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筹谋抢亲
“如今的擂主是谁?”白昭昭问那位摊贩,摊贩下巴扬了扬,白昭昭顺着看过去,瞧见台上一位膘肥体壮的男子,身形彪悍,怪不得能守擂这么久。
白昭昭脚尖点地飞身上台,顺手从侧边抽出了一柄木剑。
像这样的擂台多半都是以不会伤人的木剑为武器,以保证守擂攻擂双方的人身安全。
她个头小,和彪形大汉站在一块儿更显得身形瘦小,这张脸却着实又生得漂亮,杏仁似的眼睛含着一汪秋水。
“你是来攻擂的?”那位彪形大汉走近,冲着白昭昭挑了挑眉。
白昭昭点头称是,她一身裙装不怎么方便大动作,只拱手行了个礼,“请大哥赐教?”
这人天性就张扬,不管关在秦军里多久都磨灭不掉她身上那股烈性和锐气。
她的木剑来势汹汹,一招一式都带着惊人的力道。她一边出击一边躲避着那大汉张牙舞爪的攻击,飞扬的裙摆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白昭昭还有心思低头瞧自己的衣摆,手上动作却不停,木剑的剑尖是钝的,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道刺中大汉的手腕。白昭昭趁此空档反脚一踢,不过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大汉手中的木剑就飞到了擂台之下,恰好插在秦邵昀跟前。
秦邵昀俯身拾起了木剑,交还给摊贩。台下的人齐齐鼓掌,白昭昭才缓缓露出笑,看向台下的秦邵昀。
两人眼神交汇之间,白昭昭不知怎么的,感觉脸颊一烫,迅速将眼神撇开。
秦邵昀这厮生得不像十三岁,一双眼睛狼崽子似的凌厉。多看一眼都觉得里头要窜出一道绿光把人给吞了。
白昭昭在台上站了许久,她的衣摆上还留有刚才木剑划出的一道口子,整个人却站得笔挺如白杨,步摇的穗子也一动不动。
“姑娘许了人家没有?”
她生得好看,台下不知哪人问出这话。秦邵昀顺着声音望去,看见一位拿着折扇半掩着脸的郎君,瞧不见是什么模样,但这双眼睛狭长,里头像是藏着万丈深的黑水。
“不曾。”白昭昭捏了捏手中的木剑,笑眯眯地走过去,目光定在那位郎君的折扇上。
那郎君笑道,“若不是我打不过姑娘,今日可要勉力一试,取得佳人芳心。”
白昭昭也笑,应道:“大可不必。”
她手中的木剑歪了,斜斜地指向那位郎君,像是出气似的,她又对着台下呼道,“台下可还有壮士要上台比武?若没有,今日这盏兔子灯可就归我了。”
她身姿灵巧动作敏捷,刚才的一招一式,台下的观众都看在眼里,便知道这不是个普通女子,不敢再打。
白昭昭心满意足地捧着兔子灯,带着笑凑到秦邵昀跟前去。
“我为你赢来了。”
她把灯捧在手里,没有要给的意思,微微仰头,极认真地盯着秦邵昀的眼睛。
“别不开心啦。”
她将兔子灯高高地举在秦邵昀脸颊旁边,眯着眼睛仔细端详着一人一物,最后颇有些正经地得出结论。
“小将军,你上辈子肯定是一只小兔子。”
白昭昭这人,从小被娇宠惯了,就连逗人也是这般张扬的架势。
秦邵昀想到这,才笑了一下,问她道:“你可知道我在烦什么?”
白昭昭捧着兔子灯,又从秦邵昀手中拿过刚才自己未吃完的糖葫芦,摇了摇脑袋,含糊地说了声不知。
等她将口里这块山楂艰难地下咽之后才继续自己的话,“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你若是不想同我说,我再问也没用。”
秦邵昀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开了口,“今天是我的生辰。”
白昭昭听到这,停下了忙碌的嘴,挑挑眉,“小将军,十四岁啦?”
