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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黎絮2】我絮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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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首暮云远,飞絮搅青冥。”

    怀初莳听完后,眼神飘忽不已,最后眼睫沉了下去,似是多年的秘密被人揭开一样。

    而这番表情被怀澈尽收眼底,怀澈脸上的表情也很是复杂,镇定之后,问道“少君,是你吗?”

    ……

    怀家上一任家主,一共有两个儿子。

    长子为“絮”,幼子为“裳”。

    絮裳二子,难兄难弟,命途多舛,世世早殇。不知在哪一世得罪了什么人,被下了恶咒,每一世绝不会活过二十五岁。

    今生有幸降生怀家,把两个无所羁绊的孤魂,命运绑到了一起。

    怀氏一族修习咒术,得占天恩,似是上天怜悯,在他们不见天日的世世轮回间,有了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而这样的机会以后绝不会再有。

    可是一个云游的老道有言在先,怀家百年间决不能有双生子,有则杀之,不然日后必为祸患。

    怀氏家主怀秉烈心存疑虑,但还是下令,家族中凡有胎孕,必须报备,为的就是防患于未然。

    偏偏三天后报怀家主母有喜,人人有所警觉,但道人给的时间长达百年之久,时间不会赶的这么近、这么巧,况且怀家主母所生之子也不便妄加揣测,警惕之心慢慢消淡。

    怀母日日祈祷,生为一子或为双生千金也好。可偏偏肚子日显,不似一胎。私下请人查验,双生子的可能非常大。

    起初,怀母害怕夫君知道,日子久了,却心疼那可怜的两个孩子,怀母深知她自己不仅是“儿子们”今生的母亲,可能也是以后余世的“母亲”。

    怀母日常穿繁重厚裙,使身形均平。

    而怀秉烈每每请来大夫为夫人请脉,怀母都央求大夫骗骗夫君,此事才没有被捅破。

    可胎儿总有降生的一天,即将生产时,正巧怀秉烈与他人有约出门赴宴,怀母叫来了早已安排好的产婆……果然是双生子。

    怀母躺在床侧神伤之余,想了很多,看着怀里的双生子,叹了一口气。

    后取名,长子为絮,幺儿为裳。

    然后待夫君回来之后报为独子。

    长子“怀絮”送回娘家,怀母原是罗家人,也就是罗绯言的姑母“罗漫心”,她早年间为嫁怀秉烈,不惜离家出走,断绝关系。

    再次回娘家,却央求收留儿子,“絮”容随母,虽是婴儿,但依稀可以辨认,定是亲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母家以为是罗漫心与人私通产下的弃儿,罗漫心也不多做争辩,言多必失。

    最后冷嘲热讽后还是收留了,毕竟觉得家丑不可外扬,把絮留了下来,改母家姓,罗絮。

    虽赐罗姓,但就是交给管家照料,长大一点就让干一些粗活,不予之请先生,本该识书认字的时候却半个字都不认得,还是罗府三小姐教他的。

    本该一生富贵,承袭一方霸业的储君贵子,然后变成给人打杂的小厮。本来无所期盼的日子,被两个嘴碎的年长丫鬟打破了。

    “那个罗絮,据说是老爷亲妹子的儿子”

    “那不就是亲外甥啊”

    “那为什么……”

    从她二人的言语中知晓了自己的身世。

    罗絮小小年纪,一路问询,找到了拟文轩,爬到墙上瞻望里面,怀裳正在发火扔杯子,一张与自己一般无二的脸,却没有丝毫卑微,蛮横无理,周围的人极为宠溺。

    一个不留神,他从墙上掉了下来,有个小厮围了过来,似是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忙扶起来,少君长少君短的。

    罗絮学起刚才与自己的脸很像的那个人的神情语气。

    没有迎来打骂,反而是点头哈腰。

    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不那么卑微。

    一切都是那么平常,直至罗漫心无病体弱日渐消瘦,慢慢的族中众人也慢慢显现了这种病状。

    天底下的东西,没有无故消失这一说,只是一种事物转化为另一种事物罢了,“命格”也不例外。

    双生子命格多舛,今生搏得一线生机,却是以族中众人的元气化为自己生命的养分。

    颇有些化作春泥更护花的意思。

    彼时的拟文轩已是今非昔比,怀家分家,怀秉烈惨死,仅靠相君夫人一人死撑,可谓是纸老虎,一拍即散。

    再后来就是拟文轩在夜里莫名被血洗,也是颇有迷雾色彩的一桩案件。

    ……

    刚才怀澈念的这一句诗,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词句间有个“絮”字,说出来就是想探探怀初莳的口风。

