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离别
大道既判而生天地,天地既分而生五行:金、木、水、火、土,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五行相生,生生不息,则顺应天地之道;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五行相克,互相制衡,又顺应天地之理,此乃大五行…
人体自成一方世界,五脏自与五行相类相通,肝属木、心属火、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这五脏也被世人称之为内五行,收敛心神,行功运气,以自身五脏之气沟通天地五行,内而修之,斩灭尸鬼,勘合玄机,借助此法,呼吸五气之精,化作一气,混合天雷之法,聚于掌中,而神通自成…
“天道宗”弟子大多在玉玄境中期开始修炼御雷风神掌,修炼至玉玄后期方有所小成,无法沟通天地者,即使在宗内,也比比皆是。再者,资质不一,感悟不同,所修功法之威力也是天差地别…
王易在屋中吐纳打坐,冥思静想,这一坐,就是七八日,每到入夜子时,他运功调息,操控丹火,炼化金丹,金丹中的火元之力不断滋养着五脏六腑,他的伤势俨然痊愈,可他不知的是,金丹上的裂缝之中,时有黑红色的妖气渗入心脉,周身时常散发出妖异的红芒,而他自身,却是浑然不知…
赵老四等人在各自屋中日夜练习,这段时日,更未踏出过房门半步,饶是如此,他几人也未能领悟到御雷风神掌的皮毛,三人一筹莫展,属实也有些气馁,陈宝干脆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赵晓东心中更是心烦意乱,根本无心修行,已被无形的欲望冲昏了头脑,耿老道前几日的教诲,全部被他抛之脑后,这般苦修,何时是个尽头?强梁夜夜笙歌,好人却要天天受这种活罪!心中一股邪念顿生,俨然填满脑海…
为何?我怎就不能这般?
坠入魔道!
坠入魔道又有何不好?
只要持有一颗救苦救难、锄强扶弱的善心,即使坠入魔道,又有何不可?
一切,事在人为…
这股邪念令他发狂,等他醒悟过来时,已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奇怪,这种想法,为何总会浮现在脑海?”
赵老四这几日修行无果,也使得他身心疲惫,待他冷静下来,反复推敲耿老道口中所说的要以自身内五行沟通天地外五行时,突然,他眼前一亮,似乎摸索到了一丝脉络,他不再迟疑,赶紧打坐吐纳,运功调息,全身心的进入到冥思之中…
十日时光,转瞬即逝,转眼间已到了弟子即将下山之日…
王易与赵老四几人万分激动,过了今夜,就要离开宗门,遨游八荒,种种遐想涌上心头,使得他们彻夜未眠…
天还未亮,几人就已来到道场,此时道场上冷冷清清,空无一人,但依稀可见,万嶂千峰月西斜,朦胧幽涧景色新,天边茫茫云海中,露出点点霞光,不多时,朝霞漫天,云雾缭绕,如诗、如画、如仙境,朝阳从云中喷薄而出,霎时间,金光四射,逐退群星残月,霞光万道,照耀山河大地,红日初生,天下大白,四人站在绝巅之上,遥望无垠青天,俯视苍茫山河,心中豪情顿生,可一想到即将要离开“天道宗”,四人又紧张的要命,种种思绪交织,又使得几人无限迷茫…
突然,陈宝指着天边大喊道“快看,那是什么?”
三人顺着他的手看去,只见一道长虹从云雾中飞出,神态潇洒,飘逸出尘,紧接着,又是数十道色彩各异的长虹划破天际,直向巫祖峰蜂拥而来,这些五彩缤纷的光芒在天门处飞舞萦绕,煞是美丽,片刻后,众人各自收了法器向道场走来…
四人看向这些靓女俊男走上天梯,不知怎的,竟心生胆怯,纷纷跑到偏僻处躲藏起来,偷偷瞄向道场,看见这第一位上来之人身着一身白衣,风度翩翩,负手而立,颇为意气风发,可赵晓东看向此人却是双拳紧握,眼神阴郁至极,此人,虽说不上恨之入骨,但他带给自己的屈辱,自己必定加倍奉还!