秦邵昀并没有反驳她这有些调戏意味的大逆不道的话,只是继续说,“我已经好多年未过生辰了…”
白昭昭哄人的意思明显,大着胆子伸手在他发顶抹了一把,“看在你今日叫我一声姐姐的份上,姐姐带你去过生辰。”
她将手里捧着的兔子灯塞进秦邵昀怀中,“给你了——兔子配兔子,天作之合。”
往前走,白昭昭拉着秦邵昀在一家小面馆里坐下。小面馆露天,在街上搭了一个棚子,店面的招牌倒是响亮,就叫“小面馆”。
白昭昭叫了两碗阳春面和一壶清茶之后就挑了个地带着秦邵昀坐下。
“这家面馆是我来这之后吃过最好吃的一家面馆。这里的阳春面跟别处的白水挂面不同,你吃了就晓得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给两人斟茶,然后问道,“不知道你们家里头有没有这个传统,过生辰时是要吃长寿面的。”
“原本我该亲自给你做一碗,但我的手艺着实太差。怕你吃了,这辈子都不愿意再吃一碗长寿面了。”
阳春面上了,翠色与麦色相撞,瞧着漂亮又诱人。阳春面的汤底比别家店里的都要鲜美,也非常入味。
秦邵昀抬头瞧见对面的白昭昭埋头苦吃,在军营中待久了,行走坐卧之间当真是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样。
他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没有人同你抢。”
白昭昭面上微红,抬眼白了他一下,“吃你的吧,少说话。”
——
等白昭昭秦邵昀二人回到军中已是夜色沉沉,两人匆匆在岁月湖边道了别。白昭昭回到营帐中刚坐下便发现帐外立有一道倩影,一开口,竟然是沈麦冬的声音。
“昭昭,你在吗?”
白昭昭换下鞋袜,去开了门,门外沈麦冬苦着脸,见了她更是轻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不知道和亲的事?”
白昭昭的手搭在门上,听到这话伸手拉着沈麦冬往屋子里走。她的营帐中只点了两三根烛火,关门的风一过,明明灭灭的一片。
沈麦冬坐在榻前的圆凳上,微微低着头,愁眉不展的模样。
白昭昭顺手斟了茶递给她,自己的手搭在桌边轻轻敲着,目光落在沈麦冬脸上。
“宫中传出消息,说这次要远嫁远疆的是乐鹤公主。乐鹤公主便是从前我提到过的那位,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的堂姐。”沈麦冬捏着拳头,向来温和的眼神变得冷冽,“她这般模样、这般才情,嫁王侯将相都是委屈了她。这么十多年来未做过公主,这下子忽然给她戴上了高帽,又不得抗旨。”
沈麦冬同这位堂姐其实只有儿时的交情,此时却真情实感地为这位多年不曾谋面的堂姐感到难过。
她的人身大事成了家国大事,这个国家的和平稳定需要她用一个女子终身的幸福去换取。这样的事,谁听了不说荒唐。
“送去了这么些位公主,大陈真是荒唐至极。”白昭昭说完还冷哼了一声,眉梢微微扬起,“要我说都是些无用功。你越给远疆好脸色,它就越得寸进尺。”
沈麦冬把白昭昭递来的那杯茶重新递到白昭昭唇边,要她抿几口消消气。白昭昭顺势抿了几口,又觉得不够,自己夺过杯子大口往下灌。
她喝水像是喝酒,一大口一大口往肚子里闷。
若不是白昭昭已经脱了鞋袜,此时就要拉着沈麦冬出去策马在草原上狂奔才行。
两人一时间沉默下来,沈麦冬轻轻捶了一下桌面,一字一句像是从齿间挤出来的:“昭昭,我想救她。”
两人心底都鼓声大作。
“同为女子,她的命运,就是我的命运。”沈麦冬的脸埋在白昭昭的颈窝处,滚烫的眼泪顺着她的脸往下流,流淌到白昭昭的锁骨上,“嫁去远疆,日日面朝黄沙,日后死了丈夫还要做新任远疆王的妾室。我堂姐如何受得了这样的屈辱?”
“我想帮她。也是帮帮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