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脸疼
本以为江赫会为了考虑何茜瑜的感受而直接否定，当听到他毫不犹豫的肯定回复，尹舒萍便放心下来，脸上的神情瞬间舒缓不少，她的嘴角轻微弯起，和蔼地对顾子凌笑笑，“子凌你看，你江赫哥哥还是很替你着想的，你就好好表现一下吧。”
顾子凌便离开位置，从包包里拿出平板，打开一份命名为“速康复原营养粉市场营销计划”的ppt，跟毕业生第一次面试般认真地将平板递给江赫。
何茜瑜则继续吃饭，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挤出一抹干笑。
江赫接过平板，先是将屏幕划成分页模式看了个大概，然后便锁定了写满文字的一页认真地翻阅起来。
见江赫用心对待，也算是把自己说的话听了进去，尹舒萍这才慢慢展颜而笑，终于像一个慈祥的母亲亲切地对何茜瑜说，“小何，我们刷碗去吧，让他俩好好谈谈。”
何茜瑜“哦”了一声，正要站起身来帮忙收拾，却被江赫拉住手腕，并以命令的口吻低吼了一声，“坐下。”
然后，他故作漫不经心地对顾子凌说，“子凌，这儿你最小，刷碗去呗。”
顾子凌瞪大了眼睛，却因难得江赫对自己不似上次那般耍狠，便毕恭毕敬地“哦”了一声，站起身来收拾。
“江赫，你怎么能让子凌……”尹舒萍双手牢牢抓住椅子的靠背，尽量抑制激动。
“妈，茜瑜第一次来我们家你就让她做这些家务活，不是待客之道吧？这顿饭既然是子凌做的，那她也算是半个主人，哪有主人让客人刷碗的道理？”
江赫左一句主人右一句客人的，把两人都绕得头晕，听着却又像是有几分道理，尤其是当顾子凌选择性地记着“半个主人”四个字时，更是积极上前，动作之迅速让尹舒萍完全来不及制止和反驳。
尹舒萍看着屁颠屁颠到厨房干活的顾子凌，眼神溢出的一丝暗叹在她回头看向江何二人时便被硬生生咽回肚子里。活到这个年纪，按理是不太容易接受新鲜事物，但此刻，她对网络流行的那句“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真是心领神会。
“小何，那你过来一下，阿姨有些事情想问问你。”她于是转眸看向何茜瑜，并绽开了难得的笑容。
“妈，您刚刚不是问过了么，以后你俩处的时间多了去了，用得着现在就说悄悄话么？”他抿唇微笑并有条不紊地表达，逻辑清晰且严密得让人无法置疑。
接着，他又朝正在刷碗的顾子凌喊道，“子凌，我现在先研究一下你的方案，待会你再跟我说说你的想法。”
“嗯嗯，好的！”
饭桌下不安分的双手紧紧扣在一起。
何茜瑜托着腮，佯装着无心听他们的家长里短，欣赏饭厅和厨房四周的装饰。她抿了抿唇，看向别处，尽量让那点溢上心头的甜意看似不那么张扬。
跳过了两人明目张胆的眉目传情，尹舒萍表示对这与原计划相反的剧情实在无力回天，她尽量稳住被气得乱成一团的呼吸，独自走到一旁的沙发坐下刷起了朋友圈。
从江赫开始护短时，何茜瑜便发现，这个看似装傻充愣的男人实则非常懂得察言观色，而且进退有度。
这和沈晓娟之前曾多次提醒她的“江赫一直顺着尹舒萍”明显不符。
而且她也分明感觉到了，母子两人的对话和氛围充斥着支配权的操控，就仿佛他们之间只是存在血缘关系，而没有太多的感情。
她也不由得暗叹，为什么上午徐晖汇报沈晓娟近日的动态时，江赫会断定她只是去医院找资源谈合作。是男人在女人的问题上都少根筋，还是豪门的暗斗令本就血浓于水的关系渐行渐远。
“茜瑜？”江赫的声音打断了她放空游离的思绪，他凑到她耳畔说了会悄悄话。
帮忙收拾好饭桌后，何茜瑜便迈着轻快的脚步来到他身旁坐下，他的手也很自然地搭在自己的肩上，像是两人早就已经生活在一起很久了一般。
尹舒萍就坐在一旁的独立沙发上，她不耐烦地扫了他们一眼，便往厨房喊了一声，“子凌，你都忙好了么？”
“嗯，差不多了。”
“快来给你江赫哥哥说说，你都有什么可以帮他分担工作的好主意。”
桥搭好了，台阶铺好了，结果顾子凌乖乖地走到另一张独立沙发坐下。
