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家里丢了白面粉
小鱼和李姗姗哼着曲儿回到家。
林翠翠在门口跟她们碰了个面，她拿着一个篓子，篓子用白布盖着，显然神色有些惊慌失措。
她谨慎地朝着周围看了看，又问：“你们咋这么早回来了。”
李姗姗问她去哪儿。
她说去附近的田野里挖地菜，慌慌张张地，看都没看一眼篓子，步子急促的离开了。
李姗姗觉得她奇奇怪怪的。
小鱼嗅了嗅鼻子，嗅到一股味道儿。
邓小惠刚从地窖爬起来，手里拿着三个萝卜，她看见林翠翠匆匆离开的背影，寻思着，这人去哪儿？
当看见一篓子的鱼儿，她激动的上前：“姗姗，这都是你钓的啊，这么多呀。”
李姗姗嘿嘿笑着。
邓小惠看了又看：“这起码得有三十斤吧。”
李姗姗说，赶紧把鱼杀了，然后趁着这几天有太阳，晒成鱼干儿。
这样保存的久，可以吃到开年。
邓小惠突然把李姗姗拉到一边去，瞥了一眼小鱼，然后用后背挡住。
她小声对李姗姗说：“这么多鱼都是你的功劳，咱们得留一点，让你爸爸拿去卖钱，然后再给你嘎爹嘎婆送一些去，你不要跟其余的人说。”
她防备的看了一眼小鱼，又说：“小鱼她又傻又呆，不会知道，我让她去捡松毛。”
“妈……”
“小鱼才不傻呢，你想卖钱就卖钱，为啥偷偷摸摸，而且，我不同意你给嘎爹嘎婆，他们不喜欢我，也不喜欢你。”
李姗姗不同意。
邓小惠狠狠在她胳膊掐了一下：“告诉了家里人，你爹爹知道，钱就要到他手里了，你不想上学啊？还有，谁说你嘎爹嘎婆不喜欢我们，就算不喜欢，也是因为李家太穷，他们老的恨铁不成钢。”
李姗姗想上学，非常想上学。
她想起出门的时候，李货山连两毛钱都舍不得，还要自己还，她同意了。
她答应了：“好吧。”
但是，她再次对邓小惠说：“小鱼不傻不呆，妈，你以后不许这样说小鱼，没有小鱼，我都钓不到这么多的鱼。”
“我跟她一起去捡松毛。”说完，还拿了一些糖，牵着小鱼的手出门了。
邓小惠看着一大竹篓子的鱼，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满脸的笑容：“这么多鱼，头一次看见。”
她看了看天色，赶紧去忙了。
留一盘的数量晚上炒，一大半拿去卖了，再一半拿去给娘家。
晚上。
一家人又坐在堂屋吃完饭，旁边烧了一个火盆，上面烧了一壶水，冒着气儿。
李货山看着一盘鱼，询问：“真是姗姗钓的啊？”
邓小惠擦了擦手，站在一边：“可不是嘛，钓了一大盘，我也没想到，她能钓到鱼。”
林翠翠拿着筷子，想了一下，伸到旁边的萝卜里：“这姗姗带着小鱼，就钓到这么多的鱼，看来，小鱼真能给人带来福气。”
邓小惠笑了笑，低头拿起碗筷：“跟小鱼有啥关系，她又不会钓鱼，跟着去玩的。”
李大坤和李小坤已经开始吃起来了。
这次，李货山没有阻止，他夹了一条鱼放在嘴里：“好久没有吃到鱼了，姗姗这丫头不错，有点用哈。”
“可不是吗，家里院子的菌子都晒满了，姗姗厉害真呢。”
邓小惠拿起筷子，夹着鱼朝李志国的碗里送，还给李大坤和李小坤夹了许多。
李大坤和李小坤一口一条。
林翠翠硬是一次没伸筷子，李志华倒是夹了一条吃，称赞：“嗯，好吃，好吃，没想到，咱们家里现在有肉又有鱼。”
李志国笑着：“姗姗，钓鱼这么厉害啊。”
李老二也跟着夸奖：“姗姗这娃一直厉害着呢，啥都会，不过，咋还没回来呢。”
他刚说完，李姗姗和小鱼就回来了。
两个人去厨房洗了手，拿着自己的碗筷进了堂屋，第一眼，就是朝着饭桌上寻找今天钓的鱼。
就一盘。
邓小惠让她赶紧吃饭，今天的晚饭是面疙瘩。
她说：“再不吃都没了。”
李姗姗皱着眉，一直盯着那一盘小鱼，咋才这么一点，是因为只炒了这么一点吗？够吃吗？
