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自从上次林言和刘跃封聊过之后,刘跃封就如同开窍了一般,不再和方渐青对着干,也不再说些阴阳怪气的酸话,而是去关心他,对他好,每天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他。
方渐青对刘跃封也并不是没有情意,只是顾及亲族与方家世世代代的清誉,让他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情感。
原本他还是想和三年前一样,对刘跃封的猛烈追求视而不见,但这次他招架不住了。
加之家里人催得紧,让他赶紧娶妻生子,可方渐青不愿,更是感到烦躁不已,便一个人跑去喝闷酒,在酒醉之下将自己彻彻底底地给了刘跃封。
从此两人的关系就如胶似漆起来,每次散朝后,刘跃封都会特地等方渐青一起,虽然他们同时散职,但一直都小心翼翼,从未被人发现过,可不知道为何这次却被人撞上了,还是朝中有名的大嘴巴,将这个事描述地有鼻子有眼。
方渐青是难得的人才,又得陛下重任,为人刚正,油盐不进,又不与人同流合污,惹来了朝中一众忍的不满,只是抓不到他的错处,一直没能参上一本。
而这次让他们找到了机会,清流世家的子弟居然是个断袖,还做出如此有伤风化的事情,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虽然此事涉及两个人,但刘跃封手握重兵,又脾气暴躁,没人敢惹,于是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在了方渐青身上。
今日一早,就有十几本参方渐青的奏章放在了慕翎面前,全是在控诉方渐青品行不端。
这些文臣,嘴皮子最是厉害,将方渐青贬得一文不值,气得刘跃封要对之大打出手。
慕翎怒急,将两人禁足家中,听候发落。
全福听着这些事情只觉得胆战心惊。
饶是身份贵重如方渐青与刘跃封只因喜欢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就好像犯了多大的错误一般人人得而诛之。
那么如果叫人知道他这样的小奴才和九五之尊的陛下也是那样的关系,岂不是要将他生生撕碎了。
全福简直想都不敢想,从外面回来就一直躲在明德殿的偏殿里,不敢去见慕翎,生怕被人瞧见。
而此时的慕翎正在勤政殿与王相商议此事。
“方渐青与刘跃封竟会如此糊涂,大庭广众之下行如此不端之事!”王相气得吹胡子瞪眼,他活了大半辈子就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就算是知道有这种事的存在,但那些人知道这是见不得光的,各个都是小心谨慎生怕被人知晓。
可他们倒好居然大庭广众之下就亲嘴,还被人瞧见,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方渐青算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对他而言既是学生又是儿子,对他出了这样的事情又是气又是急有恨不得将带坏他的刘跃封狠狠咬上几口。
“相父想如何?重重地惩罚方渐青与刘跃封吗?”
相比于王相,慕翎的反应却是平静如水,像是早就知道此时一定会被暴露出来一样,气定神闲地抿了一口茶水。
“方渐青并非不可替代,今年春闱便有一大批有才能之人,我看过他们的答卷,其中一位姓姜的后生就很是不错,方渐青可以将他调离,远离京都。”其实王相心里很是痛惜,但此事一出,免不了宫中流言蜚语,为了让方渐青远离这些腌臜的话语,只能离开是非之地。
“至于刘跃封,”王相恨得牙痒痒,咬牙切齿道:“近年来,他的权利已经过大,东宛一战已经过去许久,彭宜事情已了,而西沅夺嫡之事又全权交给了万将军,陛下也该收回他手里的部分兵权。”
但这种事情其实是急不得的,当年慕翎登基,那会儿就有几个拥兵自重的将军,自诩拥立新王有功而胆大妄为,过了好几年,慕翎才将他们全部清除。
慕翎微微抬眸看向王相,淡淡道:“相父也知道吧,此事短时间门内根本无法成功,就算有新生力量,可又有几人能成为方渐青为朝廷效力,而刘跃封这些年来对大顺忠心耿耿,为大顺百姓鞠躬尽瘁,战功赫赫,身上落下了许多伤疤,就算是现在瞧了,朕也是觉得触目惊心,朕已经肃清了一批臣子,让老臣们寒了心,现下又要让新贵寒心吗?”
王相已经猜出了皇帝的意思,他根本就不想重罚,“陛下打算如何做?”
