里买了一处宅子，现在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我还担心他与我碰不到一处去，日后就不能吃到别院里的山珍海味了。”白昭昭嘴上虽然调笑，心里却感动得不得了。
旁边的秦邵昀懒洋洋地骑在马背上，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左眼微微眯起，单侧嘴唇微微勾起，然而这表情只持续了一瞬，他便恢复成了往常的样子，最后伸手摸了摸耳朵。
他开口想泼些冷水，偏头看到白昭昭灿烂的笑，又不忍心开口了，生生把流淌到嘴边的阴阳怪气的话收了回去。
他还以为白昭昭心里只有他是特殊的呢。
——
裴怀瑾一身云缎锦衣，难掩一身书卷气，唇瓣含笑，五官标致俊朗，手持一柄折扇。
他在这方别院的门口已经徘徊许久，他估摸着，这会儿白昭昭该到了。
一声马嘶远远传来，伴着清脆的哒哒声，他凝目望去，只见白马之上坐着一位潇洒的少女，她一手执缰绳，一手冲他轻轻挥着。
“怀瑾！”
白昭昭勒马停住，翻身下马，一套动作一气呵成，赫然一副少年将军的风流样。
她身上仍是军中行装，只是摘了腰间的佩剑，就从军营急匆匆赶了过来赴约。
裴怀瑾没有回应，只是一边勾起一个笑一边迎她进门。
“你最近如何？我听说桓城一行不是很太平。”
裴怀瑾一边给她斟酒一边随口问道，他刚刚看着白昭昭骑马的样子，心下觉着这人可能恢复了个十成十。
“其实还可以。”白昭昭净了手，将两只手在桌边的帕子上轻轻擦了擦，眼睛微微上瞟，一副回忆的样子，“就是那位郡守实在不是人，但现在已经摘了他的乌纱帽，他再也没有办法作祟了。”
“你可不知道，那王八蛋克扣军粮，还给英烈后裔吃些填不饱肚子的白米汤就咸菜。”
她说着还撇了撇嘴，浑然一副嫌弃得不行的模样。
“别光说我了，你最近如何？”
裴怀瑾只是笑，“我倒是还好，林家村的学堂已经经营了许久。我这回来了清水，就是拜托请来的先生替我看着那学堂的。”
“你可知道清水这边的郡守是谁？我与少将军初来乍到，还是要多了解些情况才好。”
“清水的郡守姓陶，为人正直清廉，视金钱如粪土。我倒是格外欣赏这位陶郡守，改日若你和少将军要登门拜访，记得唤上我。”
白昭昭点点头，算是应允。
她依稀记得，陶如约，便是她从前在清水战场上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