邓小惠夹了几条给李姗姗，夹了几条给李货山，给了一条华美玉，又夹了一条给李老二。
李老二说：“我不太爱吃鱼。”
邓小惠笑了笑，又问林翠翠：“你应该不要吧？”说完，剩下的都给了李大坤和李小坤。
小鱼在后面一条没有。
邓小惠笑了笑：“哟，没了啊，小鱼你没吃到是吧，明天，让姗姗多钓一些回来。”
小鱼摇摇头：“么事，我不爱吃鱼。”
她是真的不爱吃鱼，一点都吃不下去，如果强行吃甚至有点想吐。
“哪里有不爱吃鱼的，只是，你大伯娘把鱼都分给她儿子女儿了。”
林翠翠吃了一块萝卜，冷笑着。
邓小惠的笑容慢慢变得细微，她说：“你啥时候给家里弄点好东西。”
林翠翠气得想吵架了，李货山呵斥：“你们天天吃个饭就吵吵吵，有什么好吵的……”
没人敢说话了，都埋头吃面疙瘩。
李姗姗把自己碗里的鱼夹给小鱼，小鱼看着碗里的鱼，怎么都下不去口，又全部还给了李姗姗。
李姗姗疑惑：“你咋还不爱吃鱼，这么好的东西，队里的人还不一定吃得到。”
“她不吃，给你两个弟弟吃。”
邓小惠小声说。
李姗姗一口吃掉一条鱼：“偏不。”
李货山吃完饭，抬头看着房梁上的肉，数了数，吊着四块半，今天没煮肉，那就是没少了。
他又回房间检查熏肉和腌肉，因为是一个大坛子装着，也看不出来少了没有。
最后又打开自己的柜子，加起来三层。
他检查着：“花生油，两袋盐，瓜子，两百块加上五十二块五角五分，粮票肉票，几块布，鞋垫，白面粉呢……”
他大声问：“我的白面粉呢？”
邓小惠忙道：“在厨房今天晚上用了一点，我没拿进来。”
她赶紧把白面粉从厨房拿出来递给李货山，李货山接着掂量了掂量，然后拆开一看，问：“你晚上用了多少？”
邓小惠说：“用了小半碗。”
“确定？”
李货山的面色凝重。
邓小惠点头，询问：“咋了？”
李货山把面粉重重扔在桌子上，指着面粉：“少了，少了起码两碗，你们谁偷的，到底是谁偷的！”
大家都十分惊讶。
李老二也检查的看了看：“好像确实少了很多。”
那到底是谁偷的？
所有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表示没有拿面粉。
李货山愤怒的目光一一扫视家里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小鱼的身上。
李老二把小鱼拉到身后：“怎么可能是小鱼，她才多大，再说了，她偷面粉干嘛，难不成一个人在厨房做的吃了？”
李货山又怀疑的看着邓小惠，邓小惠忙道：“爹子，可不是我，我咋可能偷面粉，我自己做饭，我自己偷，我傻啊。”
她突然问林翠翠：“你今天偷偷摸摸的出去干嘛？还拿着一个篓子，一去就是五六个小时。”
林翠翠脸色煞白，吞了一口口水，有点吞吞吐吐：“我去……我去挖地菜了啊，我去的远……”
“地菜呢，我记得你是空着篓子回来的啊。”
邓小惠逼问。
林翠翠有些慌张：“没挖到啊。”
她忽然明白了，不悦：“你什么意思啊？你是觉得那白面粉，是我偷的？不是我！”
邓小惠轻轻笑着：“今天下午就你出去了五六个小时，白面粉不可能是孩子们偷的，也不可能是他们几个大男人偷的，而且，下午姗姗和小鱼回来都看见你了，你慌慌张张的……”
林翠翠捏紧了手指：“不是我，就不是我，是我做的，我就会承认。”
她哼道：“我不屑干这偷鸡摸狗的事。”
邓小惠让李姗姗跟小鱼说。
李姗姗有些为难，可是事实她真看见了，她在众人的视线下点头：“嗯，我跟小鱼回来就在门口撞见了四婶，四婶就……慌慌张张的，有点害怕，还拿了一个篓子，篓子里面盖着白布……”
林翠翠青白着脸：“拿着个篓子，篓子里面就是白面粉啊，你是她生的，当然帮着她说话。”
李货山问小鱼：“你说，你看见了啥？”