慕翎轻轻一笑,说出了他一直想说的话,“说到底这事儿也没什么,大顺没有哪条律法说同性之间门不可相爱、携手共度,若真说不起来不过是与世俗相背罢了,不曾侵害任何人的利益,也没有因为此事而做出伤害朝廷、伤害大顺之事。”慕翎忽然顿了顿,然后打量着王相的神色,见面色很是不好看,但也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继续道:“朕打算设立一条新的律法,同性之间门亦可婚配。”
王相大为震惊,没想到陛下的解决方法竟是这个。
“如果一切附符合大顺律法,那么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慕翎微微翘起了嘴角。
自从与全福互通心意之后,他便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知道这种事情不能为世俗而接受,但同样地,他也不愿让全福胆战心惊地活在暗处,慕翎想给他一份保障,这只是第一部。
然而这对王相而言是始料未及的事情,他震惊之后,定了定神,最终迫不得已问出了这句话,“陛下究竟是因为他们,还是为了自己?”
其实在一向清心寡欲的陛下忽然对一个女子上心后已经引起了他的怀疑,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但那时候他从来没有注意到陛下身边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奴才。
直到万寿节那一日,他在陛下身边见到了与林家姑娘极为相似的容貌,整个宴席陛下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他身边,还低声和他说话,甚至在人走了之后更是心不在焉。
那时王相就知道,原来喜欢林家姑娘不过就是个幌子,真正的心上人是那个小奴才才是。
可是王相不愿相信,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皇帝居然喜欢一个男人,甚至是个小太监,毫无背景毫无权势,于陛下的皇权一无是处,但同样也不是什么不可容之事,因为一个小小的奴才做个宠物就好,翻不起什么大浪,便也让他睁一眼闭一眼了。
但如今看来,是真的小瞧了那个小奴才了,他已经将陛下勾得神志不清了!
慕翎也微微地愣了一下,没想到王相会有所察觉,于是也不装了,敛了嘴角的一丝笑容,有些冷冷地道:“王相,朕以为,朕身为皇帝,有些事情还是能自己做主的。”
“大顺历朝历代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陛下就该立后娶妻,为大顺绵延子嗣,而不是走上歪道!”他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自己选中的皇帝走上戾帝的老路,做常人所不能容之事,败坏老祖宗的名声。
慕翎看穿了他的想法,道:“朕不是戾帝,从不贪图享逸、暴虐无道,朕只想遵从本心,而不是随意立后纳妃,过着一辈子都不开心的日子,朕是人不是工具,朕登基数十载从未有过真正的开心,至此一人,相父你能明白吗?”
王相在这一刻才切切实实地意识到眼前的人不再是从前那个离开了父王,离开了故土会哭鼻子的小娃娃了,是个掌握无上权利的帝王,不再需要他的搀扶能独立走上巅峰的帝王。
他深深地叹了一声起,浅浅地笑了一下,“陛下这步棋走的,还能让老臣说什么呢……臣老了,陛下长大了……”
全福在偏殿躲了一日,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实在是太过懦弱,
慕翎总与他说“不会让他永远躲在暗处”,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慕翎对他承诺,既然他能这般,为何自己就不能勇敢一些,反而像只缩头乌龟一样一遇到事情就永远地缩在龟壳里。
全福去了正殿,想向以往一样等着慕翎处理完事务回来,却发现他早就回来了,只是一直没有点燃蜡烛。
见到全福出来后,慕翎对他笑了一下,然后伸出手。
全福见状立刻迎了上去。
慕翎抱着全福软软的身体,道:“朕以为你会害怕。”
“我是很害怕,害怕方大人的今日会是我的明日,可能我还会更惨。”
毕竟方渐青有官职有功绩有强大的世家,而自己除了慕翎的宠爱却什么都没有。
“可我不想做缩头乌龟,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陛下身边。”全福亲了一下慕翎的额头。
说实话,慕翎有些惊讶,以前提到这样的事情,全福总是瑟瑟发抖,如今却能说出这样的话,让他心里无比的宽慰,“朕打算设立一条律法,让同性之间门可自由婚配,不受世人世俗的目光。”
全福愣了愣,“可是……王相与众位大臣会答应吗?”
“朕提出来就没想过他们会不同意,朕是皇帝啊。”
全福没想到慕翎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他很快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微微思忖了一下,“可是陛下,我觉得这条律法有弊端啊。”
“嗯?有什么弊端?”慕翎疑惑道。
“虽然陛下设立同性可婚配的律法,让有些人有勇气和同性恋人在一起,而不惧他人的目光,但这在短时间门内并不能改变所有的人看法啊,如果他们受不了家族的施压,被逼地娶了一位女子,那对女子岂不是深深地伤害?”
慕翎沉思片刻,觉得甚是道理,“那朕便再添上一笔,男妻与女妻不可同时存在,若有人明明喜欢男子却还迎娶女子与之生儿育女,婚后又和男子在一起,则会触犯律法,将来不可考取功名,罚金万金,牢狱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