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不是怒，不是哀
“抱歉啊姜姑娘，我不是故意的。”凤窈青脸上挂起礼貌而无害的笑容。
“你！！”姜凝只觉得这笑格外扎眼，气冲冲地正要开口怒斥，却和回过头来的清明螭牛对上了眼。
只这么一眼，姜凝顿时歇菜，一股凉气从心底陡然冒出，背后的衣裳也被冷汗浸透。
她张开嘴却说不出话来，视线跟着迈动蹄子走来的青冥螭牛抬高，直到巨大的阴影覆盖头顶，才猛然想起来逃跑。
她在前面“摸爬滚打”四肢并用。
青冥螭牛在身后不费余力追赶。
一人一牛上演一场：她逃、它追，她插翅难飞的戏码。
终于，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姜凝被赶跑了，坐着她师父给的法器，一溜烟跑没影。
寂静的树林中，只剩下青冥螭牛和后面追上来的凤窈青。
螭牛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大扇子一样的睫毛重新盖下，甩了甩尾巴往林子深处走去，似乎没有针对她的意思。
“？？”
一直走到一处隐蔽的山谷，螭牛开始安安静静地吃草，任凭凤窈青怎么在它眼前晃悠，也丝毫不肯分出一点儿注意力给她。
“这就不打了？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呐？”
凤窈青拿起血虻花团砸向青冥螭牛，这花团轻飘飘的，砸过去没有一点感觉。
原本也不抱什么希望，但螭牛似乎对这花团很感兴趣，用鼻尖拱了两下，一口就给吞进了嘴里。
它细细咀嚼，雪白的牙缝里染上浅红色汁液。
“哞——”
螭牛欢快地甩了甩耳朵，然后……倒在地上。
它巨大的前蹄伸向凤窈青，轻轻推了她一下。
“？”什么意思？
身后不远处一直远远跟着的小蛇见状，曳着尾巴上前来，卷起一把匕首便割向牛蹄。
刀子划破厚实的牛皮，开出个小口，鲜血汨汨流出，不一会儿灌满了整个葫芦。
这点血和伤口对庞大的螭牛来说不算什么，它悠然地侧躺在地上，用一边的牙齿去啃食水边的青草。
收起葫芦，凤窈青动用体内留存的冰皇心灵力，覆盖在螭牛伤口上。
不过这点毛毛雨的疼痛，螭牛瞧了一眼，很不屑地从鼻子里嗤出一口气，然后缩回蹄子。
正当它准备起身时，意外发生了，一柄渡苍宗特有的灵剑从谷口飞出，正中螭牛喉咙。
慕容漓？还有姜凝和其他修士，都来了。
真无耻，打不过就搞偷袭！
“哞！”螭牛发出一声怒吼，山谷震荡，溪水四溅。
它将脖子上的剑甩掉，看向慕容漓，原本纯净的牛眼现在几乎要喷出火来。
一牛对上一群修士，整个山谷被打得稀巴烂，不见一块好地方。
渐渐的，螭牛落了下风，凤窈青深感大事不妙，眼看着它身上伤口越来越多，血液不断往外流，自己却无能为力。
在修仙界，这天，是渡苍宗的天，这地，是渡苍宗的地。
除去隐居天外的仙琴阁，至今没有哪个门派敢和渡苍宗正面硬刚。
散修就更不必说了，属于是没有爹妈庇护的野孩子，在宗门弟子面前，就算修为再高，也矮了一个头。
凤窈青握住刹雪，一遍遍平息自己内心涌上的、不知名的情绪。
不是怒、不是哀。
她就是纯粹看不惯！
庞大的青冥螭牛跪倒在地上，巨大的喉咙中发出呼呼的喘气声。
它已经很累了。
这一倒，也许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最后一剑，已经高高悬于头顶。
螭牛绝望地闭上眼。
然而等了许久，那一剑迟迟没有落下，耳边反而传来什么东西重重滚落在地上的声音。
慕容漓被甩了一大坨湿漉漉的河泥，泥巴顺着他额角流下，一块坚硬的石头也顺势滚了下来。
青冥螭牛羽睫轻颤，缓缓睁开眼，几乎涣散的视线一点点聚焦，凝聚在面前这单薄瘦弱的背影上。
谷风正吹动她衣摆，一身素色旧衣裙舞得猎猎作响。
“凤窈青！你胆敢和渡苍宗作对？！”
姜凝一上来便搬出渡苍宗，试图以此来震慑凤窈青。
这套方法她早就用得驾轻就熟，不管是多厉害的修士，听到这天下第一宗的名头，都得让她三分薄面，什么机遇、宝物，不乖乖让出来，就是等着处处受排挤，被驱逐到灵气稀薄的贫瘠之地！
果不其然，她这话一出，凤窈青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变，散修就是散修，比小门小派还不如，对付起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
姜凝眼睛几乎要挑到天上去，当着众师兄弟的面扳回一局，总算弥补了刚才被青冥螭牛追杀而丢掉的脸面。
不过这还不够，她要当着凤窈青的面，将青冥螭牛的喉咙一点点割开，将胜利果实彻底纳入囊中，才算彻底出了口恶气。
“姜凝快回来，现在过去不安全。”
慕容漓看出她的意图，捂着流血的额角，试图阻止，下山前师父特地嘱咐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师妹，倘若她出现半点损失，那么他回去后可怎么交代？
可素日里横行霸道惯了，现在一门心思扑在出气上，并且已经打定主意的姜凝怎么可能听得进去？
她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随手抽出身旁师弟的本命灵剑，大刺刺走向青冥螭牛，路过凤窈青时，肩膀用力狠狠一撞。
见对方纹丝不动，她停下脚步，挑衅道：“跟我斗，你还差远了。”
“是吗？”
凤窈青幽幽转头，眼中盛着一湾寒冷刺骨的冰魄微光，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屑，“你以为我放你过来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