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谈心
赵老四见镜花大师走远，回到屋中，坐在八仙桌旁，嘀咕道“这个老道姑，分明就是豪取巧夺，你看看，就给了把破剑，还说什么不会白白拿了东西，啊、呸！”
耿老道诊了诊王易的脉象，笑道“老四，生什么气？那仙剑，本就属于‘百花峰’，不管是谁人拥有，终究是个过客，又何必在意，只有真才实学，才会伴你一生，世人皆为利往，即使腰缠万贯，谁人又嫌钱多？”
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既修道，神兵利器，谁人不想占为己有；既为人，理应追名逐利，谁愿受苦，甘愿平庸！
三人似懂非懂，感觉耿老道说得在理，可仔细琢磨，又无理可寻，人这一生，所追求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酒、色、财、气，这四个字，将世人看得通透，正所谓：无酒不成礼仪、无色路断人稀、无财世路难行、无气倒被人欺…
可世人又言：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气是惹祸的根苗！
成事坏事皆因酒，酒迷真性不回头，
世人都把美色爱，贪图淫欲不长久，
财是世上养命根，金银摧动黑人心，
劝君莫动无名火，百忍成金为圣人。
总而言之，世间难有无求无欲者！
赵老四笑道“师父说得在理，可在世为人，不就图个享乐吗？吃饱穿暖，乃穷人之乐；夜夜笙歌，乃富人之乐；吟诗作对，乃文人之乐。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依徒儿看来，乐，自然要比愁好得多，修道讲究无欲，既无欲，那为何，人人都想修成正果？”
耿老道一怔，随即大笑道“哈哈哈，好徒儿，乐就要乐得逍遥自在，就要无拘无束，为师希望，你永远要保持现在的初心，不为世俗所累！”
陈宝想起自身遭遇，也想让耿老道指点一二，拱手道“耿长老，弟子有些疑问，还请长老为弟子解惑…”
“哦～陈师侄，但说无妨…”
“弟子疑惑，我既不与人争，又不与天斗，为何人与我争？为何天要降罪与我？人与人争，为何成人上人，人与天斗，又为何天降福泽？”
耿老道听得认真，捋着胡须，略加思索道“人心有黑白，天道存因果，黑白可颠倒，因果不可为！”
他似有明悟，却不相信什么因果报应，当即反驳道“耿长老，如若今世所做之恶，得不到惩治，那要来生，还有何用？”
耿老道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而赵晓东却是眼露精光，淡淡道“正义，从不属于我等弱者！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想不受欺凌，只有自身强大，别无他法！”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是亘古以来，不变的道理，当今天下，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除妖魔祸乱外，很少发生大规模的争斗，但这并不代表，弱者被霸凌的事实。鬼挑弱者上身，天挑苦人受难。这世间，本无公平可言，有些人，生来就可享尽荣华富贵，可有些人，生来却是当牛做马，受尽苦难！我道家一脉，在世间弘扬道法，惩恶扬善，本想着天下大同，可世间之事，又能管得了多少？难道，要将这世上大奸大恶之人，赶尽杀绝吗？即使赶尽杀绝，谁人敢保证，不会再出现烧杀抢掠、欺男霸女之事？”
赵老四三人未经世事，对世上的许多事情，也只是一知半解，听耿老道所言，心中一片茫然，不知今后，该如何面对风云万变的凡尘世间！
三人一阵沉默，赵老四突然听见一声呢喃，他抬眼看去，顿时欣喜若狂，赶紧起身走到床前，道“二蛋，你终于醒了！怎样，你的失心疯，好些了吗？”