不多时,弟子接连走来,纷纷与此人拱手示意,与之相熟者,三五人与他聚在一起,谈笑风生,好不惬意,正待此时,人群中一阵骚动,几人疑惑,纷纷侧目看去,只见一位身材魁梧的高大男子阔步而来,许多弟子皆是上前,拱手道“小弟,见过刘师兄…”
“刘师兄…”
“刘师兄,在下‘朝霞峰‘弟子韩大陆,今后,还请师兄多多指教…”
“刘师兄,在下‘落日峰’弟子秦明,今后还请多多关照…”
那魁梧男子略显谦虚道“实不敢当,实不敢当,我刘大鹏何德何能,能让同门如此抬爱…”
“师兄谦虚了,我等能与刘兄一同前往北疆,实属我等之幸,到时,还请刘兄多多指教…”
刘大鹏与众人抱拳道“师弟们说笑了,什么指教不指教,关照不关照,你我同属一宗,既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此次北疆之行,我刘某人还得仰仗各位鼎力相助…”
那白衣弟子身旁的青衫弟子看向被众人围住的刘大鹏,讶道“峰炎师兄,这个刘大鹏未免太…”
反观峰炎,面色平静如常,他与身旁几人笑道“刘师弟乃是我辈楷模,如此这般甚好,这不恰恰说明我宗上下一心吗?”
几人趋炎附势,连连称赞峰炎深明大义…
“快看,‘百花峰’的人来了…”
不知何人大喊一声,众人转身看去,只见四位冰清玉洁的女子款款而来,男弟子们两眼放光,直勾勾的盯着她们,不断在她们曼妙的身上游走,四位女子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妩媚动人,一些血气方刚、情窦初开的小弟子哪里经受得住这等诱惑,皆是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更有甚者,鼻间一热,竟流下血来,要不是嘲笑声将他们惊醒,这些小弟子,还沉浸在意淫之中!
而这些“百花峰”的女弟子一个个神态自若,似乎对这些同门男弟子早已习以为常…
小弟子们自知失态,脸色一瞬间羞得通红,赶忙故作镇定的尴尬一笑,偷偷将鼻血抹去,但美景佳人,很容易使人浮想联翩…
众人也是不禁感叹“百花峰的女弟子果真个个都是天生丽质、仙姿国色的美人儿!如若能够娶其中一位仙子为妻,此生无憾…”
“李师兄,你的宏图大志,恐怕难以实现啊!”
王易与赵晓东、陈宝三人脑中一片空白,脚下不时的滴答几滴血珠,而三人却是浑然不觉,依旧如痴如醉的看着几位美人,正所谓:关关雉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年少懵懂,对于‘情’之一字,不甚了解,只知美而美…
赵老四心中更是复杂,一边是情投意合的周芸师姐,一边是年轻貌美的女弟子,虽然二者的美色不相伯仲,但谁人不想左拥右抱,享尽天下芳泽,俘获美人芳心?
这种荒诞的想法,很快被他抛之脑后,待回过神来,连连责备自己见异思迁!又见王易三人流着鼻血,一脸痴相,他暗笑道:世间的男子,果真皆是好色之徒,自己刚刚所想,又何错之有?
“咳、咳…”
他干咳数声,见三人没有反应,无奈摇头苦笑,他抬起手来,正欲敲打三人之时,只见王易略有惊讶,口中喃喃道“是她…”
赵老四放眼望去,只见那四位女弟子的身后又出现两位女子,一人古灵精怪,很是俏皮,一人冷若冰霜,出尘绝世,奇怪的是,此女子的香肩上,竟站有一只五彩斑斓的鸟儿!