    若是他没有反应,也只道是乱发神经,反正他俩常年不睦,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怀初莳自认为,本就是个不见光的身份,突然被眼前这个人叫“少君”,还有些不习惯,只是笑了笑,支撑着坐了起来,挪了一个地方,拿起一旁没有用过的一支笔,翻起裤腿,腿上满是坑坑洼洼,一个个血窟窿,虽是止住血了,但动弹之间还是疼痛难耐。

    他朝着一个个窟窿点过去。

    要说怀家人的体质不同呢,一晚上就复原了大半了。

    怀澈看怀初莳没有心力气跟自己多做交谈,便识趣的放下了帘子,坐到了外面。一手拽着缰绳驱策马车的行径,一边苦思冥想。

    自己针对了很多年的人,竟然是怀絮,自家的少君。

    还乱逛少君的房间,还顺走了不少东西。

    还到处造谣,贬低他。

    甚至,还打了他,打的鼻青脸肿,口吐鲜血……

    想到这些,愤慨的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是越这样逃避现实,现实越是想让他认清现实。

    头脑闷胀的他,把这种羞恼化作了力气,手中一使劲,鞭子挥上了前面的马儿,虽然力气不比俞籽路的断掌,但最起码是仙客,力气肯定是轻不了。

    可怜的马儿一阵惊狂,策马奔腾,恰似没有拴着后面的车,行路恰似无物,横冲直撞,中间偶遇石阶,一阵颠簸。

    ……

    本就带着伤痛的怀初莳一阵闷哼,车里的行李包袱撞来撞去,很不太平。

    怀澈急忙稳住马匹,这才安定下来。

    回头问候怀初莳时,脸色惨白,额上挂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人家本就不太舒服,现在变得更加不舒服了。

    辗转反侧,来到了一家客栈,暂住歇脚,可掌柜的看到来人浑身血污,眼神里满是惊愕,手足无措,浑身还有些发抖,不知道该不该留住。

    两人本就一身清白衣裳,沾染血污之后,显得更加骇人,再加上此处之前闹过山匪,看到这一幕就更更骇人了。

    怀澈背着怀初莳,伸出右手掌露出自己的花鉴“别害怕,我们是仙客”

    一朵“海棠花”泛着荧光,花鉴在掌中明晃生辉。

    掌柜的看着掌中的海棠花忽明忽暗的,瞬间松了一口气,转为了一脸殷切的笑容“仙使莫要见怪啊,之前本店闹山贼,我们都被吓怕了,这才失礼。”

    怀澈沉声“没事”

    掌柜“还好有仙使为民除害,这才还我们一个太平”

    怀澈“这是我们分内之事,何足挂齿”,转身摸怀初莳的钱袋,毕竟他自己并不富裕“有上房吗?”

    掌柜的欣喜着,高声吆喝“有!上房两间——”

    怀澈将钱袋里的珍珠尽数倒出,扭头道“烦劳备两件干净的衣裳”

    掌柜的脸上的笑都快要溢出来了“好嘞,您稍候”

    怀澈就这样一步一步的背着怀初莳上了楼,由于怀澈把自己的外袍披到了身后之人的身上,以至于怀初莳背后的伤口浸染了他的外袍,腿上的伤浸染了他的衣摆,不曾掉落多少在地上。可不一会,就连怀澈的衣裳也被染红了。

    二人上楼进屋后,怀初莳双腿像布偶一样耷拉着,紧绷而又垂下。

    有个问题摆在眼前,是把他仰面呢?还是俯面呢?正反都应该痛得要死。

    不管了,背上的伤严重,就趴着吧。

    等到把他放下后,摘去了刚披在他身上的外袍时。

    虽然是轻轻披上的,可摘取时,也是粘连一片,一举一动间,怀初莳嘴角发出“嘶~”的声音,拿去血衣后。怀初莳的后背显露了出来,此时他的背已经不叫背了。

    九道横鞭下去,皮肉溃烂,都能看见里面的肋骨了,他自己的衣服已经嵌入了血肉之间,此时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皮,哪些是衣了。

    与之相比,怀初莳的腿还算是好的,只是扎了几十个窟窿,虽然随着鞭打而撕扯了些地方,但还是好医治些的。

    这一幕,看的怀澈也是后背发凉,九道鞭不同于寻常鞭子,每一道鞭子下来,跟魂飞魄散一样,打到最后可能已经没有知觉了。

    这还是六道鞭,怀澈求情,免去了最后三道,很难想象那些受到最后的仙客是怎样的光景,半死不活总是有的吧。

    怀澈在房间周围做了个屏障,使自己不受干扰,里面的声音穿不出去,外面有人也不能进来。

    可下一刻怀澈又犯了难,眼前看着这张背,两只手跟他的表情一样,愣在空气中,简直是……无从下手。

    这时候倒是怀初莳先发声“愣住干嘛,先把我衣服取出来”他的脸上惨白异常,满是冷汗,说的话力度微微弱,但还是能听出来满是嫌弃。

    怀澈那两只手还是摊在空中,无助道“可是……我不会啊”

    怀初莳眉头一皱,脸担在枕头上,这时虚弱的竟连脸都扭不动了,发出的都是些气声“你怎么连这个也不会啊?”

