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黎絮37】雨过天晴时，遗憾心中留
东择死后，所有人暂且松一口气了。百都城故人重生，万象更新。
而天上阴霾笼罩，阴雨虚虚的下着……
由于东择的喜好，他选取的影奴大多都是精壮强悍的，其中不乏有些名头不显、却堪比花品的仙客，而这些人重生的地点自然是百都城，他们大多数留在了百都城里，因为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有一个仙客模样的人，缓缓睁开眼睛。
谷历拿着本本，一边书写，一边询问“身边带着剑，是仙客？”
那个人刚睡醒模样，还迷迷糊糊的“嗯”
谷历“名字”
他缓缓道出“郁歌”
谷历“多大年纪了？”
郁歌“二十”
谷历惊讶道“你都二十了！看着不像啊？”
郁歌“……”
谷历继续问“哪座仙府的仙客呀？”
郁歌“斛牢关”
可答出后，才发现自己身处异地，周围一切都很陌生，“不对啊，这是哪儿啊？我怎么在这儿？”
谷历像是熟谙对答，因为每个人醒来都会问这个问题，他不假思索，不掺杂任何感情的重复那一套说辞“你在铲除影患时，被东择做成了影奴”
郁歌根本不记得自己曾是影奴这件事“我？”
谷历略带轻蔑的语气“不对，既然是斛牢关的，恐怕是躲避影患不及时，然后死了吧”
郁歌瞬间气炸了“你什么意思啊？我可是上赶着的”
谷历笑道“呦！上赶着，然后栽坑里了”
郁歌“你！”
谷历晃了两下手“这些不重要了，百都城的东家救了你，你这算是重生吧，自此重新来过，要记得东家的大恩大德”
郁歌“东家？谁啊？”
谷历“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知道百都城吗？”
郁歌看着他，摇摇头“不知道”
谷历一想：这人恐怕是在百都城建立之前就死翘翘了，死的好早哦！
随后谷历轻咳一声“百都城就是原先的浆连城，向外扩充的”
郁歌“原来是浆连城”
谷历“东家本名怀絮，拟文轩的少主，曾是觉缭的仙客，燕丘一战的末位花品怀初莳”
郁歌有些惊讶“原来是他呀”
谷历“知道始末了，要记得自己应该做什么”
郁歌不解“应该做什么？”
谷历上下打量“你是花品吗？”
郁歌语气不满道“叶品”
谷历歪头疑惑道“不像啊，你为什么不是花品？”
郁歌说起来就来气“我哪知道啊？花品向来都是四座相府的，关我何事啊？”
谷历嘿嘿了两声“看来又是一个不得志的仙客啊”
郁歌也不反驳，因为他已经认了。
这时，谷历拿出一个食盒“饿了这么久，赶紧吃点东西吧”
打开食盒，热腾腾的饭香味扑鼻而来，一盘鸡腿，一盘虾仁炒鸡蛋，一叠酱牛肉，一个猪肘子，红绿相间一盘素菜，一大碗米饭，还有一壶酒。
郁歌这下才觉得饿了，就地坐下，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谷历蹲下“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他从书册上撕下一张纸，递给他“一会吃完，拿着这张纸，去领一箱金条”
近乎流水线的麻木平静，因为这种工作已经持续好久了，虽然百都城人手还行，可东择的影奴数量众多，可想而知复生的人有多少。一番说辞每个人都要说一遍，重复重复再重复，会很烦。
郁歌瞬间停下碗筷，大眼睁着“金…金条？”
谷历在本子上写写划划“对，东家吩咐的，好吃好喝的招待，凡是仙客醒来，先去领一箱金条，然后去留自意”
郁歌“箱子，多大的箱子？”，他比划着“首饰盒那么大？”
谷历笑道“棺材那么大的箱子”
郁歌听后，也没有生气，他生平第一次看见这么阔绰的人“那么多！太豪气了吧！会不会把你们东家搬空了啊？”
谷历听到后更乐了“就这些还想把我们东家给搬空，真是好笑。每个仙客都是这么多，也没见库房空虚，而且就你这些，远远不及我的小金库呢”
郁歌很真挚的问“那你有多少啊？”
谷历刚想开口，就住嘴了“这…这怎么能给你说呢？赶紧吃”
郁歌“你也是仙客？”
谷历想了一下“算，但不是”
郁歌“什么意思？”
谷历“百都城内有一部分人是老城主的部下，我们是按照仙客的标准训练的死士，但没有是非衡量，只听一个人的命令。后来东家把老城主杀了以后……”
郁歌“……你们就倒戈了？”
谷历皱眉道“哎呀，说难听了啊，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郁歌“……”
也有怀絮为人大方的原因，身边卖力的人总能得到平日里难以企及的富贵和赏识，让他们觉得为他卖命一次又如何。
谷历“况且东家宽待下属，跟着他前途无量，不比你待在斛牢关虚度光阴来得好？”
郁歌“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谷历“东家的话，去留自意，你还不明白吗？你是名义上的仙客，好听是好听，可有什么用呢？斛牢关庸主当道，永无出头之日，还不如留下来，在一方天地白手起家，况且东家不看重家世，只看重为人，你要有本事，这里就有你的位置”
