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对戏
看到齐蔚佳时，齐知韵心情十分复杂。震惊、愤怒、恐惧种种情感交织。
她曾经的努力正在消失，一切似乎又开始回到原点。
在人生前十年里，齐蔚佳养父母健在，生活美满，当意外来临时，她成了孤儿，所有的美好被一并剥夺。
四年的时间饱受人间冷暖，硬是将自己打磨成了圆润的珍珠，光华暗藏。
彼时她还不是这个耀眼温柔的样子，齐父领她进门时，内心深深的自卑充盈着心田，内心充满忐忑，自己是否能够融入这个家庭呢？
直到她见到了那个像是散发着光芒的女孩。
楼梯上，还带着婴儿肥的美貌少女，对她弯了弯眼睛，伸出手：“姐姐。”
齐知韵也曾经想融入这个家庭的。
她努力学习，开拓眼界，训练仪表，就是为了能够让自己被接纳。然而，那个钻石一般的女孩，吸引能轻易吸引所有注意力。
明明自己才是齐家的正牌千金，可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夸奖那个冒牌货？
母亲的关注、众人的称赞、舞台上的耀眼、同学的仰慕……
珍珠的光芒又怎么可以和钻石相媲美？
嫉妒犹如附骨之蛆侵蚀了心脏。
齐知韵微笑着接纳众人对两姐妹的赞美，指甲却已经攥进手心。
她不理解，为什么真正的千金被找回来了，冒牌货却还能享受到和她一样的待遇，就因为父母的偏爱吗？
然而老天总是眷顾她的，随着年龄的增长，两姐妹的情况对调，齐蔚佳泯然众人，而她则一步一步成为了耀眼的钻石。
人们在谈起两姐妹时，总是会心一笑，那个冒牌货和她怎么会有可比性呢？无非是齐家见她可怜，一直收留着而已。
原本一切的发展应该是这样子的。
是的，原本。
原本齐蔚佳应该像普通人一样碌碌无为一辈子，甚至会因为和自己作对而没有好下场。
可这半年发生的事情，让齐知韵产生严重的危机感。那女孩身上的光芒一点点苏醒，被偷走的几年时光似乎正在以某种形式反哺她。
母亲送给她一家娱乐公司，连自己身边的男人都开始围着她打转！
看着容貌夺目，神态自然的齐蔚佳，齐知韵面无表情。
“齐老师，齐老师？”
工作人员唤醒了齐知韵，她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到我了吗？”
齐蔚佳下场时，两人目光交汇，一个表面温柔，一个满眼趣味，都饱含深意。
两人擦肩而过，空气都灼热起来。
齐知韵的心理活动，齐蔚佳自然不知道，只感觉这眼神熟悉——在齐知韵一步步成为齐家大小姐，碾压自己的时候，这眼神她经常见到。
不过，这种碾压是指来自剧情的碾压。
齐蔚佳眨了眨眼，崩坏度过半的情况下，齐知韵的主角光环还能发挥多少效果呢？
她轻轻哼着曲调，旁边的唐苑不明所以。
怎么佳姐心情突然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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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蜜糖》是著名作者小说改编的影视，粉丝量惊人。
在当前的环境下，小说作品改编影视难免会引起很多原著党的口诛笔伐。
然而在这部男女主名单确定下来之后，原著党却没有怨言，甚至喜闻乐见。
【好耶！最爱的两个演员演了男女主！】
【别的不说，就司柏这颜值，难以想象谁比他更适合演男主】
【电影圈霸总专业户转战影视，究竟是为爱下沉，还是突破自我？】
【hhhh，楼上也是丝蕴cp粉吗？】
【我家400和知韵太好磕了，俩人都合作多少次了，感觉他们俩对视的时候都有火花闪烁】
一堆cp粉在官方账号下面嗷嗷直叫，各种夸赞，都说俩人很适合演这部剧。
对于现代都市剧来说，男女主的人设不可谓不重要，而其他角色却存在感很低。直到官方将定妆照发上来的时候，还有一堆人在问各路配角是谁。
【哇，这个姐姐好美啊！她演冯娇娇诶！】
【我擦，白切黑女二我爱了！眼神绝绝子！】
【啊啊阿啊啊，是我家佳佳！】
【闻佳而动！没有想到消失这么久又有新作品啦！】
【呜呜呜，我就想知道《大唐谜案》什么时候播，花絮都已经快舔烂了！】
齐蔚佳虽然是当下大火的女团成员，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一些原著粉还在询问是谁，然后就被闻讯而来的粉丝科普。
因为参演的剧还没有放出剧照，有不少人对此也持怀疑态度。
【不是吧，一个流量跑去当演员，真就娱乐圈的钱好赚呗？】
【我看花絮上演的也很一般呀，不知道粉丝舔个什么劲儿】
【估计也就只有粉丝才会觉得她好看吧，滤镜修图一加，鬼都能p成人】
【我的娇娇啊！我可太爱她了，这人真的能演出，娇娇的性格吗？怀疑】
质疑的声音不少，但很快都被粉丝控场，他们训练有素，态度理智，但战斗力丝毫不弱。