小鱼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在林翠翠的视线下点头：“我看见了，跟姗姗姐姐说的一样，还闻到一股儿味。”
那个味她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林翠翠咬着牙，直直盯着小鱼。
“看，我没污蔑你，面粉就是你拿的。”
“你想要，你可以给爹子说说，你干嘛非得偷，差点，大家都以为是我偷的，或者是我偷吃了，毕竟是我做的晚饭。”
邓小惠气得坐在椅子上，非常委屈。
林翠翠气得发抖：“不是我，我说了不是我……我有病啊，我偷白面粉，我有那么缺德吗？”
“你给我嘴巴闭上！”
李货山大声怒吼，怒目瞪着林翠翠。
林翠翠吓得脸色煞白，声音小了许多：“不是……不是我……我干不来……这缺德事。”
“那你出去干嘛？慌慌张张干什么？篓子里装的啥？”
李货山怒问。
林翠翠咬了咬嘴唇，目光闪烁不定，她视线从每一个人的脸上划过，大家都认为白面粉是她偷的。
旁边的李志华满脸焦急，抓住林翠翠的胳膊：“翠翠，是你偷的吗？你说话啊……”
林翠翠狠狠的甩开李志华的手，吼着：“你也不信我。”
李志华忙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你得告诉大家啊……篓子里面装的是啥啊……是啥啊……”
林翠翠眼眶含泪，她倔强的抬起下颚：“对，我偷的，里面就是面粉，行了吧。”
哐当！
李货山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椅子，众人吓破了胆。
他扬起手想给林翠翠一巴掌，小鱼却站在前面，踮起脚尖大声说：“不是四婶偷的。”
李货山愣了一下，怒火：“不是她是谁，她自己都承认了。”
林翠翠目光带着惊讶的看向小鱼。
小鱼目光坚定：“一定不是四婶偷的！”
邓小惠不解的问：“小鱼你前面不是还说，是她偷的吗？”
小鱼摇摇头：“我只是说，我看见四婶拿着篓子出门，但是，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面粉。”
“她都承认了。”
李志国双手塞在袖筒里，打了个哈欠。
“承认了就是偷了吗？”
“你们骂我是丧门星，我也会承认我是，我是吗？”
小鱼扬起小脑袋，眼睛清亮。
李志国哑口无言。
邓小惠问：“那现在是个怎么回事，你跟姗姗，我，都看见她下午慌慌张张的出门，她也去了五六个小时，她也承认了是她偷的，你现在又说，不是？”
小鱼上前嗅了嗅面粉，说：“那个时候我闻到篓子里有股味儿，但是，不是白面粉的味。”
邓小惠问：“那是啥味？”
小鱼摇摇头：“不知道。”
李货山一把把小鱼推到一边去：“你一边去，你是李家的人吗？有你啥事？”
小鱼抿着嘴，眼眶红了，即便如此，她还是说：“不是四婶。”
“那是谁？难不成我啊？”
李货山问她。
“肯定是你。”
“对，就是你，你个丧门星。”
李大坤和李小坤坐在门口骂着。
“闭嘴，我揍你们。”
李姗姗追着他们打，几个人跑到院子去了。
李老二咬了咬牙，然后愤愤道：“你怎么可以说小鱼不是李家的人？人家娃，给家里带来多少好运气。”
李货山瞧着小鱼的模样，感觉话有点重。
他一脚又踹在地上的椅子上：“那你说，那怎么办？面粉在你们？”
李老二说：“算了啊，咱们家最近日子好了一点，今天姗姗还钓了鱼，大家应该开心点，面粉虽然丢了，但总归是自家人拿走了，又不是外人偷了。”
刚才李货山对小鱼的态度，让他决定说下面的话。
他看向李货山：“也怪你，平日啥都自己留着管着，别说钱和票子，大大小小的东西都要过问你，抠抠搜搜的，我们啥都没有，一点都不像过日子，你倒想是个太上皇，我们都是伺候着你的。”
