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继续闪光

    他上次赌上他的尊严与荣誉时，是初中时候掰腕子非要战胜班里的女汉子，结果输的颜面扫地，从此丢尽了尊严与荣誉，被耻笑到升学。直到现在面对易小冰，忽然又将其捡回来，仿佛尊严与荣誉变成种子落地发芽，又萌发壮大了。

    易安然揪易小冰耳朵，将其脸面扭转：“算了算了，别理他。”

    周老师为制止喧哗，差点咳出肺来。

    几个月很快过去，模拟考试如期而至。易水寒起个大早，穿得板板正正，甚至打了摩斯，早餐一根油条配两个鸡蛋。他坐回座位正碰上睡眼朦胧的易小冰，一边揉搓双眼，一边悄悄告诉易安然，偷看完七卷《篮球飞人》已经过了一点钟，便打个招呼：“嗨，看这里，看这里，看这里。”

    易小冰瞪起看神经病的眼神，他正双手揪着衣服商标，淡淡道：“奥，耐克，挺好的。”

    易水寒四十五度角抬头：“那是，我特意穿上，表示不会出错，懂啵。”

    “啵你妹啊。”易小冰心里冷哼。

    考试开始。周老师极其迅速堕入梦乡，然后教室安静下来，落笔沙沙声犹如风起。

    易水寒每做一题，都偷眼瞧易小冰，出乎意料的是，瞌睡虫在她头上盘旋。又偷眼瞧易安然，她居然把作文写到了空白处。

    趁大家不注意，他挽起袖子，不时偷眼瞧里面小抄。谁让他遇到神一样的对手。虽然第一次作弊，但他却神态自若。

    男人嘛，为了达到目的，总是要不择手段，哪怕对手是女人。

    当他长舒一口气，安心上交试卷时，只听易小冰惊呼一声：“糟糕，睡过头了，政治第二页没做。”更是露出欣喜笑容。

    神一样的老师们，两天便阅完全校两千余份试卷。第三天上课，“囧”字脸周老师便将足以压弯他那水桶腰的卷子摞上了讲桌。

    课代表下发试卷时，易小冰没有上台。她只是撩一下刘海，任圆珠笔在手指尖灵活转动。拿到试卷也是一脸平静，心里丝毫不起波澜。但她又忽然想起，小学时候，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与她不分伯仲，令她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分数，生怕败下阵来。想着想着，她的样子立马浮现了：齐刘海马尾辫丹凤眼瓜子脸，活脱脱的美人胚子。

    随后下发成绩单，只听一声惨叫，吓得周老师双眉生平第一次倒竖起来。外星人毫无悬念第一名。但紧随其后是易小冰，紧随其后是易水寒。易水寒再一次输掉了尊严与荣誉。

    但是他暗自决定，击败对手最好的方法是化敌为友，为女友，反正已经颜面扫地，再无其它可丢。

    男人总是这样，遇见喜欢的女生就将其视作私人财产，然后想入非非。

    不过易小冰对他改观了，虽然招人烦，还算有些本事。于是回头，就文章中心思想进行讨论。

    当时他们的距离只有一厘米。她将头发拢到耳后的动作让他着迷。他贪婪的欣赏她清秀的眼眉，挺直的鼻梁，然后眼睛一斜，继续看下去。易小冰抬抬眼，见他眼神古怪，气的脸通红，捂住领口就转过身去。

    易安然差点满分，告诉易小冰：“答案就是如此，原作者都不一定答对，这是过度解读，不必纠结。”易小冰摇摇头：“虽然你语文能力强，但态度不严谨——眼角瞥见外星人——对了，我另请高明。”

    外星人安静坐在角落里，白衬衣一尘不染，透露着阳光与朝气。易小冰凑过脑袋一瞧，没错，一点不差，满分。她惊呼一声：“哇喔！真厉害。”

    外星人正专心致志，闻言一哆嗦，眼镜跌落下来。易小冰赶紧捡起，亲自帮他带上，抱歉笑道：“我只是想请教一个这个题目，如此如此。”

    外星人在班里没什么朋友，他那傲人的成绩总被大家鄙视，自然受宠若惊，哆嗦着扶一扶厚厚的眼镜片，热心道：“其实也没什么，答案就是如此，作者本人也不一定答案，记住就好。”

