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明王夫妇
“公主!您已三日未用膳了!无论天大的事也比不上您的身子啊!”侍女伏地规劝。
乐仪仍望着窗外出神,她动不了千绪,便是动得千绪,也奈何不了祁叶尘,她可是一国公主,她的高傲去哪了!“你说,她有什么好?她什么也比不上我!”
侍女道:“您是公主,宫里最受宠最尊贵的公主,是天之子,自然谁也比不上您!”
“是啊,我是最受宠最尊贵的公主,可祁叶尘却视而不见,只为那丧门星着迷。”因着饿,她便想发火也不得大声。突然察觉不对,祁叶尘为何突然出征?难道要带千绪远走高飞?如果不是,他又怎舍得走?想到‘不舍’二字,她更是恨。
侍女思索道:“那又能如何?那女子害得身边人祸患不断,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她便是再想接受安济王也怕到头来守着具尸体吧,安济王已是为她受过许多伤。”
此言本是安慰,却招来乐仪愈加恶恨的目光,复冷冷瞥开,道:“你的意思是她对安济王也是喜欢,所以才会怕而不敢接受?”这话突然给她满心雾霾带来了些亮光。
侍女一时弄不准她的心思,只道:“她也该有自知之明了,不然安济王此番怎会丢下她独自离去,女婢听闻前些时日安济王日日花天酒地来着……”‘被情伤’这三字她没敢说出来刺激乐仪,实是怕刺激到自己的皮肉。
“是吗?”祁叶尘果真是自己离开?
侍女只能硬着头皮道:“他二人定是闹翻了,奴婢还听闻近来明王身子痊愈,对明王妃管教甚严,日日将她关在府中不许抛头露面,想必是瞧她先前太过放纵了!如此看来便是两人都有心也无用,那可是明王,国君的亲弟弟!”
此言无疑给了乐仪一剂活心丹,“可是真的?”
自从监视明王府的人不是出事便是无所获后,她便没再未调查过,而侍女却是为了不时邀点功才令底下宫女采买时在顺带打听了些。听闻明王妃先前还偶尔出门看看杂耍,逛逛戏园,置办置办衣裳,买买点心,而今却连府门都没踏出过一步。心下愈发笃定道:“定是!昨日我还听采买的宫女说时常有人听到明王府中传来女子惨叫,随后更见婢女去了医馆买药,都是上好的药,可非下人用得起的。”言罢略有唏嘘,国人都知明王性情古怪暴戾,倒也不稀奇,只是街里百姓闲谈时不免惋叹:苦了这明王妃,还不如先前守着个废人。
乐仪也是一怔,想起明王的身姿,复想起离去的熙候,愈发不甘,道:“我乐仪想要的,一定要得到!”更让她兴奋的是这或许正是千绪求而不得的。
房外天高云阔,是个练功的好天气。
房内,千绪瞧着复又疼起来的脚踝认命地坐在榻上,一手拿着瓶药膏,一手颤颤地上药。只因他近日练剑太过勤奋,不仅扭到了脚踝,两臂也由于用力过度,如今几乎握不住剑,便是拿个汤匙也颤颤巍巍,不由扼腕叹息:“这身子太差了!”甚至先前成衣坊的店家上门送衣裳时见她每走一步便愁眉苦展还以为她出了何事,甚至颇为同情道:“您若实在委屈了便去娘家哭诉一番也不碍事,撑不撑起得腰的也好过自个儿干咽苦水。”
她表示有点懵,想对方也是好意,自己也颇喜他家衣裳,便道:“有劳费心,我并无碍。”又道:“只是我近日不得空,不能亲自上门了,你铺子里若再来好看的花色样式,记得差人送些来让我看看。”
对方见堂堂王妃这般亲切,更是心疼道:“若来新的,我定即时差人送来让您过目。”顿了顿,“隔壁的点心铺也出了新样式,您得空去尝尝?”言外意即:您也得空去放放风。
笑话,她忙着练剑,哪来的空闲吃点心,却道:“可好吃?”
“大家都做了几番回头客了。”
“那你下次差人来时记得替我捎些。”又道:“哦不必,我唤丫鬟去就好。”这样不一会便能让闻上尝到了。
她前一句也不过顺口接话,后一句反应过来便改了口,可听在店家耳里却成了不可言说的苦水,随即道一句:“王妃保重!”便一脸悲戚地奔了出去,留她一腔疑惑。
上完药,千绪活动活动了筋骨,觉着还能动弹,便支着剑一瘸一拐地走去后园。
一路上各色菊花立在道旁恭候,路遇小厮和婢女也是安静地问安,后各自忙活。
榕树下,闻上正闭眸休憩,无暇的容颜毫无设防,树影夹着斑驳日光微荡在他周身,静谧亦活泼。
她静静瞧着,风拂来,拂过她的心间,绽开朵朵繁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不忍打扰,正欲离开时却见对方睁开了眼。四目相对,她怔楞片刻,走上前道:“你在等我吗?”
