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迎路32】再赴燕丘
燕丘,一个令俞籽路心有余悸的地方,他曾一度把那些折损仙客的亡魂算到了自己的头上。
现在故地重游,没有阴风阵阵,也没有毒物微雨,还有些不适应。
俞籽路驻足燕丘前,观望着里面……
俞籽路“不久前,咱们才向燕丘告辞,没想到又回来了”
廖逢迎“咱们这一批花品,得胜于燕丘,名望于燕丘,与这里算是藕断丝连吧”
俞籽路又抓着他的衣角了“逢迎,倘若我没有提及燕丘,还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廖逢迎不解,反问道“现在……是怎样?”
俞籽路“我当初引大家进燕丘,如临深渊,伤亡惨重,东择也因此逃出,难道不是我造成的吗?”
廖逢迎“花品依然是花品,不会因为有其他人的加入而改变。同样的,东择还是东择,不会因为你而改变。你看燕丘,与之前的有什么不同吗?”
俞籽路放眼望去,不是一眼望到头,也不是从前的一望无际“它比以前小了吗?”
廖逢迎“不错,燕丘的地境会随着邪念怨怼而不断变大,被关押在这里的妖魔,哪个是甘愿的?他们会不满、放纵、怨恨,难道会因为你没来这里而停止吗?”
俞籽路此时哑口无言“……”
廖逢迎“燕丘的结界都关不住他们的愤恨,更何况是你”望着夯实的结界“这里的结界不断被撑大,当初我们一同来此,已经薄弱不堪了。所以不是你的错”
俞籽路看向她“就算如此,我也愧对你”
廖逢迎“为什么?”
俞籽路“那时你问我真假……我不明白你为何要信我?在觉缭时,师兄们对我说的话也是将信将疑的,就连我妹妹也不会全信”
廖逢迎“在东风面时我要步步为营,心机算计只多不少,身边根本没有信得过的人。我自诩看人很准,像你的话,让我觉得怀疑很多余”
廖逢迎多年以来,对身边的人处处提防,就连她的亲姐姐廖辰沐,廖逢迎也有过害怕、怨恨,而俞籽路很干净,他的到来也很干净,如晨光一样存在于廖逢迎心里。
他不完美,却很独特,不可或缺的独特。
俞籽路“可你的信任有些过分,我很怕让人失望”
廖逢迎抿嘴一笑“老戏码,我打头阵”
说罢便跃了进去。
这一刻,俞籽路猝不及防,他下意识的想要抓住廖逢迎,这是他无数次做梦的结果。
随后他苦笑一场,也跃了进去。
燕丘内,还是遍地的黑沙,只不过比之前清净多了。
廖逢迎唤冰蛭入沙,熟悉的手法。
俞籽路“都灭干净了?不用这么警觉吧”
廖逢迎“以防万一”
俞籽路找出一把翠钗,里面存着之前的一直破军蚁,遍地朱丝寻源。
漫漫寻途,俞籽路惊觉,想到一个可能性“陆犁不会也被吃了吧”
廖逢迎“不会,她是蚁后,破军蚁是不会伤害她的”
俞籽路“那就好,不然就白跑一趟了。”他张望四周“真的是大变样了,跟以前的路完全不一样!瞧这大蘑菇,大骷髅,大树……”
说着说着便感觉不已经了……
俞籽路惊觉“不对,不是寸草不生了吗,这些怎么会?”
话音刚落,不知从那里冲出一头巨狼,咧开大嘴,扑了过来。
俞籽路召出诡谲,刀锋横刺。
命中!亡!
不一会,又有数条妖树藤蔓,盘起袭来,俞籽路抛出刀弓,诡谲化为一把巨型飞镖,把这些藤蔓分为数千段。
原本还担心它们像“顺蛇”一样,怎么也杀不死,瞅了半天,没见动静,俞籽路庆幸道“还好不像那条巨蟒”
廖逢迎“大事不妙啊,燕丘没有消失,就意味着它有可能要死灰复燃了”
俞籽路倒是很乐观,劝解道“不要悲伤,这些东西哪能和咱们见到那些比呢。捡紧要的做,找陆犁,灭东择,这才是正事”
廖逢迎认同道“在理”
俞籽路与廖逢迎待久了,也比平时多了个心眼。也是以防万一嘛,诡谲形如车轮,在沙地上不断穿梭,意料之中的,切中了不少东西。
俞籽路不由感叹“这把刀弓当真好用”
廖逢迎“你就拿过一次,就用的这么好,实属不易”
俞籽路拍拍胸脯,满是自信“我呀,打小就聪明,见什么会什么,这个当然也不在话下”
廖逢迎笑笑不语。
俞籽路笑道“其实是,师兄时不时在我耳边念叨诡谲的功用,我都能背下来了”
他手里惦着诡谲,品鉴着“这把刀弓,隐弓弦,名诡谲,砍为刀,旋为盾,抛为镖,横为铳,纵为弓,简直无敌。诡谲所中之物,保底两半。山见开裂,水见断流,任破结界,乃是把无上的裂空神兵。”
廖逢迎“佐岸身在燕丘,长在燕丘,哪里来的神兵呢?”
