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替身?
“阿绪——”
“我这人向来没什么定性,先前所言只是循着你对我的救命之恩,一时不忍言重,只待日后向你说明,如今看来时机到了。我深居简出,从无友人,更不需要,况且我作为明王妃亦不该日日抛头露面与男子打交道,还请不要为难于我。”她搬出明王妃的头衔本是无意,却再次刺痛了对方。又道:“你莫要出言议论我的夫君,我比你清楚得多。”此言一语多关,再次将祁叶尘的心扯碎。
“夫君?”祁叶尘出言冷得可怕,面上愈白,“阿绪,你不如实实在在得刺我几剑,好让我死心。”他指着心口。“你真的喜欢他?”
“是。”
“那我呢?”
“与我无关。”言罢快速转身回府,却在门将关闭时,伸进一只手阻挡。她皱眉,却抵不过对方的力气,下一瞬祁叶尘闪身进入,反手关了门。
“你!”
“他到底是谁?是不是他威胁你,还是他蛊惑你?”
她镇定下来,道:“你不要再胡言乱语,是我喜欢他。”
“是么?”看着千绪的冷漠,他再也抑制不住,蓦然欺身上前,低头吻住那张檀口,似乎久远的遗憾重新来过,他心下疼痛。
千绪完全未料到他的大胆,只觉脑中轰地一声,闪过熟悉的几张面容,似是祁叶尘?却又不是。她蓦然回神,心下恼怒羞愤非常,伸手去推时却被祁叶尘握住,愈加梏进怀中。
她眼泪唰地流了出来,力量悬殊太大,只能含糊道:“祁叶尘——你——不能这样——”呜呜哭出声,她挣扎不掉,“你将我置于何地,祁叶尘——”心下无尽委屈心塞不知从何而来。
祁叶尘心中一动,终于将她放开,随即得了一巴掌,他却是笑着。
千绪双眸通红瞪着他,脸上泪痕尤在,正恨不得再给他一剑时,面前赫然多了一把剑柄,是祁叶尘握着剑刃递来的,“给。”云淡风轻。
千绪看着那把剑,良久,擦去脸上泪痕,转身离去,道:“你走吧,我们再也不见。”
祁叶尘自然知道她的性子,看着她的背影道:“便是为你舍命我也甘愿,却无需你什么回报,但你说欠我一命,我当然要,那是你的命,是你的一切。但我不想逼迫你,今日勉强得偿所愿,此去倒也无憾。”顿了顿,他道:“阿绪,这次我只能赌,你若想留下我,除了此举,别无他法。”
直到拐个弯,千绪才停下脚步,她没听懂祁叶尘的话,却在他说‘勉强得偿所愿’时真想回身去捅他一剑,终是忍住了,回过神来便不停地擦嘴唇,直至擦地微肿。
“好一个深情的和尚!”突来一声讥诮,千绪一惊,转头便见墙边的妖娆红衣女子。
町婪虽笑却含凌厉,她也未料到能看到这一幕,无论如何这凡人闻上要的人,她怒急,更觉这凡人不配!而后发现男子同千绪的前世渊源,半含心思道:“他对你这般情深,你当真忍心辜负?”
“与你何干。”
她轻挑眉,“何必呢?你们郎有情妾有意,何必为一个摸不着的存在执迷?”
千绪转身离去。
轻哼一声,町婪随即出现在她前方的树杈上,道:“像你这般蠢的,竟连我也忍不住提醒你长长脑子,你还真以为能等得到他?”这个他自是指闻上,似是想起什么,“对了,还有那位国师,莫非你真以为他们心血来潮为你一个凡人做这些?你是真蠢呢,还是你以为他们都闲得要跑这凡间来渡人打发时间?”
町婪说得隐晦,实因不清楚闻上到底要做什么,可千绪清楚,至此她一直以来的疑惑才放大开来。她对熙候的好并非没有疑惑,却是未多理会,直至熙候说帮她查探身份的话,她也未去多想,或许是刻意忽略,或许真的模糊认为熙候是渡人彰公道。至于闻上,也的确不需要如此还恩罢!“你想说什么?”
町婪啧啧摇头,道:“准确来说你不过算是一缕念想,但能令他们如此,你也值得庆幸,便是一张面容也能换来殊荣。”言罢突然瞧见了什么,脸色忽变,随即消失于原地。
町婪说这话时并不甚清楚,却也算不得错,而正是这模棱两可,在许久之后才真正彰显其误导之深。
而在千绪不可见处,崔由正缉着捆仙锁来寻町婪,町婪暗道大意了,本想临走前将千绪狠狠挫败一顿,发现祁叶尘后更想利用来搅局,却不料被崔由发现,只得没命得跑。
饶是千绪再混沌,也无法不直视突来的变故,她本以为至少有一点真情实意在的,哪怕同情也算,原来竟是虚幻?一缕念想吗?或许还不如明王存在地真实,那她到底又算什么?喃喃道:“熙候!”
