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骗子
“后来呢？”陈招喜追问道。
几个人坐在路边的一个小摊上，念念已经睡了，被董萱抱在怀里。
董萱苦笑：“后来，我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之后，他便消失了。”
那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什么都没有留下，就连她之后去问父母他究竟去哪里了，父母也只是摇摇头，说不知道。
即便带着一个小孩，董家千金想要再找一个，也是非常容易的。不过并没有人劝她再嫁。她自己也没有那种想法，一直在暗暗寻找他，只说若是找不到便算了，找到了，定要好好问问他，为什么要离开她和念念。
十多年的相伴，她信他不会背叛自己，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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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讲完，陈招喜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猜测，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于是下意识去看祝寻欢，朝他那边坐了坐，小声对他说：“我有一个想法，但不知道是不是……”
“那便是了。”祝寻欢说，“你没发现你猜这些事一向猜得很准吗？”
“行叭。”陈招喜坐直了，对上董萱的眼，“董姐姐，你丈夫是在你生病之后消失的，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是为了救你才……消失的？”
董萱没有特别惊讶，倒是露出释怀的表情：“果然是这样。”
陈招喜还要吃惊一些：“你……猜到了？”
“只是不敢确定而已。”董萱淡淡道，“敢问魔君，他是如何救我的，又为何回不来了？”
祝寻欢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道：“耗尽修为将妖丹炼药，不仅救了你的命，还延长了你的寿命，保你余生无病无忧。”
“现在妖丹还没有完全和你融为一体，再过几年，便彻底为你所用了。”
“是吗？”董萱垂下眼，轻声道，“多谢。倒是让那些人不必再寻了。”
陈招喜问她：“董姐姐，你是不是很难受？”
“可能吧。在没有得到证实之前，或许一直抱有一丝期待。不过现在是彻底断了念想了。”董萱轻轻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
“但是，我这些年都好好地活着，也算是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吧。”董萱站起身，抱着睡梦中的念念，向他们两人微微点头，“今日的事，多谢了。我们母女就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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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萱抱着孩子走得很缓慢，但步伐很是坚定。她朝着有光的方向走去，不管不顾的，像是把什么重要的东西抛在身后，却连头也不回一次。
陈招喜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自己也叹息一声，起身道：“走吧，回去了。”
祝寻欢走在她身边，自然地牵起她的手：“你在为她的事难过，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共情吧。”陈招喜想了想，回他道，“眼泪并不是表达悲伤的唯一方式，她虽然没有哭，但我就是能感觉到她很难过，自己也就跟着难过了起来。”
两个人走了一段路，陈招喜忽然又道：“我感觉你也不太开心。”
“是。”祝寻欢承认得很干脆利落，“明明知道他会踩下去，为什么还要去捡它？”
他虽没说是什么，但陈招喜听出他是在问自己为什么要去捡步摇那件事了。她嘿嘿一笑，完全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因为是你给我的东西呀，被踩碎的话我会很伤心的。”
祝寻欢只是看着她：“你的手被踩了，我也会很难受。它碎了便碎了，哪有你重要？”
陈招喜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被他看得也莫名心虚了起来，说话声音愈来愈小：“我也没出什么大事，你看那几个人比我还惨呢……”
“那是他们活该，我只关心你。”祝寻欢顿了顿，又道，“我也生气，生我自己的气，气我没把你保护好。”
“怎么会呢？”陈招喜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仰头看他，“你看，你把我养得白白胖胖的，脸上的肉多了好多。”
祝寻欢沉默地捏了捏，心情好了些。他目光停留在陈招喜红润的唇上，俯下身贴了上去，用力碾了碾，泄恨似地用牙齿咬住唇上的一小块肉，却又怕弄痛了她，不敢真正咬下去。
他维持这样的动作有好一会儿，才慢慢松开了，和陈招喜对视着，看见她发型还是有些凌乱，又伸手替她理了理。
就在这理头发的瞬间，他像想起了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随口一提一般，慢条斯理道：“以后不要随便离开我身边，知道吗？”
“外面的世界都很危险，只有我身边是最安全的。”
陈招喜听他说着这些话，心想魔君的真身会不会是一只狐狸精，不然为什么这几句平平无奇的话到他嘴里，竟还存了几分勾人的意味，像是在诱骗她什么。
诱骗她靠近他，需要他，爱他，再也离不开他。
“嗯，我知道。”陈招喜的手指停在他的心口处，极慢地，隔着衣服地在上面画了一个圈。