王易看向赵老四，微微一笑，艰难的挤出两个字“四、叔…”
听见王易苏醒，陈宝与赵晓东也赶紧上前查看，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赵晓东紧紧握住他的手，泪水不停的在眼眶中打转，终于，再也忍耐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哽咽道“二蛋，二蛋，你怎么样了？”
种种思绪，交织成网，终于在此刻，得到释放！他放声大哭，就像个孩子，而那颗无助的心灵，也在这一刻，得到慰藉…
王易苍白的脸上，泪如雨下，心中的思念与不安，越发强烈，他反复思量，不知梦中之事，是真是假，可痛彻心扉的感觉，却是如此真实！
耿老道来到床前，微笑道“你几人这是怎的？又不是生离死别，何必哭哭啼啼！王易的伤情并无大碍，为师已为他护住心脉及五脏，只需静养个一年半载，便可恢复，这段时间，怕是无法下山了！”
赵老四一听要下山，立刻兴奋起来“师父，你刚刚说什么？是要下山历练吗？”
耿老道不置可否，继续道“离‘天道宗’万里之遥的法华山，天降祥瑞，据说将有异宝出世，妖魔二族已聚集大量弟子前往，我正道人士又怎能屈居人后，副宗主决定，十日后，由两位法王以及三位峰主带领弟子前往法华山，然而，北疆妖兽横行，南荒魔族肆虐，这两地，又不能置之不理，经过商议，由峰炎、刘大鹏与蓝冰染带领此次大比的弟子前往，哎！天下即将大乱，可最终苦了的，还是全天下的百姓啊！”
几人震惊，他们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此等匪夷所思之事！
赵老四不解，遂问道“师父，什么是仙宝？”
“仙宝乃是天地精华所生，其威力不详，可一旦落入妖魔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如若落到心术不正者的手中，那也会造成无穷无尽的麻烦。总之，仙宝之事，事关天下苍生的安危，不可有半点马虎！”
赵老四略有所思，道“师父，那我等…”
耿老道摇头苦笑，道“你就不要多想，此次前去，必然万分凶险，副宗主早已安排妥当，前去的弟子，其修为全部都已修炼至天玄境，你等即便去了，也无多大用处！”
几人神情沮丧，倍受打击，空有一腔热血，奈何修为低下，不能为苍生尽一些绵薄之力…
耿老道看出几人心事，又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不管是去法华山争夺异宝，还是去北疆除妖，皆是一种修行，只不过，凡事要量力而行，待到你几人修为大成之时，还怕无处施展一身本领？正所谓：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几人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之色，耿老道此时心情大好，随手一翻，黄光乍现，一个宝葫芦赫然出现在手中，他拔去塞子，瞬时间，酒香四溢。赵老四见耿老道将葫芦拿出，就知道定是他老人家的酒瘾犯了，随即将桌上的茶杯摆好，接过葫芦，给耿老道满上一杯，恭敬的双手奉上“师父，请喝酒…”
耿老道笑道“老四啊！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无事献殷勤，可不是你的行事作风…”
赵老四“嘿嘿嘿”傻笑道“师父哪里话，您老将我三人带到山上修行，这乃是天大的功德，我等又怎会忘记您老的恩情，今夜借此美酒，敬您老一杯，也是我等当徒儿的一点孝心…”
耿老道笑呵呵的接过酒杯，欢喜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你这滑头，是不是想学些神通，也好在周芸面前摆弄啊？”
只见赵老四的面色一红，尴尬一笑，显然是被耿老道说中了心事，王易与陈宝偷笑，只有赵晓东一人不知缘由…