“并未。”却在她方来时便知晓了,只是她的注视又如往常般清澈专注,他便多‘睡’了会儿。瞧一眼她的脚踝,道:“欲速不达。”
“我是勤奋……”她反驳得无甚底气,勤奋得脚都崴了更耽误时间。
闻上每教她一日便让她自个练习两日,道是充足的边悟边练,以达随心。她倒是充分发挥闲赋在家的清闲时刻,从早练到晚,崴脚那日便是她实在累得支不住却还不愿歇息。突来的疼痛让她没忍住惊呼出声,闻上赶来看时,只淡淡道:“这几日不必来了。”
不能练剑也太浪费时间了,她沮丧垂眸,因着疼痛竟有些委屈地想:“还是这么冷漠。”下一瞬突然被打横抱起,她一路愣着由闻上抱回房内。直至闻上转身要走,她突然反应过来道:“脚不疼了,咱们明日继续吧?”闻上没搭理她,走了。
“过来。”他示意身旁座椅。
这是关心吗?千绪听话地去他旁边落座。
“你这么拼,可谓徒劳。”
“徒劳?”
闻上微靠椅背懒懒侧过头瞧她,未开口。
她想了想,垂眸道:“先前我的确不知你此番归来功夫了得,可我仍想强大到让你不必亲自动手防御,这种能力让我心安,让我觉得不负你赶来的心意,非只为了不让自己拖累你。”顿了顿,略含期翼地看着他,道:“所以万一、下次遇到危险了,你先不要出手,让我来护你试试,我若实在不敌,你再……”
闻上瞧了她一会,道:“看来你想多些实战。”
“我不想实战啊,我想你一世平安才最好,可难保有意外,我自是要做好防备的,所以在我能力之内的实战实是精进自己,正巧有你在身边,不正是一场实战课嘛。”
然后,她竟见闻上点点了头,道:“似乎很有道理。”
“是吧!”她开心道。
“府中侍卫莫非都是死的?”
没想到被忽的噎了下,她半含无奈地瞪着对方,不知如何反驳。
闻上见此挑了挑眉,道:“你是本王的人,自然可随心所欲。”顿了顿,又道:“我在军中多年,自认刀枪棍棒都拿得出手,你若还想学什么,尽可来找我。”
突来的反转,千绪一脸惊喜望着他,“真的吗?”这种无意间的细节透露,已让她下相信闻上是真正的明王。“那你教我射箭吧!过几日围猎,我也想试试!”她满含期翼。
“好。”
翌日,千绪收拾完毕,才发现脚不痛了,一路欢快地跑去后园,后园宽敞适合用来射箭。
池塘边那座坟不知何时被拆掉了,依稀能看出土被翻过的痕迹,仿佛一切不曾存在,她也不曾为了明王冲进火场,那时的心痛决绝此时也已模糊。
恍惚中传来一声:“阿绪。”
她一怔,心扑通扑通跳得起劲,他又唤她‘阿绪’了,如此亲昵。回头去寻声音的来源,花丛旁的凉亭下闻上负手而立,风扬起他的墨发,精美绝伦,如诗如画。
她笑了笑,一路跑过去。
闻上递给她一把弓,示意远处道:“试试。”
她接过弓,望着远处眨了眨眼,道:“那红心是……在动?”
“……那是花。”
“……”好吧,想这靶若再放远些,她来回取两箭都要天黑了。真感谢闻上这般看起得起她,她搭箭瞄准,跃跃欲试。
“站稳。”
千绪凝神,尽力瞄准那丁点红心,‘嗖’地一阵风过,她垂下端着的长弓。
闻上挑了挑眉,“中了。”
她闻言一喜,赶紧跑去看,片刻后拎着箭回来,冲他道:“哪里中了,都射墙角去了!”害她空欢喜一场。
“你方才不是说那花是红心吗。”
她回头,果见那花不见了,复又跑去确认,果真是被她射落在地,复又开心地跑回来,道:“这个更难哈!”若真让她射这花反倒射不准了。
“难得。”
见对方略带揶揄的神情,知道他在奚落自己,她也觉得现下好像确实不该这态度,垂眸鼓了鼓腮,“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