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黎絮51】小郡主诞生
廉昕在给贺黎黎梳发，却一直心事重重。
贺黎黎一会儿一只钗，一会儿一副簪，对着镜子比来比去。
对着镜子，贺黎黎看见廉昕脸上一直阴霾不散。
贺黎黎眼神不移，盯着镜子里的她，问道“好看吗？”
廉昕“好看”
贺黎黎放下一只钗，严肃问道“廉昕，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廉昕抬眼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贺黎黎转身言道“你有什么难处，尽可以与我说，我定会帮你的”
廉昕低下头，心里酸涩难忍，她蹲下握着贺黎黎的手。
“黎黎……你不该嫁过来的”
贺黎黎“为什么？”
廉昕像积蓄了很多话，被绑匪的一把刀架在脖子上，让她尽快说完似的。
她的脸涨得通红，言语非常急切“怀絮不是可以托付的人，他是看中了你背后的驭锋谷，才与你结成夫妻的”
贺黎黎“你突然说这个做什么？”
廉昕双眼诚挚迫切“是真的，黎黎。你比我聪明，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贺黎黎不加在意“我知道啊，门当户对，理所应当，驭锋谷是我的优势，他为何不能图谋？就像我贪图他的才色一样。廉昕，你不知道，没有多少爱意是纯洁的，乐在其中才是正经人”
廉昕“不……不是的……”
贺黎黎“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现在生米已煮成熟饭，你还想让我怎样？”
廉昕只有一个目的“你与他和离，再找一个良人，也不成问题”
贺黎黎眉眼一皱“越说越不像话了，他惹着你了？”
廉昕“他三心二意，招蜂引蝶，他会慢待你的”
贺黎黎不紧不慢的喝着补品汤水“你说的这是谁呀？”
廉昕“你与雷雅萱走的很近，可你别忘了，她也是怀絮的夫人”
贺黎黎“这点我知道，我成婚前就理得清清楚楚的”
廉昕“可……”
贺黎黎有点乐在其中了，第一次见旁人替自己这样出气，心里美滋滋的“要是邢彤还活着，她挑的刺肯定比你还要多、还要毒”
廉昕低下眼“我没有邢彤的话有分量，否则就不怕拉不回你了”
贺黎黎“你就放心好了，怀絮对我很好的，不会有什么不顺。”，她甜美笑眼，心满意足“谢谢你担心我”
廉昕听后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你知道骆秀儿回来了吗？”
贺黎黎显然是不知的“什么？”
廉昕终于找到缺漏“看来怀絮也不是什么也告诉你的”
贺黎黎宽慰自己“他是怕我忧心”
廉昕进一步追问“那他怎么这几日都没有来过？”
贺黎黎“萱姐姐生病，他得顾及着些，我这边能放放就放放喽”说着，她心头也有一丝的落寞。
廉昕“雷雅萱病情早有好转，可他们两个像是忘了你似的，也不说派个人来问问”
贺黎黎“……”
廉昕“黎黎，你在我心中是不可一世的存在，不是醉心深宅的女人，你不该在花丛中争艳，而应独放溢彩，这样一点都不像你”
贺黎黎“人是会变的，你也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廉昕喃喃道“对啊，我要还是从前那份心性，就该一走了之的”
贺黎黎似乎没听清“你说什么？”
廉昕“陪怀絮找回骆秀儿的人……是食婵”
贺黎黎面色一僵，拍案惊起“什么！”
贺黎黎不顾身孕，提剑而去。
提剑怒气，为的肯定是食婵。
廉昕不断阻拦“你现在有孕，不能见邪物”
贺黎黎“我自己就是仙客，我才不信这个呢。”
