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
惨案再次发生。
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理事长博拉里死在突然发生的爆炸中,并且尸骨无存。
亲眼目睹这可怕一幕,大厅众人的神情都变得骇然不已。
“人还活着,但需要尽快处理一下伤势。”工藤优作第一时间来到昏死过去的费格身前,食指探了后者的鼻息,发现还有呼吸。
陆鸣紧随其后来到身旁,他快速查看了一遍地上的人:“前后都有大面积烧伤,后背的衣服被高温和血肉粘在了一起,需要尽快用冷水淋湿后用剪刀取下!”
说完,年轻的法医转头去问城堡的管家:“城堡里有没有绷带和酒精?”
管家约翰森:“二楼休息室有备用的医护箱,我这就去拿。”
“拿到后,麻烦你送到楼梯口左手边那间屋子。”
陆鸣边说话,同时手上动作不停,他将人的下颚抬起,保证气道通畅,随后用干净的手帕轻轻覆盖在出血较多的位置,用力按压住。
做完这一切,他转头看向大厅的其他人:“过量失血会导致身体温度降低,而这里有风灌入不能久呆,得把人挪到房间里才行。”
听到这话,布莱克等人全都走过去帮忙,几人合力并小心翼翼地将人转移到一楼的房间。
纪野、江户川乱步还有年纪较大的马弗尔都留在了大厅。
马弗尔注视着大门前那一地焦黑破碎的痕迹,最终她闭上眼,双手合十立在胸前,嘴里默念出一串晦涩的咒语。
不远处的罗德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等意识回归,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之后,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死了!全都死了!!!”
“这是诅咒!是野兔的诅咒!!!”
他死死抱着头,精神看起来有些不正常。
“他会死,你会死,我也会死!我们一个也逃不掉!”
抛下这最后一句,中年男人疯狂大笑着跑出了大厅。
爱尔莎脸色苍白地看着他的背影:“罗德他”
“看上去完全疯掉了呢。”
江户川乱步摘下眼镜,收回到口袋里。
爱尔莎嘴唇动了动,神情越发地黯淡。
纪野侧过头去看自己身旁的江户川乱步:“你早就知道大门安装了炸弹吗?”
江户川乱步取下帽子,弹了弹灰:“嘛,差不多吃早餐的时候就有预料了吧。”
“……”纪野黑眸复杂地注视着对方,没有说话。
江户川乱步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问了一个问题。
“呐,津川。”
“你说法度和正义会永远站在同一边吗?”
纪野一怔,望着乱步懒懒的没有多余情绪的面容,久久没有作答。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
同样是身为侦探,江户川乱步和江户川柯南却是绝对不同的两个人。
比起始终把生命放到第一位,对所有犯罪一视同仁的后者,前者更多在意的是解决谜题推理出真相的那一瞬所获得的乐趣。
在文野的原著里,对于杀了三十五人的前黑手党杀手泉镜花,江户川乱步很快就欣然接受了对方的加入。
他的言行举止完全是凭着自己的内心,没有多少人情观念,比起遵从常理更注重符合自我逻辑的做事。
其不在乎案件中死的人是谁,也不在乎过程里死了多少人,会成为侦探不过是出自对推理的兴趣以及本身所具有的才能。
这样的乱步,在对待无关人员的生命时,态度其实是非常冷淡甚至漠视的。
“……”
似乎只是随口一问,江户川乱步并没有想得到什么回答。
只见黑发俊俏的青年重新佩戴好帽子,原地伸展了一下腰,然后便嘀嘀咕咕走到沙发前,像只猫一样懒洋洋地趴在上面。
“为什么要这么早起来嘛,真是的,乱步大人都快困的死掉了~”
纪野望着沙发上团成一团的身影,半天沉默不语。
良久后他才轻不可闻地呢喃了一句:“若合我意,则一切皆好吗……”
…………
陆鸣处理完费格的伤势,留在了房间看顾,其他人则离开房间,重新回到了大厅。
工藤优作注意到少了一个人,于是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在得知原因后,英俊的面孔浮现几分无奈:“这种时候,一个人行动会非常危险。”
即便他此刻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但心中还有许多问题依然没得到解决。
失踪多时的杜鲁恩尚且不知生死,史密斯太太的坠楼真相也缺少关键信息,另外,最重要的一件事是——
在这场时隔多年再一次开启的【野兔赛跑】仪式里,凶手真的只有一个人吗?
“我去找人。”布莱克抬脚往外走。
玛丽喊住了他:“先不急,把凶手找出来再去。”
“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布莱克愕然回过头,对刚刚听到的话感到有些猝不及防。
“原本还不知道,但是先前,凶手自己做了一件多余的事。”
玛丽将金发撩到耳后,视线轻轻掠过沙发上的棕色身影,落到一旁的另外三位侦探身上:“我想,除了我,工藤侦探、马弗尔侦探还有杰森侦探也都已经看出来了吧?”
被提到的工藤优作还在思考有哪里遗漏,于是暂时保持了沉默。
倒是马弗尔睁开眼回答道:“确实是让人一目了然的破绽。”
靠在石柱上的杰森也不禁冷笑一声,高大的男人只觉得自己作为侦探的智商被人侮辱了:“凶手自作聪明,想要用这种手段让我们心生畏惧,却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诶?”布莱克有些茫然,他想了半天都没想到自己忽略了什么细节。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哈哈这样啊真是糟糕了呢,不会只有我一个人没能看出来吧?”
