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簪子
陈招喜遣散了人群，关上门，把刚刚看见的情形讲了一遍。
“不如萧大哥和白姐姐先检查一下屋子，我去跟踪王小福？”陈招喜说道，“我有预感，王大才一会儿一定会去找王小福。王小福不信任我们，不一定会和我们说实话，但是她很依赖自己的哥哥，一定会告诉他的。”
白棠思索片刻，同意了她的说法，随即又略带担忧地问道：“你一个人去？”
“我陪她。”祝寻欢在一旁淡淡道。
陈招喜有些心跳加快，忽然不敢去看白棠，语速也快了些：“那就这样了，我们去找王小福了。”
她垂下眼眸，拽着祝寻欢的衣角出了房间，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
她在心虚什么？！
===
两人走到拐角处，正巧看见王大才牵着自己的妹妹往其中一个房间里去了。
祝寻欢施了个法术，把自己和陈招喜隐匿起来。
陈招喜问他：“现在别人看不见我们了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特意踮起脚，一只手趴在他的肩头，另一只手放在嘴边，脑袋贴近他的耳朵，还压低了音量。
她说话轻轻的，像是在他耳边吹气。他睫毛颤了颤，压住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也低低应了一声：“嗯。”
陈招喜眼睛一亮：“真的？”她特意到一个人面前挥了两下手，见那人没反应，眼里的笑意更甚，又回到了祝寻欢身边。
走路一蹦一跳的，像个小孩。
那就做个一辈子的小孩吧，可以一直这么开心，去哪里都能带上。
他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愣了一瞬，回过神来，陈招喜已经趴在门上偷听了。
===
在洛雪房间外，王大才就发现自己的妹妹不对劲。
他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无意间瞥见她袖口的血痕，心里一惊。
怎么回事？小福虽是只妖，但她性情温和，自从她幻化成人形，便一直是由他照看的，他很清楚小福的品行。
就算洛雪平日里爱欺负她，她绝不可能行杀人之事。
他陷入沉思，没发现陈招喜顺着他的视线也看见了那道痕迹。
在人群被遣散之后，王大才心里一直不安，抽了个空，便拉着自己的妹妹进了自己的房间。
“小福，”他蹲下来，摸了摸自己妹妹的头，“你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给哥哥看看？”
“我没有……”王小福一说谎，眼睛就会往下看。
王大才看到她的表情，心里了然，语气也严肃了些：“小福，这件事很严肃，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知道吗？”
王小福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王大才这才笑了一下：“妹妹听话，把东西给哥哥好不好？”
王小福还是有些抗拒：“哥哥会把这个给仙长他们吗？”
王大才摇摇头：“小福不想让他们发现，哥哥就不给，好不好？哥哥把它藏在没有人发现的地方好不好？”
王小福这才肯把怀里的东西掏出来给王大才。
这是一只精致的簪子，簪头用几朵蓝绿色的花做装饰，绿叶中垂下几条流苏。只是簪子上沾着已经干了的血迹，倒显得着簪子有一种诡异的美。
门外的陈招喜有些走神。怎么办？要硬抢吗？
还是等王小福走了之后再找王大才要？
王大才刚刚那番话是认真的还是故意安抚王小福的？
她觉得自己的脚有些麻，便挪了挪。这一挪，不小心踢到了木门。
陈招喜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祝寻欢。
祝寻欢做了个口型，“硬抢。”
但他们还没有闯进去，就听见王大才对王小福说：“小福，现在哥哥出去把它藏起来，你在房间里等我回去。”
王小福迟钝地应了声：“好。”
然而等王大才出了门，环顾了一圈，竟直接朝着陈招喜和祝寻欢的那个方向对他们说道：“仙长不用担心，簪子我给你们便是。”
祝寻欢见周围没人，便收了隐匿之术。陈招喜接过簪子，低声逼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个方向？”
“直觉罢了，”王大才眼里充满单纯，“还有刚刚踢到门的那一声，对我的判断也有帮助。”
陈招喜：“？？？”听音辨位？果然高手在民间？
既然王大才把王小福藏起来的东西给了他们，她也不好为难王大才，道了声谢便想离开。
但王大才又拉住了她，说道：“虽然小福把这个藏了起来，但她肯定是有难言之隐。我了解她，她不会杀人的。”
祝寻欢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拉住陈招喜衣角的手：“是不是，我们自然会查明真相。”
陈招喜也点了点头：“小福看起来很乖巧，我也认为不是她做的，你大可放心。”
——才怪！钱府里的钱晓灵看上去也是个乖巧可爱的小姑娘，可她攻击人的时候可一点没手下留情啊！
