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魔物契约
胡四拍了下小手，“如你所愿，成交。”
他从宽大的椅子扶手里抽出一张纸和一支笔，递给对方。
“在这里签上名字，你就可以走了。”
老杜签完名字后，深深鞠了一躬，“那就拜托您了。”
他离开前还对着许星辰愧疚地笑了一下，像是为不记得她而道歉。
这个老实的好人啊，就算自己的世界已经被突如其来的风暴摧毁，也依然保持着心底的淳朴。
许星辰心里十分难受，问了胡四一句，“做完这笔交易，他会死吗？”
“想什么呢，小镇长。”
胡四活泼地看了她一眼，“付出生命只是最低的代价。至于他嘛，我还没想好。”
小男童歪头思考了一下，“可能会让他一辈子沉浸在思念的痛苦中，永远走不出来吧。”
“毕竟，极致的情绪才能滋养出饱满的珠子啊。”
许星辰愣了一下，“你说的珠子……”
是指眼前这满屋子的无明珠？
胡四点头，拿起其中一颗展示，水光盈盈，凑近了听，似乎还有细细的呜咽声。
“这是一个女人一生的眼泪，是不是很好看。”
“还有这颗。”
他拿起颗黑沉的珠子，欢喜赞美，“怨气还是这么重啊。我实现了他威临天下的梦想，却拿走了他男人基本的尊严。”
珠子里黑雾翻滚，像是有无数厉鬼在里面嘶叫。
原来这满屋的，精致而华丽的无常珠都是人类付出的代价。
许星辰悚然而惊。
“你这样做不犯法吗？”
胡四淘气地眨了眨眼睛，“法律在绝对的权力前算什么。”
“小镇长，你有什么想实现的心愿？”
许星辰正要摇头，胡四摆摆小胖手，“别急着拒绝我，看在乐老头儿的面子上，我可以免费送你一次体验机会。”
他狡黠地诱惑着，“不管你是想要家财万贯，还是变得国色天香，我都可以满足，不收任何代价。”
“机会难得，不要错过哦。”
家财万贯？
国色天香？
任何一个拿出来，都是古往今来让人们疯狂的东西，如今近在眼前唾手可得。许星辰不得不承认，这个提议听上去很迷人。
她有些心动了。
一墙之隔的房间里，汪可已经没了打游戏的心思，努力地想要偷听隔壁在说什么，因为太过专注导致脑袋上甚至冒出了两只毛绒绒的天狗耳朵。
这肤浅又愚蠢的人类女人，不会被胡四那老妖怪骗去做交易吧？要知道，胡四这老妖怪，外表天真无邪童稚可爱，内心冷酷无情万年变态。跟他做交易，结果只会比死更痛苦，更折磨。
想到这里，汪可莫名有点不高兴，倒不是突然起了善心，而是一种微妙的不甘。
打比方的话，就像是新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玩具，可是还没玩几天，就被别人拿走了，没得玩了。而且吧，这破落镇子里能找的乐子也有限。
他正在考虑要不要过去搞破坏，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琴卿打来的，开口就问他。
“你没对许星辰出手吧？”
汪可哈的笑了一声，嘴角斜出一个幸灾乐祸的角度，“还轮不到我呢。”
听到话筒那头传来隐隐的焦急女声，估计是之前见过的琴卿妹子燕宝珠，又坏心眼补充了一句，“她在胡老四那里。”
对面的气息紧了紧。
琴卿语气便有些不善，“她怎么会在那里？”
汪可知道琴卿怀疑自己捣鬼，也不生气，悠闲坐回沙发上，一脸无所谓的神态，“我怎么知道？还有事吗，没事儿挂了。”
“等一下！”
琴卿快速出声，“麻烦你尽快把她带回来。”
汪可正想拒绝，又听见他说，“当我欠你一个人情。”
这句话还算有点诚意，汪可眯了眯细长的丹凤眼，立马提出件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情，“我要出镇一趟。”
琴卿断然否决。
汪可耸耸肩，“那就没得谈咯。”
他毫不迟疑，直接挂了电话。
琴卿听着手机传来的忙音，脸色不太好。
汪可之前闯下滔天大祸，受害者一方势力也极为强大，不肯善罢甘休。所以家族将他发配来老祖所在的聊斋镇。既为禁锢也为保护。
老祖脚下，对方自然不敢作乱。但镇子以外呢，汪可要是跑出去，随时有可能遇到危险。
所以汪可老妈私底下又跟琴卿打过招呼，让他帮忙盯紧点。原因是多方面的，琴卿不仅是汪可朋友，也是那次事件的目击者。更重要的是，作为金牌捉妖师的后裔，他战力相当不俗。汪可要是想出镇子，得先过了他这一关。
旁边的燕宝珠又急又忧，又不敢问，忍不住往最坏的情况想，脸色发白。琴卿见她这幅样子，心里微微叹口气，又拿起手机重新打过去。