俞籽路“能当燕丘的妖王,你还不让人家有把趁手的兵器啊?”
廖逢迎“你想想,你在燕丘里遇到的哪个妖魔有兵器啊?”
突然说道点子上了,俞籽路也疑惑“好像……是啊”但也不做他想“管他的呢”
这时,弯弯绕绕的,终于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蚕蛹,俞籽路“找到了”
一刀劈开,陆犁露了出来,衣履阑珊,煞白的皮肤,脸上还是那神圣可怖的笑脸……
看得俞籽路背脊一凉,打了一个哆嗦。
她双臂光着,衣服破败。还好俞籽路提前有准备,一件白色斗篷给她披上,看着顺眼多了。
俞籽路冲着陆犁道“你要是能帮我铲除东择,事成之后,我答应葬了你。”停了一会后“你不说话,便是答应了啊”
廖逢迎“她与你有仇啊,你还葬她?”
俞籽路“恩怨得分开讲,这时候,她……就是救星,我得求着她。”
廖逢迎“那咱们走吧”
俞籽路背起陆犁,然后原路返回,到了临界边,俞籽路放下陆犁,抡起诡谲,一刀过去,灵力席卷,风平浪静。
俞籽路以为使力不均,使了大力气,又几道刀光过去,还是不见裂痕。
俞籽路“逢迎,我送你的含苞刺还在吗?”
廖逢迎把含苞刺给他,俞籽路张弓发出,一记石破天惊后,含苞刺中在结界上,花瓣如刀片一样旋转不止,像是要钻破了,可片刻后,还是落在了地上。
可结界还是完好无损。
这时候俞籽路才意识到事态严重了。
俞籽路傻眼了“不妙了!”
燕丘的地盘小了,结界却比之前牢实多了。而且之前至少还是有人知道他们被困在燕丘里的,这次完全不同。
俞籽路“我太想当然了,出不去了,怎么办啊?”
廖逢迎倒是看不出忧愁,淡然摇摇头“不知道”
俞籽路自我安慰道“再过个十几天兴许就出去了”
廖逢迎“……”
俞籽路“完了,也没别人知道咱们在这里,完蛋了”
廖逢迎静悄悄的拿出一枚粉色的大珍珠。
俞籽路瞧见了,很不解,但是还夸一句“好漂亮”
廖逢迎摇摇头“你的翠钗里封着破军蚁,我效仿此法,这颗珍珠里封了一只蚁后,倘若埋在陆犁体内,便能出去了”
俞籽路傻眼了,盯着廖逢迎手里的珍珠,觉得眼熟“这不是……”
……我给你买的吗?
廖逢迎笑道“还有这些”,她十指指间夹着数颗粉色的大珍珠“任君挑选”
俞籽路指了一颗,按在陆犁额间,顺道把自己的朱丝注入其中,裹挟珍珠里的蚁后,然后注入到陆犁的额间,筋脉,四肢中。
由于陆犁的皮肤很通透,俞籽路的朱丝在皮肤下也“显而易见”。
俞籽路孤注一掷,凝神控线,坐着的陆犁,随着斗篷的起伏,自己站了起来。
俞籽路“成了!”
一旁传来“不成”
俞籽路寻声过去,惊喜唤道“前辈”
廖逢迎“这位是?”
俞籽路满脸欣喜,介绍道“上次出燕丘,就是受了前辈的启发,在此谢过前辈。”
她一身黑白布衣,脸上友善“不必,能出去便是你们的造化。不过……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俞籽路“回来找一样东西,想出去时,又被困住了,上次用的诡谲,为什么这次就不成了呢?”
“你当燕丘是什么地方,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吗?”
那人瞧了一眼陆犁,便猜到了大概“你们是想靠陆犁出去?”
俞籽路点点头。
前辈直言道“不成,东择利用陆犁啃食了十年才有些成效,现在的结界更为夯实,怕是要等更久了”
俞籽路“啊?那也不成了,我们赶时间,等不起的。”他再次求助“前辈,还望您能帮帮我们,现今,东择为祸世间,四座相府均无对策,百姓苦不堪言,我们走投无路,快撑不住了,才要来燕丘冒险一试,没成想又被困住了。求求您,帮帮我们,指一条明路吧?”
前辈眼中先是拂过一丝忧心,然后道“东择?”
俞籽路“前辈认识他吗?”
前辈“燕丘的所有生灵都认识他,在佐岸之后,他与石祟各自掌控一方,互不相扰。他出去了……掀起的风浪很大吗?”