    “以后有问题可以过来请教吗？”易小冰谦虚地问。

    “当然了，算不上请教，闻道有先后，互相学习而已。”外星人答道。

    另一边易水寒愤愤不平，心想真是可恶，好白菜可不能让猪拱了。便走过去将手搭在其肩膀，凑过大脸贱笑：“小冰啊，别打扰人家学习，这道题我会，我和作者是好朋友。”

    易小冰脸色马上冷冰冰，心想真是神经病。

    柳叶青也不知从何处冒出，轻轻拿掉易水寒搭在其身上的爪子，戏谑道：嘿嘿，我们家冰冰你可不能碰。

    易小冰满脸嫌弃，心想一天碰俩神经病：“谁是你家冰冰，闭嘴。”

    柳叶青一摊双手：“你看，我们订过娃娃亲的，你忘啦。”

    原来小时候两人经常一起玩泥巴，算是青梅竹马，玩过家家时候，柳妈妈一厢情愿为两人定了娃娃亲。那时候小胖丫头儿爱干净，不怎么参与。当时柳叶青很小很小，还分不清男女有何不同，就喜欢易小冰了。易小冰从小漂亮，大眼睛扑闪扑闪，像清晨荷尖儿欲滴的雨露。他们同时扑来，大家总会先抱起易小冰。

    但易小冰喜欢幼稚园里一个酷酷的小男生，他是城里人家。在大家还拖着鼻涕时，他就把自己收拾的清清爽爽，头发打上摩斯，整齐梳向一边。他每天都带各种糖果，分给一众小女生，还细心为他们整理头发，夸她们的蝴蝶结好看，成为这些小女生最初的男神。易小冰甚至亲了他，真是气得要命。

    他的愤慨却招来一票人嘲笑。小伙伴们笑的很夸张，嘴角要咧到耳根了：“哈哈哈哈，你居然喜欢别的女人，咿，咿，不害羞，我们家人只喜欢自己家人，你看，我爸喜欢我妈，我爷爷喜欢我奶奶，你是叛徒。”

    他要易小冰离小男生远些，但她只是笑，他就哭了，为妈妈以外的女人，流下了生平第一滴眼泪。为妈妈流泪，当然是因为挨打。但他马上擦干，因为怕她看到，谁知她转身就蹦蹦跳跳向小男生跑去了。

    后来因为小男生太花心，易小冰就及时不喜欢他了。然后柳叶青迫不及待向她求婚，那时夏季刚开始，但他随即便忘了。他追求她，把她视为他的财产，说她是他唯一爱的女孩儿，之后便扔下不管了。她揍了他两顿，可是毫无作用。

    看吧，男人就是这样。

    初中四年，他们互相骂对方傻逼，偶尔同桌甚至划三八线。同桌时间虽短，他却收获良多。这一点，从他胳膊上，脸上，背上，脖子上，都显而易见。这些地方，甚至一而再再而三，遭受挫折坎坷。

    一晃四年过去，柳叶青忽然又想重拾旧爱。他上次如此认真的考虑易小冰时，还是小时候，易小冰打赌他不敢从树杈跳下去。“如果我死了，你该怎么办呢”，他说。后来跳下去了，安然无恙落地，从此忘记了他的责任，直到现在易小冰丝毫不留情面，他才又想起来。

    他们四人面面相觑。出现了令人尴尬的沉默，他们两人的在场让外星人烦躁不安。易小冰浑然不觉，仍自如地与他聊天。他则一声不吭。他们各自坐下来，柳叶青翘起二郎腿，扫一眼易水寒：“你根本不会，难道不是么。”

    “我怎么可能不会，我可是仅次于冰冰的人呢”，他说，然后讲解起来，巧妙地避开了所有正确的解答。

    三个人睁大了眼睛，他的解答打消了易小冰继续追问的勇气，她的每一句话都堵在了唇边，她扫了眼左边，外星人如痴如醉盯着墙壁，不打算再开口，鼻子都气歪了。

    外星人看了眼柳叶青，又看了眼易水寒，两人眼睛都盯着彼此，唇枪舌剑抢夺易小冰。

    易小冰越听越恶心，心想本姑娘真找男朋友还能沦落到二选一？冷笑一声回到自己座位。易安然正认认真真给笔友回信。

    易水寒决心变得更好。努力了一学期，易小冰仍然班级第二，他却十名开外了，甚至居易安然之下。期间，他请教问题，约吃饭，都被易安然阻挡在外。他送的小礼物，也从来没有出现在易小冰手里。