郁歌陷入了沉思。
谷历“慢慢想，记得去领你的金条啊”说完便照拂其他人了。
……
与外界一番欣欣向荣不同的是，怀絮这里安静的很，他一直醉心公事，一个人简直自成一个结界，旁人根本打扰不得。
贺黎黎一直在门外看着他。
一个不忍打扰，一个不得察觉。
寒风瑟瑟，侵过屋里，桌子上的纸张被微风带走，刮到了地上。
怀絮无心去捡，仍然醉心书写着什么。
贺黎黎向前几步，尽数捡起，放到了原来的位置。
怀絮这才发现身旁有人“来了，就坐会吧”
贺黎黎便找了一处坐下了。
落下这一句后，仍然是长久的安静，贺黎黎就这么看着他。
他面上很平静，喜怒不得知，只是醉心卷宗，硬生生的要把自己埋进去，不得休息。
……
又过了很久。
贺黎黎唤了一声“怀絮……”
怀絮很淡然的神情，看向她。
贺黎黎无从说起，只能挑紧要的说“你打算下一步做什么？”
怀絮面无表情道“把骆秀儿还给俞籽路”
贺黎黎毫不意外的“哦”
怀絮“现下只需要把她的魂魄唤回来，好好养着，待到时机成熟，再还回去，我对俞籽路的账，自此一笔勾销”
贺黎黎“过了这么久，骆秀儿万一已经投胎了呢？”
怀絮停下笔“我已经逆天而为了，还会在乎这个吗？”
贺黎黎“你有把握吗？”说出这句话，贺黎黎立马就后悔了。
怀絮眼中泛起一丝涟漪“她最起码可以试”
贺黎黎担心的看着他。
怀絮攥起拳头，心存埋怨“可怀澈唯一的机会被我毁掉了”
贺黎黎“那本来就是五行之外的所在，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怀絮看着自己的双手“可他毁在我手上，第一次他替我挡针，已经死过了一次，第二次是我亲眼看着他断送在我手上，怎么能够啊？我以为可以皆大欢喜的，可为什么……为什么啊？”
贺黎黎“……”
怀絮自责道“该魂飞魄散的人是我，为什么是他啊？”
贺黎黎少见的少语，因为她也不知从何劝起。
怀絮“黎黎，当日如果不是我操之过急，他是否能活下来？”
贺黎黎道出大家都知道的回答“离开东择，怀澈不会存留超过一天的，你只是为他博取一个可能”
怀絮“可我没有做到”
贺黎黎“天公不作美，不是你的错”
怀絮回想当初“要是东择没有死该多好，我把百都城送给他，把阎罗坠给他……给他，他想要什么都给他！”
贺黎黎“你别傻了，东择是丧心病狂的魔头，是不会让你如愿的，况且铲除东择你是首功，你是要被载入功绩簿，永世传颂的，怀澈也一样”
怀絮“我不在乎这些，怀澈也一样。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这些名誉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这时，一名侍女不合时宜的来通报“东家，外面已经准备停当了，请您出面剪彩，讨个吉利”
怀絮少见的怒骂“滚！”
侍女被吓了一跳，怀絮平日里宽以待人，从不轻易发怒的，问题是她不明白自己错在哪了。
贺黎黎小声道“去找夫人去”
侍女行礼之后，赶忙退下了。
贺黎黎又回过头来看怀絮。
只见他释然一笑，语态轻巧“再或许，我当初就不该下山，好好待在觉缭，这些就不会发生了。哪怕我俩势同水火，落不着一句好话，我也认了”
贺黎黎“你真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撺掇大家进燕丘的，致使东择跑了出来为祸人间的，也是我”
怀絮沉下眼“不关你事”
贺黎黎“时有落花至，远随流水香。既然改变不了过去，那就赋予它芳泽，雨过天晴时，饮水思源，也算是怀澈生命的延续了”
怀絮思虑了片刻“不，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怀澈不会无缘无故的散了，我一定要查出来，才能告慰他在天之灵”
贺黎黎“逆天之术本来就有诸多可能，稍有差池就是失败，你要怎么查啊？”
怀絮“他本是可以复生的，可有人夺取了他重生的可能……”
贺黎黎觉得他简直要癔症了，幻想出一个仇敌，而这个人想方设法的要置怀澈于死地，在所有人的期盼之下，毁了他……
如果这能让怀絮好受些，让他减轻些苦痛，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这样想法包含在贺黎黎的眼神里。
怀絮看出来了她心中所想，极力寻求信任“黎黎，你信我，是真的！”
贺黎黎“好，我信你”
她其实是不信的，任谁都无从信起，贺黎黎的应答略带牵强，这些被怀絮尽收眼底。
怀絮“是真的，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贺黎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