王大才不知道她心里的弯弯绕绕，只当她相信自己的妹妹，这才肯让他们离开。
陈招喜和祝寻欢拐了个弯，进了洛雪的房间，和萧清钰他们汇合。
===
洛雪的房间里，白棠正在检查尸体。过了许久，她才站起身来：“和张大夫说的情况一致。而且没有妖气残留，不是妖怪所为。”
萧清钰在检查房间。他转了几圈，确定道：“和生死阵也没有关系，应该是一起普通的凶杀案。”
他移步到香炉处，里面的香早已被焚烧殆尽，只剩下香灰。香炉处干净整洁，看来凶手非常细心，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不一会儿，陈招喜带着一只簪子，和祝寻欢一齐回来了。
她蹲在尸体旁，用伤口和簪子比试了一下，发现这簪子做凶器正好合适。
陈招喜抬起头问道：“要去问问这簪子是谁的吗？”
萧清钰摇摇头：“暂时不用。”
陈招喜心里了然，他们还没有单纯到认为簪子的主人就是凶手。既然萧清钰说先不问，就是有他的打算。
她视线扫过旁边精致的绿豆糕，觉着有些可惜，下意识捡了一个拿起来看。
祝寻欢反应比她更快，一把夺过：“别吃。”
陈招喜：“？？？”我还不至于贪吃到捡地上的东西吃好吗？
只是这糕点出现在这里实在有些奇怪……是哪里不对劲呢？陈招喜左思右想，看了看祝寻欢手里的绿豆糕，若有所悟——
惊鸿楼的人都被困在结界里好几天了，楼里储粮有限，老板也总是在强调要节俭，怎么会让厨房给洛雪做绿豆糕？
而且之前他们四人一直在厨房里，这绿豆糕又是什么时候做的呢？
陈招喜又捡了块递给白棠，让她检查。
白棠接了过来，先是拿在手里看了看，又掰了一小块，放在鼻子处闻了闻，说道：“这糕点已经变质了，被撒了些保鲜粉，处理成做好不久的模样。若是被人误食，少不得要闹几天肚子，让人遭罪。”
据老板描述的案发场景，这糕点应该是王小福端来的。但是，幕后黑手不一定是她。那么，究竟是谁让王小福送这盘绿豆糕过来的呢？
如果去问王小福的话……陈招喜想起王小福的态度……她真的会说实话吗？
萧清钰却是笑了：“让老板把楼里的人都叫来吧，单独审。”
陈招喜满心疑惑：“萧大哥，你有办法知道是谁让王小福送糕点了吗？”
“我有个想法，可以试试。”好似在给她打哑谜。
白棠看了萧清钰一眼，也说道：“我觉得可行。”
就连祝寻欢也说：“的确是个好方法。”
陈招喜：“？？？”为什么只有我没有get到？！
白棠看她满脸疑惑，也笑了：“你过来，我偷偷告诉你。”
陈招喜感动得热泪盈眶——白姐姐果然宠她！
===
老板不知道他们的计划，但还是依他所言，叫来了楼里的所有女子。
萧清钰一行人换了个新房间，找了几张椅子坐着。
陈招喜拿了个新的盘子，把洛雪房间里的绿豆糕都捡起来擦了擦，叠放在盘子里，把盘子放在新房间里的桌子上。
每一个进来的女子，都会被问一些关于洛雪的事情，或者是她们心中对于凶手的想法。
问完之后，才是重头戏——
陈招喜会不经意地拿起一块绿豆糕递给她，甜甜地笑道：“辛苦你了，最近楼里都没有什么好吃的，这糕点你尝尝吧。”
她还贴心地补充一句：“别人都没有，姐姐就在这里吃吧，莫叫人看见了说我们偏心。”
这些女子都会稀里糊涂地接过，道了声谢就准备往嘴巴里塞。
白棠则总是会在牙齿快要触碰到绿豆糕的时候叫一声“停”，又让女子把绿豆糕放了回去，并且让女子出去后，不准把房间里的事说出去。
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对绿豆糕表现很抗拒的人，陈招喜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要笑烂了。
又进来了一个，这次是老鸨雪娘。
在萧清钰问话的时候，陈招喜便察觉到她的眼睛一直止不住地往糕点上瞟，眼神里还有着惊讶和疑惑。
陈招喜：“……”这个幕后黑手好像比她想象中的要笨？
她这次没再笑，只是随意道：“雪娘辛苦了，吃点绿豆糕吧。”
雪娘一哆嗦：“这绿豆糕刚刚掉地上了吧……”
“不碍事，我擦了。”陈招喜偷偷打量她的神色，叹气道，“雪娘是嫌我擦的不够干净吗？还是说——”
她特意停顿了会，话锋一转：“雪娘也知道这糕点吃不得？”
老鸨脸色苍白，嘴止不住地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棠又加了一把火：“我就觉着奇怪，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经过洛雪的房间。你其实，是为了看她有没有吃下你托王小福送给她的绿豆糕吧？”
雪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索性坐在地上，也不说些狡辩的话：“绿豆糕是我让王小福做的，但人不是我杀的啊！这糕点最多也只是让人闹肚子，不会致死，请各位仙长明鉴！”
萧清钰适时问道：“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给她送这个？”
雪姨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恨意：“她自己吵着要吃，我便给她送些来，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