    但易小冰开始出现在他的梦境里：他们笑着跳着，奔跑在草地上，累了躺下，手牵着手，一直到日落，一直到睡着。老师在讲台上讲课，他也会出神，想他考第二名，她第三名（居然在梦里都不敢超过外星人），然后笑着刮她鼻子，叫她小傻瓜。然后下一刻，老师的粉笔头扔到他脸上。

    不过他精通易容，引起了易小冰兴趣。据了解，这是一门失传的手艺。为扫除障碍，他假扮过柳叶青，居然没被识破，然后向易小冰说了一堆恶毒的话。

    柳叶青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绞尽脑汁讨她喜欢，却适得其反。经过他们几番不懈的努力，成功毁灭了对方的良好形象。易小冰喜欢上了外星人。

    外星人做梦都不会晓得，自己一身黑白配，竟然像阳光下的泡沫，在易小冰眼里增添了色彩。

    有些微妙的事情你体会得到，但无法言明。莫名其妙的，易小冰竟然变得害羞，开始使用“行不行吗”“求求你啦”等词汇。

    易水寒总会时不时横插一脚：“哎呀，人家在忙呢，问我啊，我们一起探讨！”

    易小冰就呵呵一笑：“哎呀，算了吧帅哥，你已经不复从前了。”

    易水寒急忙辩解：“你别看我总成绩一般，但我某些方面还是很优秀的。”

    “比如？”

    “比如数学。”

    “别比了，我比你多二十分呢。”

    “比如语文！”

    “算了，没小胖丫头出色，我都甘拜下风。”

    “比如地理啊！”

    “那你和柳叶青交流吧，他好像满分。”

    “那也不必麻烦外星人，他和我们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错，是你和我们不一个世界，人家很好。”

    柳叶青看在眼里，及时凑过来：“对，他活在另一个世界。冰冰啊（小声），虽然总成绩不如，但你看，我地理还多外星人一分，你英语也是满分，安然语文不过低一分。当然，易水寒没得比，全面落败。”

    易安然又重复了几年前的老话，那时候的对象是白小荷：“人家是试卷只有那么多，我们是能力只有那么多，你是运气只有那么多。”

    柳叶青不服气：“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待我试他一试。”

    几天后，柳叶青返校，得意洋洋站在外星人面前，头发喷了啫喱（摩斯已经落伍），根根直竖起来，翻一下他的书：“哎呦，老人家，看《量子力学》呢，物理这东西也没劲头啊。”

    外星人没听出讽刺意味，扶一扶眼睛淡淡说：“有，物理的尽头是数学。”

    柳叶青心想果然是书呆子，便从身后拿出一张报纸，盖住《量子力学》：“太好了，你看，这是一道数独，当年小学生数学报上刊登，老师都解答不出，却给一个小姑娘解决了，反正我是没有办法，你要不要试试，看看数学有没有尽头。”

    易小冰恨不得上去踹两脚，心想净难为人家。还没等张口，外星人已经答应，说反正也无聊。

    然后，柳叶青取笑了人家六天。

    第七天，外星人将答案双手奉上，并长舒一口气。

    柳叶青易水寒都惊呆了。易小冰一激动抱住其胳膊：“哇，你好厉害，快告诉我，你怎么办到的，还有还有，你有没有遇到过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我想知道，告诉我，行不行嘛。”

    易水寒怒火中烧，妒忌的要命，只恨自己不是外星人。

    外星人脸嗖一下红了，眼下这件事就解决不了。他从小习题比别人多做三倍，出家门时间却不及五分之一，脑中金玉良言大多是老师和家长的耳提面命。他们总是说早恋猛于虎，万般皆下品，等等等等，于是认为进入大学才能恋爱。这才猛然醒悟，怪不得易小冰莫名其妙挨他那么近，还时不时脸就红了，哎呀，太可怕了。

    虽然他很犹豫，又想获得大家认可，但面对鱼与熊掌，还是选择疏远了唯一的朋友。

    易小冰也莫名其妙，为何近来外星人一见她就浑身战栗，而且很巧合的自己请教的问题他都不会，也很巧妙地避开了所有她小心翼翼的接触，仿佛她是病菌传染源。特意写几个小纸条，像“你还好吧”、“跟我说说话”之类的话，从来得不到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