廉昕“那你把她交给我，我替你”
贺黎黎“你磨磨蹭蹭的，一直不利索，看来这个东西不简单呐！我亲自去做了她，免得夜长梦多”
……
一旁侍女“来了”
食婵被传唤至后花园时，贺黎黎早在那里等着她呢。
食婵“恩主”
贺黎黎就此打住“可别，你以为一直把恩主挂在嘴上，我就会对你手下留情吗？”
食婵“是食婵做错事了吗？”
这一瞬，贺黎黎感觉被茶到了，无情的翻了一个白眼。
贺黎黎上前一步，食婵便退后一步。
贺黎黎步步紧逼，笑得很邪魅“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
食婵“食婵阴损之躯，害怕伤了恩主的身子”
贺黎黎冷笑道“你还挺有心的”，她手指一勾“我不怕，你……上前来”
食婵听后，还待在原地。
贺黎黎“你不是说我是你的恩主吗？怎么了……信不过吗？”
任凭谁也能看出贺黎黎眼中阵阵杀气，不掺杂任何掩饰，杀气就是杀气。
这股杀气团团裹挟着她，好似让食婵知道……从与不从，并无差别。
食婵“食婵不敢”
贺黎黎眼神好似要吃人，目不转睛的盯着食婵“那就走近些”
食婵走前几步，可也保持着距离，就像她所说的，她真的害怕自己的靠近，伤了贺黎黎。
骆秀儿的身体就是前车之鉴。
贺黎黎伸手，廉昕会意，递上了一把剑“你认识它吗？”
食婵想着“夫人手中的长剑，应该是……瑬光？”
贺黎黎夸赞道“不错嘛，功课做的挺全的。不错，这是我曾经做仙客时，怀絮送给我的，多年养尊处优，怕是有些生疏了，今日叫你来，是为了品鉴一番”
食婵“食婵卑微，没有资格品鉴城主的作品”
贺黎黎听不得她说的话，立刻拔出瑬光。不愧是东风面出来的，不带一丝娇气，果断干练，繁袍长裙也丝毫不显累赘，剑气缭绕，让人眼花缭乱。
最后，这道剑光横穿食婵的身体，反而身后的一块假山石劈为了两半。
食婵本人却半点事没有，她攥着拳头，暗暗忍下，就算身后劈山凿石，也不动声色，目光里没有多少惊吓，只有波澜不惊。
贺黎黎“如此临危不惧，倒不像个小鬼儿。”，她质问语气“说！你是什么来头？”
食婵“您知道的，食婵是枉死城出来的”
贺黎黎“枉死城里的鬼最多不过百年光景，你这般道行，会是一般鬼吗？”
食婵“……”
贺黎黎“你活多久了？”，察觉此言不便“或者……你死多久了？”
食婵实话实说“食婵见过东择，算一算，大概一千年了”
贺黎黎恍然大悟“原来一千年了，这就是你蛊惑怀絮的言语……”
食婵摇头“食婵不懂”
贺黎黎“见过东择的人，怎么会忘却南渊，世人皆知怀絮是南渊的转世，你倒是说说看，让我也听听你的戏码”
明明一个身形高挑的鬼魂，倒像个小孩子一样说话。鬼魅身形，掺杂着无辜眼神。
不知道的还以为一个小孩附身到了这个女人身上。
食婵摇头“没有，食婵还没有说”
这句话，在贺黎黎耳朵里便是另一种说法便是：我以后会说的，早晚的事。
贺黎黎开门见山道“雷雅萱在我之前，我也不好说什么，可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食婵是两位恩主从枉死城里救出来的”
贺黎黎听不得废话“你还说？！”
食婵住嘴了“……”
贺黎黎突然鼻中酸涩，酝酿了好一阵，歪头一边“阿嚏阿嚏～”打起喷嚏来。
而且这一打就是好几个。
本不是什么大事，可一连几个喷嚏，贺黎黎感觉肚子疼起来。
贺黎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唤道“廉昕，廉昕”
廉昕赶忙过去“黎黎，你是肚子疼吗？”
贺黎黎被众多侍女扶着，她实在疼的厉害“我…我……我好像要生了”
廉昕也被吓着了，转头对着一群侍女道“你们别都围着，赶紧去叫人啊”