官道上一匹烈马飞驰,千绪挥动着长鞭,因急切而忍不住颤抖,“等我,等等我——”熙候说要走,那还不是眨眼间的事吗。
一路奔至宫门外,侍卫将她拦下,“何人擅闯宫门!”
千绪拿出令牌,“明王府!”本以为可以畅通无阻,却见两侍卫面面相觑,道:“明王府又如何?这宫里除了国君还无人敢如此,你想做什么?”
她一楞,道:“国师可在?”
“国师岂是你能见的?”又催促道:“快走快走!既是明王府来的,这次便不予计较了,下次莫怪我们不客气!看清楚了,这里是宫门!”
千绪闻言下马,道:“我有令牌,烦请通报一下可以吗?我真的有急事!”
侍卫面上怒气更重,“国师岂是你想见就能见得!”
千绪只觉疑惑,这里的人好像不认识她了,亦或说明王府的地位突然变了,“怎么会这样?”仿佛一夕之间,一夕又是何时?
良久,马儿饿得自去墙边吃草,她仍伫在原地。
直至残阳余晖将尽,一道影子慢慢拉长出现在视线,千绪缓缓回头,那抹温润明朗正冲她笑着。
“阿绪。”熙候笑得温柔。
一声‘阿绪’听得她满腹委屈,她是阿绪,真实存在的阿绪。她缓缓走上前,已然平静,道:“你还未离开?”
“听到你在唤我。”他已经离开了,却又回来了。
残阳已逝,天边湛蓝掺着粉黛,高台之上两人并肩而立,远望清澈的虚幻。
“她、是谁?”那个令她被视为‘念想’的存在。
熙候侧头瞧她一眼,静谧安然。他本可一走了之,终不忍千绪揣着这般委屈,他不愿违背千绪已有意愿,亦不愿她为此所耽,所以他这次选择相信,他的爱屋及乌已到了此种地步。
“她是神。”
神,似乎普遍又尊崇的存在,被熙候这般随意道出,于她却是恍惚,恍惚良久之后是平静。
他继续道:“你与她很像,但你便是你。”
很像?她品着,“所以你才待我这般好。”为她出手对抗雷神,为她干预国事,护佑她,宽慰她。
他不愿这般直白,却仍道:“是。”
她笑着,笑得无力,却始终含着笑,“何其庆幸又悲哀,便是被忽视,至少无关我的存在,可你们将我看做影子,我仍可告诉自己与我无关,那只是你们浅见,可……”她会确信自己的存在,却挥不去那股若有似无的挫败。“我与她可有何渊源?”熙候曾说要帮她查明。
“这便是我要查的。无论如何,你就是你。阿绪,你信我。”
“看来是有关系的。说来也是,能同一位神如此相像,定也不多见。”言罢不由一怔,当初百十位狰狞可怖的妖魔口中惊恐大喊的‘她’便是那位神吗?不由喃喃:“竟……这般像吗?”
“阿绪。”他转过身来看她,“我既回来便是信你,你不该为此动摇,你自知晓自己存在的一切。”
“是啊。”她望着天边,不可触及的无尽未知,“她是怎样一位神?”
“庄严慈悲,肆意风华。”
庄严慈悲,肆意风华。简短的八字,千绪似乎感受得到她的气度,想起听闻《昭方》时的梦境,那是她吗,如此震撼又熟悉。
“阿绪——”他唤。
“我自会留下,只是突闻此事一时没能控制。”千绪回头瞧着他,肯定道:“即便你不来,我也不会做什么。”毕竟闻上还要来,他们已有约定。
后来,熙候便真的走了,如他所言会让她知晓。
那是翌日一早,卯时过半,千绪已练了半个时辰的剑,望着东方出神时余光察觉北方一道亮光升起,直冲天际,那是皇宫的方向。她抬头便见上空闪过熙候的身影,锦绣银衫栩栩生辉,似乎对她笑了笑,随即消失不见。
而那日的国君因前一晚失眠未睡好便早早退了朝,想起国师所言‘仁义德俭,国昌民安’时有些惭愧。正闲来踱步时,便见一道亮光直冲天际,他直望着那道亮光直至消失,回望一眼国师的阳和殿,随即反应过来一路小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