俞籽路毫不夸张道“腥风血雨”
廖逢迎从她的话里找出了重点“听您的意思是,东择不成气候吗?”
前辈“我刚来燕丘后不久,佐岸便出去了,他走之前单凭诡谲也出不去,后来他大量食用手下,吸食他们的功法,以便强以己身。东择石祟自然不能幸免,他俩得以保命,却不比从前。佐岸出去后,整个燕丘难得休战,便各自休养生息。你们得以屠灭燕丘,也是遇到好时候了,不然你们也得葬身在此。”
俞籽路“您的意思是东择不比从前,是虚透了,是吗?”
前辈“可难保他不会有其他法子,得以尽快修复”
俞籽路落寞了一些,就算是东择落寞了,可他现在的作风,一点都不收敛,肆无忌惮,疯狂不已。
退一步讲,他不如之前,也是一件喜讯了。
俞籽路有在想:佐岸啊,佐岸,您老人家当初为何要口下留情啊,一嘴下去,把东择吃了多好啊,省的后来这么多事。
俞籽路“前辈,您知道东择长什么样子吗?”
问道点子上了。
前辈“后生模样,面容俊秀,身姿盎然,整日披着一件黑袍,人呢有些调性,倒是好说话。”
俞籽路疑惑“我怎么觉得我穿一件黑袍,也当得这一番话?”
廖逢迎“前辈,能再细些吗?”
前辈“说再细也没用,他擅易容,能附身,凭我说得再细,你们也找不到他。”
俞籽路“当务之急,还是得出去啊,不然什么也白搭。前辈,救救我们啊~”
前辈想了想后,问道“会弹琵琶吗?”
廖逢迎看了俞籽路一眼,摇摇头。
俞籽路迟疑后“……会一些”
前辈手中召出一把紫檀琵琶,陈敛暮气,悠悠年长。
“拿着”
俞籽路接过后,轻抚琵琶,足见分量。
前辈“燕丘的结界很有灵性,凡是沾染过燕丘内的浊气,它会困住所有。诡谲是外来物,自身带有神的气息,稍加使力,便可以劈开结界,可它现在气息散去,也被困在这里了。我这紫檀琵琶,稀世罕有……尚有人间的烟火气,这些年我保存的很好,不染分毫,便送个顺水人情,送你们出去。”
俞籽路“这次,您还是不出去吗?”
前辈“不错”
俞籽路“燕丘方寸之地,乌烟瘴气,比不得外面喧嚣辽阔,人情冷暖”
前辈“难得清净”
廖逢迎“前辈,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廖逢迎“这些毒物草木,可否再次焚尽?”
“请便”
说罢便化为百灵鸟,飞走了。
琵琶声起,凄醉婉转,焚火漫天,黑烟滚滚……
一曲罢,结界开,可便寻踪迹,也再难寻得前辈身影,就像上次一样。
可手里的琵琶还未归还……
俞籽路放于地上,望了望四周,还是找不到前辈,道谢后,便背上陆犁出了结界。
——
二人坐于马车前侧驱策,陆犁置于车内。
廖逢迎神情思绪万千。
俞籽路看到后问道“怎么了?”
廖逢迎仔细回想“这位前辈,瞧着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像谁。”
俞籽路“当务之急就是东择的事情,管她和谁像呢,反正这燕丘我是再也不来了。”
廖逢迎“应该也没机会来了”
马车一路狂颠,速度极快。
远处一阵雷厉鞭子,马儿便乖乖的停下了。
以容看到来人后“廖师姐?”
原是到了东风面地界了。
廖逢迎不想多做停留“我无意踏足。以容,可否通个方便,让我们过去。”
以容和善面容“师姐,那是雪玥失言,你不要理她。东风面是永远欢迎你的”
态度前后有差,廖逢迎便知道有异“出什么事了?”
以容“门内事务繁杂,需得相君定夺,尹师姐便去残楼请相君,可几天了,不光相君没下来,她也没见出来,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了?”
俞籽路追问“那其他人呢?”
以容“……我们不敢去残楼”
俞籽路替廖逢迎鸣不平“所以就让她去?”
以容“现在相府内一团糟,主事的一个都没有,我也没办法…得幸遇到师姐,或许可以……”
俞籽路不爽道“可以什么?”
以容被问的快哭了,越说越没底气“……还望师姐不计前嫌…东风面,我……”
廖逢迎“我去残楼”
以容喜出望外,急忙“谢师姐成全”
俞籽路有些替她不平“逢迎!”
廖逢迎“我去残楼,去去就回”
俞籽路放心不下,生气道“那里危险,她们怎么不去啊?”
廖逢迎“放心,我心里有数。你先走,我随后出来便去找你”说罢便跃下马车。
俞籽路“……”
见此,以容朝远处喊道“放行!”
这才让路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