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3章 蚣蝮33
事实正如蚣蝮的猜测，僵硬的身体迟迟没有恢复往日的灵动，气力也大不如从前。当初的“战平”小王子，能和眦铁、黄龙、白泽过百招不败的蚣蝮，好像再也找不回往日的战力了。
虽然人皇太一和帝俊加入了战局，可似乎战局反而没有往日那般顺利了。
北阴不得不经常亲临一线，每次归来都是疲惫不堪。
可即便是如此，北阴还是尽可能地回来和自己的老伙计聊聊天。
他会告诉蚣蝮，最近哪个义子立功了，哪个阎罗打败仗了，好像要把天下事都告诉蚣蝮一样。
蚣蝮知道，北阴是怕自己烦，为自己的修为惋惜。怕自己情绪崩坏，怕自己心窄想不开。
可蚣蝮内心里倒是释然。
时至今日，北阴身边战将如云，多自己一个少自己一个并没什么问题。
只要自己能还做个坐骑就好了。
他已经不是一条小龙了。当年从东川大泽离开的时候，他确实曾经有过许许多多的幻想。但如今，能陪在北阴身边，懒洋洋晒一天的太阳，就知足了。
蚣蝮也曾尝试着打听霸下的消息，可自从九幽山一战之后，好像霸下就被夜摩天罗雪藏了是的，再也没了消息。
伤势足足养了一年，蚣蝮终于“复出”了。它认识了魁隗、认识了玄远，也认识了钟馗。
北阴告诉蚣蝮，钟馗和拔罪一样，也是异军突起的一路义军，忘川河之战，就是他的手笔。如今是前军两大主力，和拔罪开疆扩土，功劳极大。
可蚣蝮不喜欢秦广王，不喜欢楚江王，尤其不喜欢这个钟馗。
这些人的眼睛里，看见的是浑浊。
此时的北阴联军战力已经达到了巅峰。
战事也总算是在巨头们之间的妥协下有了进展，魔族人被赶出了三河流域，酆都大帝也名副其实地迁进了酆山城。在众人的进言下，酆山城扩建成都，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酆都城。
为了便于管理后方鬼妖灵秩序，又在三河平原之上，建立了鬼城，以十位义军领袖为十殿阎罗，分管各部。
一切欣欣向荣，都在朝着好的方向。
可蚣蝮发现，举义之初的那个意气风发的酆都大帝，似乎没有了以前的那般气定神闲、气冲霄汉。
独自一个人的时候，他常常独自面向东南。
蚣蝮恍惚才想起来，北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回东南诸岛了。
创世神也有想家的时候？
后来蚣蝮从侧面才了解到，原来北阴的忧虑不单单来自魔族，也不仅仅是帝俊的算计，还有来自内部的压力。
队伍壮大了，人心反倒散了。
秦广王楚江王的先天鬼族结成了旧党，四处制肘拔罪和钟馗的行动，而拔罪和钟馗则马上结成了新党，拥兵自重。天下尚未打下来，内部矛盾却已经重重不可调节。
最为关键的是，掌控着前军主力的钟馗，开始摇摆不定。帝俊的手伸得越来越长，酆都禁卫里甚至都出现了天界的死忠。
看着忧虑的北阴，蚣蝮开始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错了，本不该撺掇他参与这场权力之争的。
要知道，北阴本无心俗世，一个闲云野鹤只是心怀天下的人，怎么会能斗得过这些老政痞啊。
直到有一天，蚣蝮带着北阴巡视领阴巡视领地的时候，在鬼市一带，救下了一个姑娘，事情恍若才出现了一丝不同。
沉默不语的北阴好像又恢复了一点笑容，闲暇的时候，他还会和蚣蝮说，等灭掉了魔族，自己就去归隐，找个合适的人，在合适的地方，再也不问俗世。这种畅想，更像是一朵朵希望的花，这让北阴的眼睛里能看见光芒。
蚣蝮不说，但它知道，这一切都和那姑娘有关。
他希望这姑娘不只是一剂安慰剂，最好是一针终身的特效药。
可事与愿违，不久之后，摇摆不定的南赡部洲就陷落了。
北阴痛苦极了！
这本不是他意，可有些事情，他这个联军之首也鞭长莫及。
那天北阴异常阴沉，要出去走走。蚣蝮主动要陪他同行，却罕见的被北阴拒绝了。
蚣蝮终于明白他这是要去哪了。
一夜晚归。
第二天回来的北阴，把自己关在暗室里很久很久。显然，他失去了自己的希望之花。
蚣蝮自知是兽，他永远也体味不了北阴的心情。
但他知道，从那天之后，北阴就变了一个人是的。
反魔大计开始像是按部就班的任务，除了自己，北阴对任何人都再没有表情上的变化。
他将最忠于自己的灵族军队，遣回了桃都山。将自己最早的那批鬼兵交给了拔罪。甚至连近卫军也都下放给了其他人。他最喜欢的两个义子玄远和魁隗，更是悄无声息地从前线撤了回来，一转头，投胎入阳去了……
蚣蝮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更像是在安排后事。
但他无可奈何。
北阴不允许他再上战场，而且他也明白，这时候的烦恼，已经不是战场的成败得失能解决的了。
一战再战，魔族已经是强弩之末。在联军的围剿下，魔族在冥间的势力基本肃清，魔族上至夜摩天罗，下至贩夫走卒，都被压缩在了北俱芦洲附近，很明显，只剩下最后一战了。
众将纷纷请战，蚣蝮这次也在请战之列。
不为别的，他就想随军同行。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可北阴还是拒绝了自己的请求。
“坐骑不参战，算个屁的坐骑啊！”蚣蝮怒道：“你压根就没把我当做自己的坐骑。”
北阴默然一笑道：“我就是没从来就没把你当做坐骑，九爷，你可是龙啊，能和我做兄弟，都是我的荣幸呢！”
北阴出征了。
他让钟馗留守酆都，差遣拔罪支援人皇太一，孤身带着主力前往最有可能藏着夜摩天罗的弱水河源。
“主子，你不带我可以，可你把这诺大的酆都城留给钟馗，放心吗？”蚣蝮钻出龙池，忍不住问道。
钟馗苦笑道：“老伙计，我岂不知这钟馗早就不是那个和我生死与共的兄弟了。可我不想戳破这层关系，毕竟，他曾和我浴血奋战过。人各有志，我不怪他。不过，此番决战之后，只要我无恙归来，也是该做个了断了。他去追随帝俊，我成全他。但三河两城，他不能带走一兵一卒。”
蚣蝮此时看着北阴，好像又恢复了一点斗志，他还幻想着，北阴归来之后，将会恢复往昔那般风采。
可他哪知道，自己等回来的将是北阴的终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