“师父看您说的，我等追随您老数年，也只学会了一些剑法，可‘天道宗’的那些绝学，您老可是一样都没有教给徒儿们，这要是到了外面，定会遭人白眼，也有损您老的威名不是？再说了，艺多不压身不是？”
“哈哈哈…老四啊！老四！你的嘴，难道是抹了蜜不成，怎么这般甜？看见没，你几人可要多学学他的甜言蜜语，正所谓，艺多不压身吗…”
三人捧腹大笑，赵老四的脸色红了又红，挠挠头，又向着三人偷偷的眨了眨眼，道“嘿嘿，你几人，怎么不知好人心，我明明是在请求师父教咱们一些道法神通，也好下山闯荡时，不受他人的欺负，你几人既不愿学，那师父将神通传授我一人便可…”
耿老道倒上一杯酒，笑道“既如此，为师就将四大绝学的心法传授你等，这几日内，你等可要用心领悟其中奥妙，学多学少，可要全凭自身了…”
十数道霞光在繁星闪烁的夜空中疾行，划过夜空时，宛如流星一般，璀璨夺目…
“大哥，前往法华山之事不可再耽搁，那仙宝如若被他人夺去，岂不是便宜了他们！这也有损我宗的威严啊！”
“七弟，稍安勿躁，就算你我现在赶去，只会与妖魔二族正面交手，倒不如让这个天下第一与各宗先去触触霉头，也好让渔翁得利不是？”
剑七幡然醒悟，道“妙、妙、妙，大哥分析的极是，既然仙宝出世，就必然会引来各宗相争，先让他们与妖魔打得两败俱伤，到时，我宗再力挽狂澜，解救各宗于危难之中，名利双收，大哥此计，实在是妙…”
日出东方，霞光万道驱云雾。
浩渺云烟，清阳耀灵照天宇…
“凤仙居”中，师徒几人侃侃而谈，从天南海北到世间奇闻，耿老道将自身近百年来的所见所闻与几人讲解，赵老四等人对他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陈宝听得更是目瞪口呆、连连称奇，对于这位耿长老，心中又多了几分敬意…
“宗内四大绝学，以太极星辰图为首，其次是逍遥自在功，御雷风神掌总体要强于大罗破魔指，故排在第三位。这其中，逍遥自在功最为难以练成，宗内人才济济，可练成此功法者却是凤毛麟角，据传闻，当年武圣尊即将成仙之时，突感人生无趣，一生苦修，所为何求？叱咤风云，也并非自己所想，即便飞升上界，也免不得循规蹈矩，回首过往，这一生斩妖除魔，问鼎中原，成就宏图霸业，可唯独逍遥自在，自己却始终不得！为百姓，劳苦一生，为‘天道宗’，肝脑涂地，这一生，有多少光景，是为了自己而活？飞絮飞花何处是，层冰积雪催残年。我欲乘风归去，踏雪归来无痕。武圣尊大彻大悟后，踏云而去，成就仙道。而后，大宗主妙玄圣尊反复揣摩其中奥妙，竟从中悟出一套功法来，故此，才有了逍遥自在功。可逍遥自在功难就难在只能意会，不能言传，欲练此功，必是大彻大悟之人，因此，逍遥自在功只传心法，不传招式，这也是为何其它三项绝学皆有大成者，唯独逍遥自在功很少有人参破的缘故！”
几人听得认真，竟不知此时天已大亮，耿老道继续说道“太极星辰图，又称太极星辰功，是我宗的绝顶神通，可攻可守，可进可退，妙用无穷，练至最高境界可取太极之力击杀强敌。据〈大罗心经〉记载，天地未开，阴阳未分，宇宙万物皆混沌不明，道祖破鸿蒙，而生太极，静而不动，无形无象，是为无一物，太极生两仪，而阴阳生，生死轮回，因果循环，所谓‘道‘之一途，皆在其中。”
耿老道缓了缓神，又道“文·武圣尊自拜入山门以来，发现宗内神通法术多而不精，杂而不纯，体系庞杂，与后世无益，二人摒除糟粕，由繁化简，诸多神通威力倍增，而御雷风神掌与大罗破魔指则属其中的上乘功法，御雷风神掌至刚至阳，霸道无匹，练此功法，需用心感悟自然之力，提携灵气，化灵气为风雷之势聚于掌中，一掌拍出，可破山碎石，威力绝伦！修炼大罗破魔指，首先要打通任督二脉，其次是少阳、少冲、中冲、关冲、商阳以及少泽等穴位，一指发出，力破世间邪魔，一切污秽之物立刻灰飞烟灭，可似乎完美的指法，却有一大弊端，就是所用来施展的灵力过于庞大，一般弟子很难驾驭！”
