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卫生院又遇见了大哥哥
走了八个小时才到公社卫生院。
公社卫生院虽然缺医少药，但是这个年代的医院不是以营利为目的，遵循的是救死扶伤，实行人道主义。
穿白大褂的医生很快帮李大坤检查治疗。
小鱼站在走廊门口，隐约听到李志国，邓小惠和医生交流，李大坤属于中度小腿骨折，需要打石膏，卧床休息。
她还听见邓小惠问，需要多少钱，需不需要住院。
李姗姗在里面照顾李大坤，李大坤还在嗷嗷的叫。
李老二走出来，拍了拍小鱼的肩膀说：“大坤没事，弄好了，就可以直接回家了。”他掏出一个面饼子递给小鱼。
走的匆忙，随便拿了几个饼子，来到县城都快天黑了，也舍不得拿钱去买吃的。
李老二看着旁边一篓子的灵芝，说：“天黑了，这个也卖不了。”
邓小惠跟李志国走出来找李老二要钱。
李老二把钱给了李志国，李志国去交费。
邓小惠扫了一眼旁边的灵芝，说：“你大坤哥都摔成这样了，你还惦记着这些灵芝，能值多少个钱。”
她越想越气，踹了一脚篓子。
哪知，给李大坤看病的医生看中了这些灵芝，他说灵芝是非常好的东西，对人的功效与作用有很多，上古时期称为“瑶草”。
而且，颜色不同价值不同。
他和卫生院的另外几个医生商量着，一起把一篓子的灵芝都买下来，就这样，小鱼赚了一百块。
邓小惠傻眼了。
小鱼拿着两张五十，笑嘻嘻的递给李老二。
邓小惠笑了笑，语气温和中带着自私：“这个钱，不该给我吗？”她说，这些灵芝是李姗姗发现的，是李大坤去采摘的，就该是她的。
小鱼解释：“是我去摘的。”
邓小惠说：“就算后面是你去摘的，你大坤哥哥因为灵芝摔下去了，现在还要打什么石膏，他受了这么大的苦，你这一百块给他是应该的啊。”
小鱼把钱塞在兜里，摇着头。
“你这娃，还塞自己兜里。”
邓小惠伸手想去抢：“就当是大坤的医药费。”
李老二阻止：“你这是干啥，你咋不讲理啊？这灵芝是小鱼摘的，钱就是她的啊，大坤的医药费，刚刚不是给了两百块，那两百块还多很多呢。”
邓小惠哼道：“多的钱，回去也得还给爹子，小鱼害得大坤掉下去，这钱，给大坤是应该的。”
“不是我害的。”
小鱼皱着眉头。
李姗姗从屋内走出来，看不下去：“妈，你咋这个样子，灵芝是小鱼带着我去山上，咱们一起发现的，大坤摔了跟小鱼有啥关系，是她自己活该。”
邓小惠青着脸：“那你弟弟就白白摔了？”
她知道自己不占理，继续道：“那也得分你姗姗姐姐一半对不对，你姗姗姐姐还要上学呢。”
小鱼这次给了一张李姗姗，李姗姗知道邓小惠不拿到钱不罢休，就把五十块给她了，小鱼还有五十块给了李老二。
医生在准备给李大坤打石膏，他们都在旁边守着。
小鱼一个人蹲在走廊，手里捏着一块白面饼，以前吃的还是玉米饼呢。
吱的一声，一名医生从斜对面的病房走出来，神色悲沮，怜悯的叹息一声：“哎，可怜这对母子。”
门有个缝隙，小鱼歪着脑袋看向里面，她眼睛一亮，坐在病床旁边的哥哥，她有映像，不就是前段时间的哥哥吗？
曹家后面的路上，那个背着疯女人的的男孩子。
她只能看清男孩的侧脸和背影，心倏然一颤，男孩子仿佛暴瘦了一般，明明就很瘦，现在瘦弱的仿若皮包着骨。
全身笼罩着一股凄怆，僵硬紧绷的背脊还在微微颤抖着。
小鱼看不清病床上的人，只看见旁边挂着盐水，没有声音，应该是睡着了。
她不禁朝前走了几步，男孩猛地侧头，红红的眼睛直直盯着，眼珠漆黑又纯净，脸上却带着哀痛和抑郁。
小鱼忙绽放一个笑脸：“哥哥，你还记得我吗？就是上次你背着婶婶，然后我给你们一个窝窝头……”
男孩惨白的脸上神色微动，继续盯着小鱼，干裂的嘴唇抿的很紧。
小鱼不清楚对方是记得自己还是不记得，她探头朝着里面看了一眼，声音又小又轻：“婶婶睡着了吗？”
她忽然大步走到门口，递上面饼子：“婶婶醒了要是饿了，这里有饼子……”
她补充：“你瞧，不是玉米面，是小麦面粉。”
声音软软的，还带着诚意。
男孩哽咽了一下喉咙，声音很干涩：“谢谢，我妈吃不了。”
小鱼问：“那你吃吗？”
她柔软通透的眼睛含着笑意：“你吃饱了，才可以照顾婶婶。”
男孩怔怔地看着小鱼，过了好些秒，他机械的抬起手，接过了饼子，低着头，用拇指摩擦着。
小鱼看见他的手干瘦的跟枯枝一样，还带着纵横交错的伤痕，那好像不是刀子割的，像是……指甲划伤的。
男孩突然从嘴里吐了三个字：“薛之延。”
这是在自我介绍。
她眨着浓黑纤长的睫毛，欣喜道：“我叫小鱼。”
男孩眉目舒缓了一些，线条也变得柔软，他说：“记得。”
小鱼笑了，稀里糊涂的笑，也不知道为啥笑，反正就是开心。
她又探头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虚弱苍白的女人，小声的问：“婶婶什么时候好起来？”她没有问是不是病了，病的多严重，觉得这样问不太好。
男孩的喉咙在薄薄的一层皮下滚动着，嘴里却说不出话来，只是眼眶红的更厉害了。
小鱼好像明白了，温软的眼眸垂下来，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她就蹲在门口边，里面的人跟外面的她，没有再交流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双腿有些发麻发酸。
“小鱼……”
“走，回家。”
李老二在喊她。
小鱼仿佛找到了话题，眉眼弯弯，声音清甜：“我要回家了，再见，别忘记我的名字噢。”
不知怎的，就是觉得还会再见面。
李志国背着李大坤，身后是李姗姗和邓小惠，他们三个人已经先走了，李老二还在等小鱼。
小鱼牵着李老二的手，一边走一边回头看薛之延。
薛之延起身，站在门口，对上小鱼那不含杂质的清澈眼眸，他说：“不会。”声音很轻很轻，小鱼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