    怀澈被指责一番很无辜“我又没学过,万一动着你筋骨怎么办”

    若是平常,这两个“冤家路窄”,遇到这种契机恨不得狠狠挖苦一番。可这时候毕竟是救了他一命,还有就是实在是没力气骂他了。

    怀初莳喉头吞咽了一下,额头抵在枕头上,闷闷道“你先……把我的衣服碎片取出来,反正……已经没有知觉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怀澈将信将疑道“噢”

    可手还是抖了又抖。怀澈这时觉得这个可比练剑难多了,怀澈的剑法在觉缭可是能排进前五的,可这时却畏手畏脚,蠢笨不已。

    他的手颤颤悠悠的探到骨肉之间,看到个血肉之间的残片,便要动手把它给夹出来。待到夹住了,稍微一动,怀初莳便大叫一声,这一声丝毫不亚于蛮牙场之上的那一声撕心裂肺。

    “你夹我肉了!!!”

    怀澈本来就不淡定,这时候更慌乱了“我都告诉你我不会了”,随后又道“而且你不是说没有知觉了吗?”

    怀初莳一脸无奈,可这时候除了眼前这个人便也没有什么人可以依靠了。

    怀初莳翻了个自己才能感觉到的白眼,心道:籽路,师兄想你了。

    俞籽路手可巧了,而又无所畏惧,哪像眼前这个家伙,简直笨的要死,以前挖苦人可是在行的很,而现在要多没用有多没用。

    怀初莳一咬牙“没事,再来”,这一声颇有着视死如归的感觉。

    怀澈呢,虽然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可还是有的分不清衣服残片和皮肉的区别,等到把它们揪出来,才看清。

    怀初莳疼的咬牙切齿,血汗泪一起流,握着拳头一直猛锤床头,那床板被锤的一颤一颤的,似是要将他的疼痛也要加注在床板上似的。

    “啊——”便随着“咚咚咚!”犹如剁馅的声音……

    辛亏下了个屏障,要是要外人听见,指不定想着里面干嘛呢。

    怀澈呢还是慌忙无措,凭着感觉扯着碎片,在床上躺着那位,已经生无可恋了,现在真的是心如死灰,生无可恋了。

    怀澈满意的笑了笑“我觉得我应该找到窍门了”

    怀初莳不欲搭理他,双眼迷糊之间,只是默默地又给了他个白眼。

    正在这时,客房一阵敲门声传来“客官~”

    怀澈双手沾满血污,从他的后背里伸了出来,解除了一丝屏障的干扰“何事?”

    “您要的饭菜~”那店小二推了下门,发现怎么也推不开,还很奇怪。

    怀澈心里懊恼着这时候送什么饭菜啊,店小二一阵催促,搞的他不得不去取。

    怀澈“你放下,我自己拿”

    小二“那您当心烫!”

    怀澈“知道了”

    怀澈撤去屏障,将客房的房门打开,地下放着的几盘可口的菜式,可这时候哪里顾得上这个。可这时候透过客房的门口,一袭白色的衣摆飘过~

    这件衣服怀澈再熟悉不过了,虽只是衣角飘过,可还是得以辨认,一袭白衣,黑色镶边,可不就是清风长瑟嘛。

    这时候他犹如看到胜利的旗帜在向他飘扬,凯旋的号角在耳边吹响。他不由分说,把路过的那人拉进了屋。

    清风辞的那哥们,本来走的好好的,突然被后方一只手拽住,还没看清来人是谁,便被拖入进了屋子。

    那人被吓了一跳,看着眼前的人满身血污,一脸茫然“怀澈?”

    怀澈也不管门口的菜食,心中舒畅,松了一口气“真是救命了,想什么来什么,你快去看看”

    那人整理了整理衣衫,走到床头,看看怀澈,又看看怀初莳“你们?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怀初莳简直比怀澈还要激动,虽然现在他不能动弹,可眼里的喜悦是按耐不住的“哎呀~顾阶,现在看到你真是太好了”然后向怀澈摆手,让他闪开点。

    怀澈满是不爽的走到一边去。

    顾阶虽然身经百战,可看到这些还是不寒而栗,手上驾轻就熟的动工,嘴上问道“这好像是……鞭痕。怎会打成这样,觉缭不管管吗?”