“怎么？”
“教训我来了？”
李货山气得额头青筋鼓起来。
李老二继续道：“是，你是生我们但是也没养我们，是老妈养的我们，你那个时候都不知道去哪儿了，等我跟大哥长大了，你才回来，后面老妈去世，两个弟弟和妹妹，都是我跟大哥养的，我们这些年对你言听计从，已经很不错了。”
“你想说啥，赶紧说。”
李货山有些不耐烦。
李老二犹豫了一下，继续道：“以后，我们几个可以养你，但是，自己赚的钱，我们自己拿着，弄的好东西，大家的，不是你一个人的。”
邓小惠突然用胳膊撞了撞旁边的李志国，李志国皱着眉头撞回去，邓小惠一咬牙，上前说：“爹子……你别生气，其实，我赞同二哥说的，其实，这样日子过的好麻烦……”
李货山问：“麻烦，什么麻烦？”
邓小惠的大概意思就是，一直以来家里的钱票以及人任何东西都要上交给李货山，他们一房二房三房四房，手里一分钱都没有。
想给自己买点什么做点什么，给家里添置点什么都拿不出钱。
以前集体制的时候，上面发的各种票子，也都是李货山收着。
添置衣服还要等李货山发话，就连平时吃的玉米粉，米糠啥的，都要找李货山要，还要每天告诉他，用了多少。
以前是集体制加上没钱日子过的差，现在生活好了一点，也可以自己赚钱了，就不能凡事什么都让李货山管着。
他们都成家了，有自己的孩子。
他们想要自己赚钱自己存钱，自己给自己添置东西，自己给自己做打算。
林翠翠也想提出很多意见，并且表示赞同，但是碍于刚才的事只能让李志华说。
李志华憋了半天，就说赞同大家的意见。
李货山气得发抖：“你们都长大了，翅膀硬了，不把我这个老头放在心上了。”
李志国笑道：“别这样说啊，你还是当家的，吃饭你还坐在堂屋正中间，你还是吃大米饭……。”
“我们的意思就是，以后赚的钱不用上交给你，那些油盐米，你也不用天天锁在柜子里放着……”
李货山一直想管着他们，掌控整个家。
其实，就是怕没有人养自己，毕竟，自己啥都不会，年轻的时候也确实不负责任。
李老二向他保证，大家还是住在一起，也会一直会赡养他，他依然是一家之主，逢年过节，会买东西孝顺他。
至于家里的油盐米以及其余花费，几个儿子一起平摊，耕作劳务也是一起做，有米有面留着家里吃，卖钱的，大家平分。
个人花费的个人出钱。
因为三房就只有华美玉和李冬冬，李冬冬未满十八岁，他们负责养着。
李货山不想同意，但是，家里人都赞成，他没得办法就同意了。
他冷嘲着：“呵呵，以前穷的吃米糠，不见你们这样说，现在家里有肉吃了，就觉得日子好了，都开始想着自己过日子了，等着吧，马上就要开始吃米糠。”
他走进房间：“随便你们吧，但是，那两百块我可不拿出来。”
李老二表示不要，其实，他只是想好好努力赚钱，让小鱼可以上学。
邓小惠早就想这样做了，只是今天李老二起了一个头，况且，以后李姗姗说不定能弄更多的好东西，都可以拿到集市换钱。
今天大家都舒缓了一口气。
林翠翠偷白面粉的事就这样算了，她回屋的时候，感激的看了一眼小鱼，全家只有小鱼相信自己。
李老二问小鱼，为啥肯定白面粉不是林翠翠偷的。
他自己都觉得就是林翠翠偷的。
小鱼说，她当时闻到篓子有股奇怪的味儿，但不是白面粉的味儿。
李老二说，那肯定就是篓子以前装了其它的东西，留着味儿。
小鱼否定，因为篓子散发出的味儿特别浓烈，好像以前经常闻到过，就是记不起来味，里面肯定装的就是那个东西。
李老二说，这事就算了。
他心情是好的，躺在床上想着以后怎么好好赚钱，怎么把小鱼养大，让她日子过的好，快快乐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