对方像是故意考验他的耐心，半晌才姗姗接起。刚喂了一声，琴卿快速且坚决地说，“只能出去一天，时间地点我来安排。”
……
汪可挂了电话，露出个满意的笑容，这才起身往隔壁走去。正要踹开胡四的房门，突然想到什么，伸手将头上得意乱晃的天狗耳朵摁了回去。
然后重新抬腿，踹开，干净利落。
屋子里，许星辰手里拿着一纸契约，正准备递给胡四。两人闻声转过头来。
汪可眼睛一眯，不知怎地居然有些气急败坏，快步走上去。
“你还真是个肤浅的蠢货！许了什么愿？貌美如花还是富得长膘？”
他劈手夺过那张纸，却见纸上并没有签名，一愣。再看向胡四，只见胡四表情也有些古怪。汪可还是第一次看见老妖怪露出这种表情，不由好奇心大起。
“你到底许了什么愿？”
许星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才他说可以送我一个免费的愿望，所以我许愿可以多完成十万个免费的愿望。”
汪可一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说到做到啊，胡老四！”
胡四气恼地挠挠小胖脸，“做你妹！真是，比你还会气人，赶紧把你女儿带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们两个了！”
许星辰抱歉地笑。
其实胡四刚才开出的条件的确非常诱人，让她忍不住心动，但她始终记得一句话——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换句话说，免费的东西往往最昂贵。
她不确定自己承担得起代价，便毫不留恋地拒绝。
汪可见胡四吃瘪，格外幸灾乐祸，朝着许星辰好心情地一摆头，“走吧，有人叫我送你回去。”
许星辰略一思忖，立刻猜到了是燕宝珠，她礼貌地对着胡四道了声谢，就准备跟着汪可离开。
“小镇长。”
胡四叫住她，这次语气认真了几分。
许星辰转过头来。
胡四小胖脸上笑容可爱，还颇有几分商人的味道。
“玩笑归玩笑，你以后要是想到了什么合适的心愿，我这里的大门随时为你打开哦。”
许星辰闻言也笑起来，眉眼弯弯。
“我记住了，谢谢你。”
胡四看着她跟汪可离开，笑眯眯地自言自语，“这小姑娘好玩，难怪汪家小子爱玩。”
他手一挥，大门自动合上，又招招手，一颗无常珠自动飞到他的小胖手里。胡四心不在焉地把玩着无常珠。
“不知道她的珠子会是什么样子呢？”
四合院外，月光明亮，夜枭怪叫，深山老林里一片黑色，比夜色还要厚重许多。风吹树林哗哗作响，黑影幢幢，像是藏着不可知的妖魔鬼怪。
许星辰快步跟在汪可身后，意外地感到安心。
汪可顿住脚步，嫌弃地瞟了她一眼，伸出手。
许星辰一愣，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汪可没好气地说，“难不成你还打算走路下山？”
恍然大悟，立刻牵住了汪可的手，抬头露齿一笑。她的动作迅速又直白，反而搞得汪可有点尴尬，冷哼了一声，“抓紧了！”
下一秒，许星辰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脚下踩着的是风。
洁白的月光如银霜泄落，将森林照得纤毫毕现。
森林中松涛阵阵，如海浪一般。
这一幕实在太美了。许星辰莫名想到曾经看过的一句话：
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
很快到了山脚下，脚踩在坚实的地面上时，许星辰还有些虚幻的不真切感。汪可赶紧甩开她的手，“行了，你自己回去吧。”
许星辰叫住他。
“等一下！”
汪可不耐烦转身，“有屁快放！”
许星辰定定看了他一秒，粲然一笑，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对着他第一次露出真诚的笑容，郑重地说，“谢谢你！”
……
在回去的路上，汪可有些分神，其实她真心笑起来的样子还不算丑。
而且……
女孩子的手，都那么柔软，那么小吗？
用力握紧的话，会碎掉吧。
看看自己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大手，他莫名升起一种压倒性优势的沾沾自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