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梁医生
提着大包小包上车后，何茜瑜便觉不能再麻烦许雁太多，“要是不方便的话，你可以拒绝，毕竟上两回，你都已经算是泄露单位机密了。如果实在没办法，我可以自己查。”
“你自己查？你怎么查？”许雁质疑地瞟了她一眼，“这种事情要么就是江赫自己查，要么就是我们这些有渠道的人帮他查，你一个没背景没资源的小女人，能成大事？”
“……”何茜瑜无语反驳，事实上，在她求助的时候心里便有种不祥的预感。
“咱俩都是谁跟谁？你要真不想让我查，你一开始就不该让我知道。”许雁直戳重点，“你就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嘴上骂着，心肠却还是软了下来。
“算了算了，你还是别查了，要是出了什么状况，我也不知道怎么跟启凡交代。江赫那边我就拒绝好了，让他自己处理。”想起眼前人已是个大腹便便的孕妇，她突然愧疚地握起她的手郑重地嘱咐她。
“你就拉倒吧，我决定了的事情是不会回头的，我不愿意帮的人就是跪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心软半分。”她一边摸着肚子，一边扶着何茜瑜的手，“这两天等我消息吧，看你俩那点小火花烧个几百年都还是那个样，也不知让多少吃瓜群众操碎了一地的心。”
见她还是不放心，许雁便补充道，“事不过三，下次再要我帮忙，提娃来见。”
第二天，在收到许雁的问候电话后，何茜瑜马上就收到许雁发来的一连串号码，是一组法律文书的编号。
在许雁撤回之前，她快速复制，随即转发微信给江赫，同时在官网搜索起来。
果然如江赫所料，信华医院在2018年的时候曾发生过一起用药事故，根据两次医学会鉴定，均认为患者死亡与诊疗过错有因果关系，医疗过错为主要因素，确定医院承担80责任。
度娘所能显示的媒体信息，明显已被水军冲洗过，负面的舆论被冲淡，覆而盖之的是较多客观报道和宣传企业正面形象的新闻，而这样的一个重大事故，院方却未作出对涉事医生或团队的惩戒，仅借着大量的信息流洗刷过往，沉没事实。
“凝血功能检查提示明显异常，医方未采取紧急措施，在当天又使用了华法林，而且未进行复查，对该药的使用有明显不妥。信华后来使用了前列地尔注射液，不排除增强了华法林钠的抗凝作用，而导致了颅内出血。而在明确颅内出血时，又使用了起效慢的维生素k3拮抗华法林处置。很明显，医方在处理并发症的先后用药存在联合用药的失误。”
电话那头，江赫沉默了一瞬，便接过话。
“我也找到佳仁的负面帖子，虽然和用药的关系不大，但是只是一些妇科小问题就让病患切除子宫，无疑是为追求盈利而无视医德，这样的医院走不长。”
“那文济医院……”
“这家医院这几天我和你亲自去一趟。”不等她回答，他很快便给出了安排。
三家民营医院，文济是与ys合作最久也是最稳定的一家，重点是，这是尹舒骏离世前曾几次交涉过的医院，江赫带着四年前的疑问，决定一查究竟。
午后，文济医院的花园里，两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背手走着，他们已年近六旬，虽然脚步徐徐，步伐却矫健有力，虽然在低声讨论，声音却中气十足，精神矍铄。
“春良啊，其实这件事我也不是有意瞒着你，只是医院当时还处于扩建中，资金短缺。”
“钱财对我来说都是身外物，你也不必太放心上。”
“毕竟这是舒骏的遗嘱，我还是得按他的遗愿办事，这件事我也揣心里很久了，今天能跟你说出来，我也是轻松不少啊。”
男人重重松了口气，便接着说，“这件事我也是四年前才知道的。当时，他的律师找到我说有一份股份转让书要我签收，我才知道他将五年前借给我的那五百万，以债转股的形式，划到了你的名下。”
“老卓，五年前你也不容易，文济成立了十年，用了五年的时间成了三甲，即便你家底再丰厚，始终还是得为自己家人考虑。但我和你不一样，我本来就孑然一身，没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我那小诊所我也没打算扩张，钱够用就行，砸得越多，愁得越多，咱这岁数可没法担太多责任在身上。”