一群侍女零零散散的走了些人，只剩下食婵一人愣在原地。
……
夜里，贺黎黎在屋里大气喘着，腹中镇痛难当。
廉昕“黎黎，稳婆马上就来了”
贺黎黎都不敢有动作，像刀架在脖子上，僵在床上，她很不安的“快点，我好难受啊”
廉昕朝门口一看，给贺黎黎说“萱夫人来了”
萱夫人快步进来后，朝屋里一看“怎么就你们几个，大婆婆呢？”
一个侍女道“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东家去请了”
贺黎黎躺在床上，小声道“萱姐姐～”
萱夫人握着她冰凉的手“黎黎，你放心，到了明天就没事了”
贺黎黎僵在床上，还顾及“可你的病情……”
萱夫人“都什么时候了，你才是最要紧的”
贺黎黎五官扭曲，疼痛感上来“好像……要来了”
随后痛感愈发强烈，直至一声大喊之后，这才是真正的要命。
廉昕着急的打转“怎么还不来啊？”
萱夫人“先把东西准备好，换一盆烫水来，若大婆婆能赶上算是最好，赶不上……”
她看向贺黎黎“咱们自己生”
在外人看来，与贺黎黎最亲近的人便是廉昕了，这种贴身的事首先想到的是她，几个侍女看向廉昕。
危难之际，廉昕可不放心在场的所有人，当然也包括雷雅萱，指挥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端水去呀！”
这下屋内的几个人又走了几个。
贺黎黎疼的左右打滚，只是肚子不能动，只是肩膀疼得四处扭动。身旁能抓的、不能抓的，都抓了个遍。
贺黎黎面容越来越扭曲，满头大汗，嘴唇用力的发白。
萱夫人给额角擦汗“黎黎，用力些”
贺黎黎吃力的用劲儿，可并没有什么用，反而更疼了。
萱夫人摸着她的手很冷，便道“快把炉子烧起来”
贺黎黎瞅着剧痛间隙，挤出一句话“我是不是要死了？”
萱夫人“你别说话了，把力气都用在这里”，她按摩着贺黎黎的肚子往下顺。
“啊啊……啊……”
贺黎黎银铃般的声音，第一次如此刺耳，痛苦的哀嚎在长夜里。
炉子添置了起来，廉昕拿着碳火嗅了嗅，然后又归于了原处。
这时候，大婆婆着急忙慌的赶过来。
大婆婆一路跑来，问询“夫人怎么样了？”
萱夫人赶忙拉着大婆婆赶紧到帐里“看样子是难产，你快过来看看”
稳婆来了后，说道“屋子不能太暖和，赶紧把炉子撤了”
一群人谁也没有没生过孩子，手忙脚乱的乱支招，只能听大婆婆的。
大婆婆引导着贺黎黎，可贺黎黎症状不见缓解。
刚见孩子的头出来一点，就怎么也出不来了。
而怀絮着急的在屋外来回踱步……
听着黎黎的痛叫声不绝于耳。
……
怀絮停下脚步，望着门口。
只听得贺黎黎断断续续的声音“我贺黎黎……不惧鬼，不怕神，你个……未经事的小娃娃，要害死你娘吗——”
大婆婆“夫人，再用力啊”
……
“你快出来啊……我求…求你了”
“谁来救救我啊……救命啊…”
……贺黎黎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大婆婆“夫人可不能睡啊，打起精神来，用力啊！”
然后只听得铁盆砸地，水流一地，里面大婆婆和侍女吵嚷一片。
门开后，廉昕赶忙跑出来，惊魂未定，央求道“东家，你救救黎黎吧，她醒不了。黎黎她快气绝了……”
怀絮像得了离魂症“什么叫气绝了？”
廉昕“就是不行了，她没了气息了，东家，你救救她”
怀絮感觉天都要塌了，脑中快速想起一物“去拿击心鼓”
一大面鼓，竖立在院中，怀絮把着鼓槌。
击心鼓一声一打，耳朵根本听不到声音，只是心能听到。
鼓每被被砸一下，屋里的贺黎黎胸膛勃跳一下。只是几下下去，耳边根本没有听见贺黎黎的声音。
怀絮的心一直悬着，手下的鼓声越发频繁紧促。
廉昕撞开门跑出来“不行，还是没有用”