赵晓东与陈宝见到这位冷若冰霜的女子,似乎都有一些抵触,很快,他二人清醒过来,道“四叔,现在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我等还是速速去寻个位置吧…”
赵老四点点头道“也好…”
此时“天道宗”道场之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在场弟子多以年轻一辈为主,男多女少,有俗有道,个个神采奕奕、喜笑颜开,纷纷畅言此次北疆之行定要大显身手!反观年纪稍长者,皆是沉着稳重、不苟言笑,本次“英雄榜”的前三甲,早已站在了最前方,对于有些弟子的主动示好,三人也只是尴尬一笑,敷衍了事,王易与赵老四几人商议过后,便根据执事堂弟子所说,各自寻了位置站好,王易与陈宝站在一位男弟子身后,看此人身形,不胖不瘦,不高不矮,很是匀称,他身着一袭宝蓝色长衫,腰间佩有一条玉带,手握一柄青色长剑,从背影看来,极是潇洒…
王易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客气道“仁兄…”
那弟子回头一看,很是诧异,他上下打量着比自己略高的王易不解道“你我素不相识,叫我,有何事?”
王易拱了拱手,微笑道“小弟姓王,单名一个易字,师从七宝山耿福海门下…”
说着,他又看向身后的陈宝,介绍道“他叫陈宝,师从清水峰龙华真人门下,我二人别无他意,只是想与仁兄交个朋友,日后,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蓝衣弟子心中暗想这位小兄弟所说的极是在理,前往北疆除妖必定危险重重,如若孤身奋战,很有可能客死他乡,倒不如多结交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在危难之际,也好有人拉自己一把,想到此处,他一改诧异的神情,拱手笑道“哦~原来是两位贤弟,幸会、幸会,在下张晋,师从云峰山多宝道人门下,日后,还请多多指教…”
王易与陈宝互看一眼,确是不知他口中所说的云峰山?
二人异口同声道“云峰山?”
张晋一笑,解释道“师弟有所不知,天道宗山头众多,这云峰山与七宝山无异,皆是六大主峰的旁支,只是两座山相隔甚远,你不知,也是在情理之中…”
听张晋解释,王易这才想起耿老道确是说过像七宝山这样的山峰,大大小小有数十座之多,且山中皆有七代、八代弟子修行…
“原来如此,这般说来,小弟与仁兄相识,真乃是缘分,日后,小弟少不了要劳烦仁兄,还望仁兄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既相熟、自相知,日后,在下愿与两位贤弟同甘共苦…”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清亮的嗓音喊道“众弟子听令,今日,你等即将下山,副宗主特意为你等饯行…”
原本嘈杂的道场上,现已是鸦雀无声,上官云环视四周,大声道“上酒…”
十五位执事堂弟子双手端着木盘,木盘中,放有十大碗美酒,美酒芳香情更深,琼浆醇厚义更浓,在场弟子每人端起一碗,看着碗中淡黄色的酒水,心中越发激动…
只见四圣巨鼎前,玉清道君目光如炬,神色威严,他双手端起大碗扫视在场众人,道“今日,我‘天道宗’弟子即将远赴北疆,本宗作为一宗之主,特意为尔等饯行,世间的大道理,本宗不想再说,可你们要记住,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来,干了碗中酒…”
不知谁人大喊一声“干…”
此字一出,瞬间将众人的激情点燃…
“干…”
“干…”
玉清道君将率先将碗中酒一饮而尽,下方的刘大鹏更是豪爽,一口喝完,似是还不尽兴,举起碗来,又向执事堂的弟子大声道“倒酒…”
那弟子不敢擅作主张,转头看向一旁的上官云,上官云点头默许后方又给刘大鹏倒满,而一旁的蓝冰染等“百花峰”弟子却是看着碗中芳香四溢的美酒秀眉微皱,她们姐妹几人从小到大,还从未饮过酒,看来这一次,却是要破例了,而蓝冰染肩上的五彩金丝雀,见到她手中的酒,似是极其兴奋,不断的煽动翅膀,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蓝冰染莞尔一笑,道“怎么,你也想尝上一尝?”