顾子凌这种表达积极的方式蠢得连尹舒萍都看不下去了，她掩着脸粉饰着回天乏术的心情，拿出遥控器将音量调小声，静静地看起电视来。
江赫让顾子凌尽管发表意见。待她说完后，他才给出否定的答复，“你这方案在财务预算上做得很详尽，但总体上说，并不可行。应该说，并不适合ys未来几年的业务扩张主流。”
“怎么会不适合呢？”顾子凌激动地扁了扁唇，表示不服，“现在很多药企的调整方向也是有涵括保健品的啊！而且，这个产品是包括了很多营养的，非常适合癌症患者或者是体弱多病的病患术前术后服用。最最重要的是，因为营养丰富容易吸收，所以定价可以适当提高，这里面的利润率也是非常可观的啊！”
尹舒萍见顾子凌解释得头头是道，便暗暗向她竖了个大拇指。
江赫却严肃打断，“你能说出现在的保健市场都有哪些龙头企业吗？你知道大部分药企的转型方向和市场发展的趋势吗？你知道ys近年来的业务方向，了解ys的优势和短板吗？你的方案对我刚说的那几个问题并没做过详细的调查和分析，你怎么确定适合ys？”
见江赫义正言辞，尹舒萍也不好护短，瞥见何茜瑜在优哉游哉地刷着短视频，便马上将话题抛给她：“小何，你怎么看？”
“啊？”正看着短视频看得入神并努力忍笑的何茜瑜迷糊地抬眼看着尹舒萍，手轻微抖了一下。
她这种犹如上课开小差被老师点名后慌神的表情正合尹舒萍的意。
“听说你在进ys之前帮江赫解决过不少难题，这回你怎么看？”尹舒萍就地取材。
“这个……都下班了，咱不如聊点别的，不要谈工作？”
“江赫请你回来就是要帮他解决问题的，你要是连这个都不晓得怎么回答，那你还领的什么工资？”尹舒萍嗤笑一声，借题发挥故意挖苦。
“你尽管说。”江赫怎会看不出何茜瑜的小心思。
“其实子凌的这个产品是参照国外的一个著名品牌gman旗下的慢病管理营养粉，所谓慢病，也就是中医说的体质虚弱所导致的免疫力低下，吸收能力差，营养缺乏病症，这样的病症会使病人在手术后可能出现更为糟糕的身体状况，比如术后感染，或者是其他虚症。”
“产品的成分是…乳清蛋白，omega鱼油，精氨酸和核苷酸等，除了以上几种有效成分，其余大部分都是脂肪和碳水化合物。而这些有效成分仅占总量的30，所以能不能在人体充分发挥作用还是待定。”
“而且这样的产品婴幼儿和孕妇不能使用，因为精氨酸对于肾功能衰竭者、无尿者以及肝功能衰竭者都不能使用，而其他营养素都有自己的安全剂量，所以如果说它适用于所有的病患，其实并不准确。操作起来，花费几百元在单个不算万能的产品上，还不如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同时购买几种营养保健品来得划算。”
尹舒萍耐着性子听她分析，好一会儿才想到该问什么，便在她快说完时故作淡定地插问，“你刚刚只是围绕产品做分析，那市场你又怎么考虑？”
“而市场方面，这个产品固然是存在可观的利润，但前提是必须有一定的市场份额才能带动ys的营收。而市场份额又是需要通过前期的投资和宣传来不断渗透，时间大概需要3-5年。这样的一个产品周期对保健品市场早就有所渗透的药企或许不算长，但对于以心脑血管和肿瘤药为优势的ys来说，实则是冒险做自己不熟悉的事情。”
“ys现在已经在往数据化和信息化方向部署，后期还会收购生物研发团队。与其开发新品，收购成熟且未来可观的业务板块以及在原有的产品基础上衍生其他慢病管理的产品，会更有利于ys未来几年的策略……”
“可以了。”尹舒萍见她鞭辟入里言必有中，自知辩驳无力，便友好地按了暂停键，然后扫了一眼憋屈的顾子凌，“子凌，你先回去吧，今天辛苦你了。”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顾子凌身旁，轻抚她的背，准备将她送下楼之前，尹舒萍转身对江赫说，“你俩也早点回去吧。”
离开尹舒萍家后，顾子凌便打了一辆车，并让司机带她绕着这城市转一转。
回国也一个多月了，她没有回家，一直在江赫安排的酒店住下。
车上，她拨通了一个号码：“你还在酒店吗？能陪我说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