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随安,你要不是我的孙女该多好
随安是一个绝不会把坏情绪带给别人的人,尽管已经很累很压抑,她仍然是和周思宁有说有笑的回了班里。但大多数时候是周思宁在说,随安安静的听,时不时回应两句。
这节课已经是上午的最后一节,她们进来的时候班里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而陈辞正好在等方晋文他们回来,一抬头便看到了随安脸上那笑意不达眼底的笑容。脸颊上还有浅浅的梨涡。
随安也刚好抬眼看去,四目相撞,她赶忙又将视线移向别处。
一时间随安觉得有些尴尬。
回到位置上后,随安开始收拾位置,周思宁刚给她整理了两本书就被数学老师给叫走了,剩下随安自己在慢慢收拾。
当看到夹在两本课本之间的淡紫色笔记本后,随安不自知的松了口气,然后将笔记本擦拭干净放回了书包里。
这一切的动作都被已经走到班级前门准备出去的陈辞看得一清二楚。
赵炎回头看到陈辞没跟上还愣在门口,“陈辞,还不走你在那站岗呢?”
陈辞收回视线不紧不慢的跟上赵炎他们的脚步往校外走去。
“你站那看什么呢?”方晋文好奇的问他,同时还回头看了两眼班门口,“话说,你那手怎样了啊?医生怎么说?”
“被主治医师夸了一顿。”陈辞懒洋洋的回答道。
赵炎:“那看来是恢复的不错了。”
方晋文:“既然都恢复的不错了,那我们去吃顿好的咯~”
“嗯,可以。”陈辞突然道,“就去吃食堂的皮蛋瘦肉粥吧。”
方晋文:“???”
赵炎:“???”
“不是,你哪根筋又搭错了?”方晋文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陈辞,“你不是一直都不爱吃皮蛋瘦肉粥这种东西的吗?”
“突然爱吃了。”陈辞一脸嫌弃的看向方晋文,“你吃不吃?你不吃我和老赵走了。”
“???”
方晋文不可思议的看向赵炎,“你居然也接受?”
赵炎:“我无所谓啊,早点解决了我回班里打游戏。”
方晋文:“”
随安吃完午饭后便与周思宁分别了,独自一人去了实验楼的一间舞蹈室里练琴。
实验楼和实训楼一样都是多功能教室,但一般学生上课用到实训楼更多,久而久之,实验楼就空置了下来,唯独校医室留在实验楼里。
加之实验楼远离三中的宿舍区,又是中午午休的点,故而随安将练习的地点定在了实验楼,中午来这练琴的时候就不会吵到别人了。
随安走进一间舞蹈教室,将放在角落里的琵琶取了出来。
这琵琶是随安从音乐老师那借来的,并不是她的那把。
她抱着琵琶坐下,将琵琶置于自己的腿上放好,左手扶持琵琶按音,右手手心向内,手背向外,腕部微弯触弦发音。
随安准备的曲子是非常经典的《兰陵王入阵曲》,这也是她学的第一首曲子,曲子的琴谱早已熟烂于心。
只是,当她开始弹奏时,只弹奏了一小段便卡住弹不下去了。
随安其实已经开始练习2个星期了,可每次都是只弹了短短几个音符便不能再继续。
至于原因,她自己心里非常清楚。
是因为她右手大拇指有伤。
当初右手受伤时伤到了大拇指的手筋,后来缝了针,休养了整整一年半才好,可痊愈后也大不如从前了。正常人的大拇指弯曲能碰到自己的手心,可随安的大拇指根本无法完全弯曲下去,更别说触碰自己的手心。
能重新执笔写字已是不易,更别说是弹琴。
过去2个星期的练习,也不能说毫无进步,随安已经能从完全不能弹奏到勉强可以弹奏一小段,但也仅限于一小段,多了她的手会痛很久并打颤。
为了不影响学习,随安通常都是适可而止,不敢多练。
随安本来今天就心情不好,兴致也不高,打算练一小会就走了,可不知怎的,一时走神,脑海中又浮现了昨晚做的梦——
梦里她穿了一身白裙,处于一片黑暗之中,眼前只有一条白色的小路,她赤足走了上去,一开始是慢慢地走,再到后面是跑了起来,小路没有尽头路上也全都是玻璃,最后她摔倒了,玻璃划破了她的右手,血开始止不住的流,血流了一地染红了裙子。
耳边听到了慈祥的声音,那个声音不断的在重复着:“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死!灾星!灾星!”
一双瘦瘦的,布满了星星点点老年斑的手扶起了她,随安双眼无神的看去,是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沾了血,却不难看出她的笑容是和谐又温暖的,她说:“随安,你要不是我的孙女就好了。”
梦到这就醒了,可梦醒前的最后那句话却深深的扎在了随安的心里。
随安抬头看向面前落地镜里的自己。
因为天气冷,随安刚刚将头发放下来了,长发披散在胸前,怀里抱着琵琶,因为刚刚想起的梦境,眉间微蹙。
随安突然不知是在和自己赌气又或是别的什么,一咬牙又重新开始弹奏起兰陵王入阵曲。
不管右手大拇指怎么疼都好,随安死死咬牙继续弹奏。
琴音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随安的手也越发的疼。
“铮——”
琴音戛然而止,随安手一顿。
弦崩了。
随安起身将琵琶拿到落地镜前的椅子上放下,她的右手在止不住的颤抖。
她低头慢慢的整理着琵琶。
突然有水渍落下,一滴又一滴,豆大的泪水砸在了琵琶上。
朦胧的余光中瞥见镜子上倒影出门口的身影,随安看去。不出意外的和陈辞对视上。
随安反应迅速的转过身胡乱的用手抹掉眼泪,她下意识的不想让任何人看见现在的自己。
可不知道为何,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怎么抹都抹不完。
泪水无意间碰到了伤口上,伤口火辣辣的疼着。
突然,头上落下了一件外套,挡住了所有的光亮。
随安闻到了衣服上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
那道熟悉的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盖着了,没人看得见。”他说。
我也看不见。
压抑了一天的情绪终是忍不住,顷刻爆发,随安无力的坐到了地上双手环抱住自己,整个人藏在了陈辞的外套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