祝寻欢沉默着，握住她的手指。她仍然保持着仰头看他的模样，缓缓说出一句回应他的话：“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祝寻欢只看着她，忽然轻声道：“算了，你这个骗子。”
他在心里无声地说：“你是自由的。”
陈招喜没听太清：“嗯？”
“走了。”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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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丞相府时，正好碰上岳欣敏回来。
岳欣敏看上去很是兴奋，拉着陈招喜不撒手，眉开眼笑：“陈姐姐，我有话同你说。”
陈招喜先去看祝寻欢的反应，发觉他也在看自己。
迎着他的目光，她忽然就有些迟疑了：“那，那我去了？”
“嗯。”
陈招喜挣了一下两人牵着的手，没挣脱。他倏地就握紧了，不想放开。
岳欣敏察觉到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轻拽着陈招喜的手松开了，狐疑地看向两人。
“小敏，你先去那边等我。”陈招喜随便指了一处，把岳欣敏打发走。
岳欣敏才走，她便晃了晃他的胳膊，软软地撒娇道：“你看，我好好的，一点事儿都没有，对不对？”
祝寻欢不说话，只是在想，怎么总有人要让她脱离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她是自由的，是她自己的，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可是在心里想，和实际做，那是两回事。
“现在可是在丞相府里，还有侍卫呢，不会出事的。我很快就回来，我保证。”
他又沉沉地“嗯”了一声，极不情愿地松开，手指是一根一根脱离的。
陈招喜冲他甜甜一笑，转过身朝岳欣敏那边去，走了十几步又停下，回头遥遥望着他。
一阵风吹起她的几缕散落在脸颊两侧的头发，她脚尖一点旋了个方向，提起裙子朝他跑来，扑进他的怀里。
祝寻欢愣愣的，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下意识伸出手去接。怀里的女孩扬起头，踮起脚，在他嘴上飞速地啄了一下，说：“我真去了。”
他这次放手放得快了些，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或者有些无可奈何地放宽了心。
“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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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远处看了两人互动后表示不解的岳欣敏问：“陈姐姐，你们刚刚在做什么？”
陈招喜严肃地对她说：“你不懂，男人都是很幼稚的，要哄。”
岳欣敏：“……？”
陈招喜看她迷茫的表情，想了想，含糊不清地说道：“他不放心，怕我受伤。”
怕她受伤，怕她远去，怕她逝世，怕她不在扑进他的怀里扬起头冲他笑，怕她有一天再也不能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怕她有一天彻底离开了他。
岳欣敏没听太懂，只嘀咕道：“像他那么厉害的人，也会害怕保护不了你吗？”
“会啊，他也不能时时盯着我啊。”陈招喜拍拍岳欣敏的肩，“越是喜欢的东西就越是怕它破碎丢失，越是珍视的人就越是怕他受伤难过，大家都是这样的啊。”
她见岳欣敏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硬生生转了个话题：“你本来要同我说些什么？”
岳欣敏一拍脑门，这才想起自己一开始想要说的东西。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只是想同陈招喜分享一些今晚她和江侑之间的事。十五六岁的女孩正是活泼爱闹的年纪，更何况岳欣敏很喜欢陈招喜，对她的分享欲也强了些，才回来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同她诉说。
两个女孩在房间里说了一个多时辰，陈招喜才意犹未尽地从她的房间里出来。
讲真，闺蜜之间的分享八卦和情感指导真的是最快乐的事情。
陈招喜沿着湖边往回走，月亮倒映在湖面上，晚风拂过，那倒影便斑驳破碎了，波光粼粼的，流光来回摇晃，有些看花了她的眼。
她索性停在湖边，什么也不做，只是单单吹吹风，看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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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无声地靠近陈招喜，朝她的背影伸出一只手，猛地一推。
“扑通——”
寂静的夜被打破了一瞬，打碎湖面的石子很快沉入湖底，丞相府的夜又重归平静。
而在被推下去的那一刻，陈招喜心中有过很多疑问。
第一个问题当然是谁推的她，为什么会推她。
第二个问题则是，为什么会有人认为把一个人推进湖里就能伤害到那个人呢？是觉得她不会游泳吗？
陈招喜在初学游泳的时候，曾被自己的损友从背后推下游泳池过。
所以被推下去的时候她并没有半点慌乱，也就只有在刚入湖水的那一刻，被冰凉刺骨的湖水冷到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陈招喜游回岸边，趴在岸上瑟瑟发抖。
冷死了。
她一抬头，蓦然对上一双同这湖水一般冰冷的眼。
不远处站着的，是丞相府里的一个陌生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