怀絮孤注一掷“把门闭上，别让她着凉”
廉昕彻底慌了“可黎黎她都没气了”
怀絮命令语气“回屋关门！”
廉昕照做了，进屋后，大门紧闭。
夜里寒风刺骨，方才还吵闹一片的院子，拔凉的安静。
怀絮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眼角蓄着泪光，又看了看寂静的屋子。
最后把目光移到了鼓面上。
怀絮拿出阎罗坠来，用匕首削去黑羚玉的左边的羚角，只剩下一只瘦骨嶙峋的独角羊。
被削下那一边羚角，被怀絮双手捻为齑粉，一掌拍到了击心鼓上。
怀絮又拿起鼓槌，一槌下去，齑粉漫天。一阵风过，把这些粉末带入了门窗边，随着门缝窗缝，这些粉末钻了进去。
怀絮手里的鼓槌不离手，还在一下一下的敲着。
怀絮身边并无一人，对着一面硕大无比的鼓，孤独着敲着，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用，但必须一试。
食婵悄无声息的站了过来。
怀絮头没有回，沉着声音问道“去哪儿了？”
食婵手指上还滴着血“杀人了”
耳边是暴躁的鼓声，食婵的话却平静非常。
贺黎黎曾说过，她体质特殊，百毒不侵，只是会不停的打喷嚏。
这一点被食婵记得很牢，当时园中为难食婵时，突然如此，食婵就觉得不对劲了。
然后怀絮遍寻城中稳婆，因为贺黎黎怀有身孕，怀絮便把城中所有有能力接生的大婆婆都登名造册了，且集中一处。
可找过去时，大婆婆全被杀了，而且刚杀不久。
怀絮来不及追查，只能放手去找更偏僻些的大婆婆，一连去了三个地方，前两个地方的大婆婆也被杀了。
到了第三处时，大婆婆也差些遭遇毒手，被怀絮救了下来。
那贼人见势不妙，恐留下被拿住，便自戕了之。
怀絮看着那贼人，怒气无处撒“竟留不下一个活口”
幸存下的大婆婆还抖得厉害。
怀絮上前说道“别怕，他死了，你快随我去救人”
等怀絮带着大婆婆赶回去时，食婵却留了下来。
她捏着贼人的脖子，将他像玩偶一样提了起来。
食婵双眼对着死人的眼睛，眼露红光，抽取着他生前的记忆。
……一张张人脸浮现眼前
首先寻到了尚在牢里的秋兰。彼时的她，舌已断，手已折，非常人。
食婵不由分说，一掌掏心，结果了她。
夜里奔波，这场阴谋足足牵扯出五百多人。
怀絮“杀干净了？”
食婵回道“是”
怀絮叹一口气，自责道“都怪我”
……
这时，一只鸟飞到屋瓦上，放下自己口中所衔的树枝，鸣叫一声，便飞走了。
怀絮向那处看去，一开始也不明白这鸟的作为。
而后，贺黎黎的陪嫁的彩色鸟，满空而至，它们衔着树枝，纷纷放到了贺黎黎临产的屋瓦上，做遮荫之用。
随先行鸟一样，放下自己的细枝，鸣叫一声，又去衔细枝了。
乌泱泱的一片，蜂拥而至，不一会便堆砌成厚厚的一层屋巢顶棚。
杂七杂八的乱摆一同，把富丽的屋舍打造成茅屋。
不怎么好看，但很欣慰。
待到阎罗坠的粉尘尽数入体，屋里的贺黎黎指头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脸上开始有了气色。
经过一夜的努力，天边黎明将至。
随着一声啼哭的到来，结束了这场生死局。
门开了，大婆婆满脸欢喜抱着孩子“恭喜东家，小郡主出生了”
外头风大，怀絮也不责骂大婆婆让孩子受风，赶忙抱着孩子进屋。
萱夫人迎面，松了一口气“有惊无险，母女平安”
怀絮看着还在熟睡的贺黎黎，面色白里透红，倒在被子里憨憨大睡，嘴角还挂着摇摇欲坠的一串口水。
怀絮顿时松了一口气，由心而发的笑了一声，取来一块帕子，擦去贺黎黎嘴角的口水。
随后俯身而下，额上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