几位女子紧闭双目,强忍着辛辣之感,数口才将美酒喝下,喝下后,这美酒并非她们想象的那般难饮,反而微微回甜,一股暖流游走全身,说不出的舒畅,蓝冰染将碗中剩下的美酒递到五彩金丝雀的嘴边,那鸟儿迫不及待的低下头,用尖尖的小嘴啄来啄去,又仰起头来,将酒吞入腹中…
蓝冰染捂嘴轻笑“你这小畜生,像你这般喝下去,什么时候能将这些酒喝完?”
王易端着酒,牛饮而下,还未觉得过瘾,三两口便没了,他见陈宝只喝了半碗,便满脸通红,不由得一通嘲笑,陈宝很是不解,他与自己的年龄相差不大,为何这般奇怪,不仅修为要强于自己,没想到,酒量更是出奇的大?自己仅喝了半碗,就迷迷糊糊,而他三两口下了肚,却还有些意犹未尽,奇怪!奇怪!
“陈兄,小弟见你已是醉了,这半碗酒,就由小弟替你代劳吧…”
陈宝知道他的意图,故意为难道“这样,不太好吧?这可是副宗主赏赐的美酒,怎能随便给人?即使咱二人亲如兄弟,那也不能坏了规矩不是?”
王易自认为陈宝会将半碗酒给了自己,却没想到他会这般说,可自己的酒虫已被调了出来,不得到那半碗酒,他说什么也不会甘心“陈兄你说,有什么事需要小弟效劳,小弟定将全力以赴…”
“说来也无什么大事,只是为兄我,想家了,想回陈家堡一趟…”
王易急不可耐,痛快的答应道“那就依陈兄所说,小弟陪你去便是…”
可宗门之命大于天,陈宝还有所顾虑“可是…”
“哎呀!陈兄,还是将酒先给小弟吧!”
王易抢过陈宝手中的大碗,咕咚咕咚一口喝掉,陈宝指着他大笑道“看你年纪不大,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
张晋闻声,转过身来,有些难为情道“王易,不如,你也将为兄的酒喝了吧…”
陈宝一愣,随即笑道“怎么张师兄也这么不胜酒力?”
张晋有些汗颜“此事,说出来,也不怕你二人笑话,在下自幼跟随师尊在山中修道,那时年少懵懂,不知酒为何物,每次见师尊独自饮酒,心中很是好奇这酒到底是何种滋味,为何每喝一口,不是咧嘴,就是叹气?直到有一天,师尊外出云游,我见四下无人,偷偷跑进师尊的屋中偷酒喝,谁知,那酒太烈,竟使我昏睡了三天三夜,醒来后更是头痛欲裂,时至今日,在下见到酒,是打心底里发怵!今日副宗主他老人家亲自为我等饯行,说句大不敬的话,为兄我,实在是强忍着方才喝下一口…”
“哎!哥哥有难,小弟自当为兄长分忧…”
王易也不客气,一把接过赵晋手中的美酒,咕咚咕咚又是两三口便下了肚,陈宝拍了拍王易那溜圆的肚子,笑道“呦,你小子今天倒是有口福,一个人,竟喝了三碗酒…”
王易“嘿嘿”一笑“哎~,这算得了什么!想当年在七宝山修行时,师尊每日都以八珍酒为我等稳固根基,日久年深,酒量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三人正说得尽兴,突然一声清亮的嗓音道“肃静!弟子们肃静!”
此话一出,犹如圣旨,道场上顿时一片寂静…
“我‘天道宗’世代以仁政施天下,你等下山后,切不可扰民、害民,其他的话,本宗不想多说,你等,下山去吧!”
玉清道君的话语虽然平淡,但其中,蕴含着对新一辈弟子的殷殷期望,可其中更多的却是对于天下大乱的无奈,对于世间黎民饱受摧残的同情,他头也不回,负手走向大殿…
众弟子们躬身拜道“弟子谨记副宗主教诲,我等必将竭尽全力保护天下黎民…”
浩荡离愁白日斜,御剑北指即天涯,
山河破碎风飘絮,妖魔祸乱灾难生,
我等岂是门外客,势与魍魉决生死,
上山修道数十载,今日离别何时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