    怀澈这时候想的倒多些,问道“能说吗?”

    拍在床上的,奄奄一息的那位“反正都这样了,说吧”

    顾阶一脸茫然,难道牵扯这些什么隐晦?

    怀澈“就是觉缭下令打的,在昨天晌午,也不怪你不知道。”

    顾阶恍然大悟,小声喃喃道“已经开始了吗?”,顿了一会后“之前就听说了一些风声,说要惩处一部分仙客,可你为什么也在里面啊”

    怀澈“……”

    怀初莳“……”

    空气瞬时凝结,在场的每个人都紧绷神经,不欲言语,这种尴尬的气氛顾阶也感觉到了,连忙闭了嘴,轻笑了一句“怪我多嘴”

    怀初莳头担在枕头上,缓缓合上双眼,似是在叹一口气“无事,不过你见过我,能否不要与别人言说”

    顾阶刚想说为何,可转念一想,只答了句“好”。

    他的手法比怀澈不知好上多少倍,之前那种撕皮拉肤的痛楚减轻了不少。

    怀初莳的整个后背都烂掉了,都能清晰的看清里面沾染血泽的肋骨,觉缭的九道鞭虽是听说过,可从来没有像如此大动干戈,往死里抽人。

    想到这他的眉头也是一皱,可再仔细查看时,相对着腹部的那一处,有着滚滚灵力,若隐若现,像心脏一样一蹦一发,蓬勃生气。

    “还好情况不算太坏,你体内还有灵力运转,不需多少时日便可痊愈了”

    怀初莳疑惑道“怎么还会有灵力呢?”

    怀澈颇有些怨气“当然是我做的好事,省了最后的三道鞭刑”

    顾阶“怪不得!”

    觉缭的九道鞭刑……

    破皮,入骨,散灵,各三道。

    每三道都是莫大的苦痛,可挨到最后竟是麻木,只觉得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所以怀初莳并没有纠结到底挨了多少下。身处那个境地,又怎会无聊的数几下几下,只盼望着赶快结束。

    怀澈故作姿态道“等你好了再想如何谢我吧”,随后心想是不是省去那三道的缘故,他现在怎么还有力气说话啊,要是自己也挨到这样的刑罚会比他好吗?

    想到这儿,不寒而栗的哆嗦了一下。

    顾阶替怀初莳摘除残片,用了些他随身携带的灵草,包扎一番后“还好不是赶在盛夏,要不这伤口会更加难受,不过也需得将养好些时日。”

    顾阶再婆婆妈妈的叮嘱了些东西。

    怀澈一连串应承下,后看到顾阶后背衣摆上的血掌印,是刚刚拽他进来时,自己留下的血掌印,怀澈非常好意思的、非常自然的、非常理直气壮的提醒到。

    顾阶看到后,眉眼间有些不悦,但也不是太明显,只是咬了下嘴唇,也不怪人家不高兴,那么白花花的衣裳上印了一个血掌印,看着就是那么的突兀,而他又特别爱干净,看到这一点就很不爽了,但想着一起会试的情谊,便也觉得没什么了。

    但也是对着怀初莳有些顾忌面子,而对怀澈,脸上就没有多“友善”了,临走时还深深的叹了口气。

    不过像怀澈这样的人,也不会很在意,在顾阶走后,才想起来门口的饭菜。怀澈端进来后,看着怀初莳终于熟睡,他也松了一口气,他拿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着的是怀初莳背后的龙骨缀。

    这枚钉子,不能随便摘下,擅自摘下,也意味着怀澈面临着要被除名的后果。

    可他不在乎。

    怀家分家后,族中人不能以仙客自居,也严令禁出仙客,可怀澈没法子,若非如此,家族血仇就永不得报。

    相君夫人临终前,将幼子“托孤”,也将双生子的典故告诉了他,可怀澈没有照顾好小主人,把他弄丢了。

    在觉缭时,怀澈就满怀鄙夷,“秉效初易渡饰”,怀初莳一脉,在族中应是文墨最出众之人,咒法符纸应该是无师自通之人,可怀初莳偏偏偷看自己的典谱,这让他费解得很。

    而那直指刺客的“证据确凿”,事发当日怀初莳远在千里之外,怀澈就在他旁边,所以根本不可能。

    有个疑惑,也有个可能。

    他找寻的少君,其实近在咫尺。

    看了看怀初莳后,怀澈安心的吃了些冷透了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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