“我算了一下，加上你之前在我这里投的三百万，现在你持股也差不多15了。过去三年的盈利虽然不比那些全国前十的医院，但少说也是有八位数，你看这是…”
“你将这些都算入我的持股里吧，我暂时也不需要这么多钱。”
“这……”男人面有难色，这样算下去的话，他的持股比例便翻了将近一倍！
叫老卓的男人，便是文济医院的创始人兼院长，卓文泰。
事实上，资金断链并不是卓文泰不愿将转让书如实告知的重要原因。
“这些都作为研发投入吧。毕竟民营医院要引入人才，首先要考虑的是专业的团队，与其四处挖专家，不如扩充学术研究这个板块，让团队拧成一股绳。”似是看出卓文泰的疑虑，他主动提出了自己的构想，“现在很多年轻医生都有自己的想法，他们虽然很实际地看待自己的收入、地位和待遇，但是更加看重自己所处的环境，他们都有自己的人生价值观。”
卓文泰的手轻微抖了一下。
“想当年，我们都是怀着济世为怀的热血才学医，我相信每个学医的年轻人，都有自己心底坚如磐石的信念，只是屈于社会大势的残酷，才不得已改变了自己的初衷。他们有四处跳槽只为找到与自己理念一致的良木，也有被洗礼得麻木不仁继续守在原地赚着昧心钱的。我们能做的，是守住文济最初的信念，你我都知道，当初你创立文济，本就不是为盈利而生。也是因为你和舒骏的坚持，才有今天民营医院的一股清流。”
卓文泰的眼里已难掩激动，活了大半辈子，顶着不被家人理解的压力，冒着民营医院不被看好的舆论风险逆流而上，他打拼了十几年才创立了属于自己的医院，当初也是不想股权被摊薄而造成决策权分散，才不得已隐瞒了股权转让的事。
“只有我们坚守这样的团队信念，我们能吸引的人才自然就是与我们志同道合的人。文济跻身全国排名的未来才指日可待。”
就在卓文泰感动得眼角泛红时，一阵电话声打破了彼此的默然。
“梁伯伯，您现在有空吗？”电话那头响起一个甜美的女生。
梁医生的嘴角泛起一抹惊喜的笑容，“哟，是小鱼啊！有空啊，怎么了？”
和许雁一同回家的那天，何茜瑜便打开电脑，找到了梁医生的微博。
难怪那么耳熟，原来梁医生最近几乎每两天的更新都有转发和文济医院有关的咨讯。
“您现在在文济医院吗？”
“嗯，我在。”
前几天，在何茜瑜跟自己提起的时候，他也没有回避，只客套地说，自己目前只是文济医院的小小股东。
大概过了十分钟，何茜瑜便和江赫出现在文济医院的院长办公室。
在见到江赫的时候，梁医生便炯炯有神地看向他，“你是…小江！”
“梁伯伯，好久不见。”江赫礼貌问好。
“年轻人啊，几年不见，你在这圈子里可是刮起一阵大风啊！”
“梁伯伯过奖了，您二位才是这圈子的风云人物！”
“这位是？”卓文泰疑惑地看向梁医生。
“文泰啊，这可是ys集团的江总，咱的上游供应商。”
“呵呵，原来是小江总。你也姓江？”
听见卓文泰的询问，江赫飘过一阵不解。
“你这老糊涂，瞧你这话，把人家都给说懵了。姓江的人多了去了，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四人围在茶几旁详聊，梁医生递给他一杯清茶。
“卓医生，您还认识其他姓江的人？”江赫有礼地接过茶，看着卓文泰。
“这……”卓文泰却尬笑着，“也谈不上认识，就以前的老朋友里有姓江的。”
“下次能帮忙引见一下吗？我也想跟前辈们学习学习！”他语气认真。
一进门就成了小透明的何茜瑜呆愣地坐在江赫身旁，接过梁医生的茶，轻啜一口，不知所想。
这分明就是男人们的世界！
插不上半句的她跟个木像一样粘在红木沙发上一动不动，翻资料显得太装，看手机又太不礼貌，听着男人们磁性的低音，要不是喝了点茶，过没几秒肯定已经眼皮打架，酣睡如泥。
一道洪亮的声音把她的思绪扯了回来。
“小鱼，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平常不都是要上班吗？”
江赫也随梁医生的呼唤看向她。
“呃…”六双眼睛看过来的时候，何茜瑜干笑着，赶紧向江赫传达求救信号，“呵呵，我陪我们老板过来的！”
“对了，你俩这是…”梁医生偏过头来，好奇询问，“在一起工作？还是……？”
“一起工作！”何茜瑜抢先回答，眼神坚定不移。
“小江啊，都几年了，怎么还那么不给力！”梁医生啧啧两声，垂眸轻笑。
何茜瑜脸微微泛红，立马低头喝茶，装作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