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武松后记（四）
下面鲍旭把地上的尸体一并拖走了，潘金莲一直躲在包间的角落里，吓得浑身瑟瑟不止。
鲁达见到下面处理好了，对着潘金莲笑嘻嘻道道：“回去吧！我不送你了。”
潘金莲赶紧下了酒楼，外边空无一人，潘金莲赶紧向家里奔去，走了一段路，潘金莲平复一下心情，路过一家装有玻璃门的店铺，潘金莲见到自己头发散落，衣服凌乱，赶紧收拾一下，免得谢希大见到担心。
潘金莲捋顺自己的秀发，又仔细地端详了一下，突然见到玻璃门上浮现了另外一个人，站在街道中央向这边看来，此人一身普通的棉袍，身材健硕，一只手臂断了，站在那里仿佛一方天地都臣服脚下，只是此时目光温和富有柔情，又夹杂着伤感。
潘金莲呆呆地看着那人，不是武松是谁呢？潘金莲死死地盯着武松，好像一眨眼武松就又消失了。
十年，十年间的岁月，潘金莲不知道脑海浮现多少次和武松重逢的画面，可惜见了面，反而无语了。
武松从街道中央缓缓地走过来，潘金莲转过身子看着武松，走到两米外武松住了脚步，两人同时张张嘴巴，却都是没有发出声音。沉默许久，武松沙哑着嗓子道：“你还好吗？”潘金莲勉强露出笑容，嘴角颤抖还是没有话说。
前面刚巧就是一家小吃店还没有关门，武松也没有多加考虑，就走进去了。夜深了，吃晚饭的时候早过去了，现在只有夜宵。里面没有什么人。他们在靠里面的一张桌子坐下来。
这里的陈设很简陋，桌子上油乎乎的，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放着各种吃饭的调料，两条长凳放在桌子的两边。老板走了过来，武松要了两碗馄饨。
武松坐在那昏黄的灯光下，向潘金莲望过去，他来到小有一个星期了，始终也没有好好地看看潘金莲。她穿着青底荷花的裙子，秀发随意的披散，用一根带子在后面松松地一扎。除了成熟稳重外，时间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武松微笑道：“你还是那样子，一点也没变。”潘金莲凄凉地道：“不见得吧。”
也许她是憔悴得多了，但是在武松看来，她只是看上去有一点疲倦。武松倒也很高兴，她还是和从前一模一样，只是略有差别。如果气质、面貌、都和他大学时代记忆中的完全相像，那一定是还在梦中相见。
那时候潘金莲一直数着日子过，大学毕业后，就在学校附近的一家私立学校兼职，她想着三年后，有朝一日见到武松就好了。
她坚持三年，可是三年完了，没有见到武松，又过了三年，还是没有见到武松，甚至连一封信都没有。
周围的人都有了孩子，许多男老师私下里对她进行骚扰，没人的时候动手动脚的。男老师占不到便宜，便四处造谣，说她和谁谁又搞上了，表面清高背地里骚得不行了。女老师们没管不住自己的丈夫，就拿潘金莲撒气，指桑骂槐比比皆是。所以潘金莲在学校里和其他的老师关系很不好。
反正男老师不厌其烦的骚扰，女老师的语言暴力每天都有，也不知道多少次了。告到学校那里也是一样，因为学校领导更是无耻，这样的苦只能忍着。
潘金莲看着秋叶飘落又一年将要过去。谢希大毕业后在西门家族的公司里就业，他一直偷偷地来看潘金莲。后来西门庆知道了，把谢希大赶出了公司。谢希大背着行李来找潘金莲，见到潘金莲，谢希大把嘴里的烟狠狠地抽完，说他要带潘金莲一起回老家，自己如果不对潘金莲好，就是婊子养的。
后来潘金莲就和谢希大到了平凉小镇这地方。
武松听着潘金莲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
很多时候，潘金莲盼着要把这些事情全告诉武松，每次在梦中见到武松，都要把事情告诉他一次，每回醒来了都是默默地流眼泪。嫁给谢希大后也是有的，但是心里增加了许多的惭愧。
两碗馄饨放在桌子上，在氤氲的灯光里袅袅地飘着雾气，两人之间多了几分若有若现的朦胧感。
现在潘金莲真的在这儿，把一切讲给武松听，却是最平淡的喃喃细语，仿佛讲述别人的故事。
武松起初显得很激动，后来表情很是低沉，红黑的脸色隐隐有些有些苍白。他默默地听着，他很突然地伸过手去，紧紧握住潘金莲的手。潘金莲微偏着脸，不朝武松看着，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武松握着拳头道：“那你现在怎么样？”潘金莲道：“现在好了一些，”武松道：“谢希大对你好吗？”潘金莲道：“他在文化馆工作，工资不高，对我很好。”武松道：“他一个滁大毕业生在这小镇算是一个人才，文化馆里真的没出息！”
潘金莲叹息道：“他家里关系不行，能混个文化馆工作都是求爹爹告奶奶得来的，他虽然没有和我说，我也是知道的,现在连文化馆工作都要丢了，也是我连累的。”
武松道：“一切会好起来的。”
武松还要说些什么，外边传来谢希大呼喊潘金莲的声音，潘金莲道：“天晚了！”桌子上的馄饨两人一口没动。两人愣愣地对视一会，潘金莲起身，武松跟着
两人走到外边，远远地见到谢希大背着女儿四处寻找着潘金莲。潘金莲赶紧走过去，谢希大见到潘金莲迎了上来，女儿趴在谢希大的肩膀上已经睡熟了，潘金莲把女儿抱在怀里，谢希大拥着潘金莲一家三口向着来路而去。
武松从店门的黑影里走出来，痴痴地看着谢希大一家三口消失在夜色里。
神情黯然之极，在街道边找了一个突出的石头坐下，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在消散的烟雾里，武松不由回忆起自己这近十年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