“玄妙宫·大罗殿”内，玉清道君高居上座，不怒自威，各位峰主交头接耳，议论着昨日之事，翊圣真君与灵武真君齐齐看向慕容龙城，慕容龙城心中百转，开口道“昨夜副宗主与各位峰主相商之事，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只见一位飞眉入鬓，凤目含威的青衫男子开口道“此次前往法华山，必定凶险万分，妖兽肉身强悍，普通兵器很难伤其根基，可这其中，也定会有大妖现世，大妖之恐怖，请问在座的各位，哪位不知？哪位不晓？”
玉清道君点点头，道“嗯，没错，那依尹峰主之见，又该如何？”
“回副宗主，昨夜我几人商议，希望能将天地宝珠带在身边，也好助我等一臂之力！”
“没错，大妖境界确是难以应对，既如此，本宗会向龙神大人借取天地宝珠，用以应对大妖…”
这时，冷军开口道“此次前去，在下认为‘神剑仙宗’的人定会从中作梗，我宗不得不防啊！”
武灵真君冷笑道“哼！天下宗门齐聚法华山，老夫倒想看看，他剑一有何诡计？”
玉清道君正襟危坐，沉声道“他既然将我宗推上风口浪尖，本宗就依他所想，十日后，两大法王与‘落日峰’、‘朝霞峰’、‘九华峰’三位峰主率领弟子前往法华山，到达法华山定要见机行事，切勿鲁莽，即便得不到仙宝，也定要让世人看看我‘天道宗’的手段！”
说完，他又看向慕容龙城，恭敬道“丹药之事，还需慕容大师尽快安排，许多弟子即将下山，玄灵丹、回魂丹与避毒驱邪丹三者缺一不可，人命关天，切不可大意！”
慕容龙城笑道“副宗主放心，全已安排就绪，今日就发放到众弟子手中…”
玉清道君点点头，又看向众人，道“事已至此，你等就去准备吧！”
众人起身告退，正当慕容龙城想要起身离开之时，玉清道君却叫住了他“大师请慢…”
慕容龙城一怔，讶道“不知，副宗主还有何事？”
“呵呵呵，等一会本届的前三甲将会来此，还请大师为他们指点一二…”
慕容龙城捋着花白的胡须笑道“副宗主见多识广，修为通天，天下之事了然于胸，哪里还用得到老夫指点？”
玉清道君谦卑道“大师您老人家太抬举晚辈了，您老纵横八荒之时，我只是一位初出茅庐的小辈，要不是您老提携，晚辈也很难有今日这般成就！”
慕容龙城很是高兴“哈哈哈，副宗主言重了，选贤与能，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老夫也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玉清道君淡然一笑，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慕容龙城也不再推辞，转身坐下，问道“今日，怎不见耿长老到此？”
听此一言，玉清道君这才想起耿老道，他拍着脑门惊呼道“要不然本宗总感觉缺了一人，来人啊…”
门外的值守弟子三步并作两步进得殿来，俯身拜道“弟子拜见副宗主…”
玉清道君望向殿外，道“速速去寻耿长老，就说本宗有要事相商…”
“弟子遵命…”
正当弟子走出大殿之时，却又被玉清道君叫住“等一等，记得将那个王易与赵晓东一并带来！”
值守弟子有些糊涂，可副宗主的指令，自己哪敢违背，道了一声“遵命”后，立即出得殿去，不多时，又进来一名弟子俯身拜道“启禀副宗主，峰炎、刘大鹏与蓝冰染三人求见…”
“嗯，叫他们进来吧…”
“遵命…”
玉清道君刚刚上座，只见两男一女走进大殿，为首之人身着一袭白衣，只见他长得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另一位男弟子身材高大魁梧，身着蓝色道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当见到名震天下的玉清道君时也有所收敛，而那位女弟子身着淡绿色纱裙，身材高挑，风华绝代，一股难言的英气，萦绕在眉宇间，就连慕容龙城见了，也是大加赞赏…
这三人，正是此届“英雄会”的前三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