他挠了挠头,环顾了一圈大厅里的人,最后目光落到了安静站着的黑发少年身上。
布莱克:“这位少年,你看出来凶手是谁了吗?”
“……?”忽然被cue的纪野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会提到自己。
“你和江户川侦探的关系应该很好吧,我看你们从进入城堡后两个人的身影几乎就形影不离。”布莱克爽朗地笑道。
有吗?
纪野诧异,没太注意这一点。
不过,他“有没有看出凶手”跟“和乱步关系好不好”二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他又没有乱步那样的头脑,一眼就能看出来犯人是谁——等等。
纪野愣了一下。
他缓缓皱起眉,心里仔细回顾了一遍先前发生的一系列事。
被人分尸的主人史密斯聚集到一楼的所有人突然陷入黑暗的大厅悄然出现的尸体头颅
突然他脑海里灵光一闪,明白此前一直都觉得违和的地方在哪儿了!
不管在什么时候,人第一时间做出的本能反应实际上才是最真实的反应!
想到这里,少年抬起头,目光似随意地在周围一圈人身上扫过。
当嫌疑锁定在一个人身上时,他再回过头去看,很快就发现了一些之前没能察觉到的信息。
“少年,看你的样子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纪野看向说话的人,顿了顿,才开口:“我不清楚犯人行凶的具体过程,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正不正确,但是如果要说嫌疑最大的人是谁”
“我现在大概已经有了人选。”
“哦?”布莱克挑眉。
本来一开始他也只是随口一问,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却没想到这位在场年纪最小的少年居然能给出答案。
于是他便顺势问道:“那你觉得谁才是凶手?”
“凶手应该就是——”
纪野抬起手臂,指向一个人,同时吐出了对方的名字。
“就是您吧?爱尔莎太太。”
“什么?!”布莱克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喂喂,这不是在开玩笑吧?怎么可能会是”话说到一半,布莱克就沉默了下去。
因为他发现,其他几位侦探的注意力早已不知何时全部汇聚在了爱尔莎的身上。
“”面对所有人的目光,坐在轮椅上的妇人先是愣了愣,随后有些虚弱地笑了笑。
“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我怎么可能会是凶手……”
纪野摇摇头,说:“其实,事情发展到现在,形势已经非常明朗了,在所有涉及到当年事件的人里,查特、史密斯、博拉里都已经死了,不清楚有没有参与的费格先生也受了重伤,而剩下的杜鲁恩和罗德,前者生死不明,后者因过度的恐惧,精神也不是很好最后唯一没什么损伤的,只有您了,爱尔莎太太。”
忽略过程直接看最后的结果,很轻易就能得到这样的结论。
爱尔莎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
纪野:“当然,这些只是基于结果的猜测,并不能说明凶手就一定是爱尔莎太太。真正让我确定下来的,是出现在太太怀里那颗查特先生的头颅。”
玛丽目光欣赏地看着少年:“看来纪野君也已经想明白了关键。”
“那颗头有什么问题吗?”布莱克感到有些疑惑。
纪野看了他一眼:“布莱克先生还记得灯亮之后看到的景象吗?”
“灯亮之后看到的”
布莱克回忆当时的情景,随后忽然领会到了什么,神情变得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纪野:“是的,当时我们每个人都看到爱尔莎太太举着人头,双手沾满了血,而她被询问当时黑暗中发生的事,说的是在灯黑掉后,有人把东西抛到她怀里,等她摸过之后才发现上面是张人脸。”
“但其实这是一件并不符合常理的事。”
“事实上,正常人在突然接触可怕事物时的第一反应,除了恐惧之外,应该还有逃避才对。就比方说,我走在路上,突然有一个人把一只死老鼠丢到我怀里,我本能的第一反应是把它扔出去,而不是继续拿在手里。”
“一只死老鼠尚且如此,更别说是一颗人头。爱尔莎太太之所以能违背常理做出那样的反应,我想,除了头颅本就是她拿出来之外,不作他想。”
“怪不得我们没在现场发现任何痕迹。”布莱克此时也已经明白过来一切。
他目光迅速从妇人身上移到了对方下面坐着的轮椅:“其实凶手一直都把头颅带在身边。”
“没错。”纪野点点头,“桌椅都是后来管家先生让人搬到大厅的,并不具备事先藏匿的可能性。而如果是藏在其他地方,在当时混乱的情况下,人只要离开位置就会被身边坐着的人察觉,所以最后就只剩下犯人随身携带这一种情况。”
“而在场唯一具备这样条件的人,就只有爱尔莎太太你。”
纪野视线落到妇人长长拖曳到地面的裙摆上:“你事先将头颅用布巾包好藏进轮椅的底部,然后通过长裙将轮椅的左右前后遮住,让人看不出你在轮椅下面塞了东西。等到提前布置在电闸那里的定时机关启动,你趁着大厅陷入黑暗时将藏起来的头颅拿出,再假装出一副被人吓到的姿态。”
停顿了一下,纪野抬起眼,声音比起之前有些低沉:“实际上,这样的做法非常粗糙,敏锐的人很容易就会识破,我想你大概本身也没有想着怎么去掩藏,甚至称得上是主动暴露自己。而您之所以做出这些的目的,只是为了揭开二十年前【野兔赛跑】的真相。”
“您杀人的动机,其实是为了当年那群孩子们报仇,我说的对吗,爱尔莎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