【她不是第一个去演戏的流量，没必要炮火攻击，等作品出来再说也不迟。而且真正看过花絮的人，绝不会说出演技一般的话。劳烦黑子在黑之前多做功课，对佳佳的颜值有正确认识，不然也不会说出“颜值一般”这种脑残话】
【怀疑是正常的，毕竟佳佳之前的作品还在审核，估计这段时间就会上映，相信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双厨狂喜！我既是原著党也是佳佳粉丝，冯娇娇她来言，简直太绝了！】
这部剧方没有买热搜，仅仅只是放出了定妆照，然而，不知是齐蔚佳自带腥风血雨体质还是怎样，粉丝和原著党之间的评论battle，竟然也将话题生生推到了热搜末尾。
此时，齐蔚佳也终于迎来了剧组的第一场戏。
化妆室内，化妆师面色不虞，“我是专业化妆师，在这里都要听我的。”
齐蔚佳皱着眉头，“要是足够专业，自然是听您的，可看看您的技术，我实在不敢恭维。”
齐蔚佳本身就白，之前画舞台妆的时候一直是用最白的粉底液，甚至因为皮肤太好，有时候都不需粉底上妆。
可这位化妆师说是为了符合剧情，硬生生给她压了一个度的肤色，脸比脖子黑一个号。
这也就算了，权当是为剧情做的牺牲。
可那人竟画了个跟她脸型绝不相称的细长眉，齐蔚佳五官本身就秾丽，细长眉根本压不住。
冯娇娇是个娇气且工于心计的角色，这种细长的眉毛和人物性格不符。可笑的是，化妆师还想用这来作为借口。
齐蔚佳也不是傻的，这分明就是故意。
化妆师长脸一拉，“就算导演来了，在这个化妆间也得听我的，我说适合就适合。”
齐蔚佳冷笑一声：“真是让人质疑的专业能力，眉毛就且不说，您这阴影和高光打的，是害怕我把谁的风头抢了吗？”
化妆师脸色一变：“我是剧组请来的化妆师，和演员没有关系！”
齐蔚佳本身只是随口一说，看她这反应，倒真的怀疑了。
“还是我自己来吧！”齐蔚佳也没有理会，自己动手擦掉了脸上的妆。
那个化妆师上前一步，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齐蔚佳一个眼神定在原地，后背冒出冷汗。
“希望您能好好珍惜在剧组的机会，毕竟这年头失业还挺难找工作的。”
她竟然威胁自己！化妆师怒火顿起，但她不敢发火，对方可是娱乐公司的老板，而自己不过是个受人所托的化妆师。
最终她还是选择忍气吞声，只是在为其他演员化妆的时候，还时不时的撇过来两眼。
齐蔚佳当然没有这个本事解雇其他剧组的化妆师，但是只是威胁一下又没什么坏处。
看这人心虚的表情，明显受别人指使，就算真能解雇，罪魁祸首也不会受到影响。
她心里大概已经猜到是谁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位的手段如此幼稚。
自己画完妆，齐蔚佳看了看镜子里的人，露出满意的表情。
波浪般的卷发散发着绸缎一般的光泽，眼睛又大又圆，睫毛像小扇子扑闪，眉毛浓密自然却不失精致，朱唇丰润，不笑而翘。
这才是剧中冯娇娇该有的样子。
她对着镜子眨了眨眼，笑到：“你好啊，冯娇娇小姐。”
化妆师则是瞪大了眼睛，手中的卷发棒烫到了下面演员的头皮，惹来一声惊叫。
她连忙道歉，但是眼神却一眨不眨，她只知道齐蔚佳底子好，但没有想过化妆技术也不差。
齐蔚佳本身的长相颇有攻击性，但她技术高超，弱化了眉眼的锐角，而侧重刻画圆润感和稚嫩感，娇气十足。比她自己设想中冯娇娇的妆容更贴合原著。
真tm见了鬼了！
她知道演员会化妆，但没想到齐蔚佳还会化角色妆！
她内心十分复杂，一方面惊叹于对方的技术，另一方面又自责刚才的行为。
自己的技术还不如人家呢！叫你手欠！
“我擦！大姐，你会不会卷发呀？头发都给你撸秃了！”小演员气呼呼的瞪了她一眼，随后跟着她的视线看向了齐蔚佳。
“哇，那个姐姐是谁画的呀？我要那个化妆师帮我画！”
化妆师俯视着她，扯了扯嘴角。
怕是你掏不起这个钱。
另一边。
齐蔚佳收拾好之后，离开了化妆室。
她现在只是女二号，在这个片场，目前只有男主和女主有单独的化妆室。或许等下一部戏，或是齐蔚佳成为女主的一天，也会有自己单独的房间。
她到的时候，司柏和齐知韵已经来了。
看到她，两人皆投去目光。
司柏眼神微微一亮，齐知韵则是扬起笑容，无声比了比口型：“你来啦。”
“冯娇娇。”导演叫了她一声。
齐蔚佳这场戏是和司柏的对手戏，也是剧中女二的高光时刻。
导演并没有按照顺序来拍摄，而是借了景，直接让齐蔚佳和司柏演有冲突的一场。
“笃笃。”敲门声响起。
坐在办公椅后，穿着一身职业装，头发梳得整齐的齐蔚佳抬起头。
“进。”
来人背着光，冯娇娇眯了眯眼才看清楚，顿时扬起了唇角：“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即便穿着一身严肃的职业装，但冯娇娇面上的表情十分欢喜，像个身处恋爱之中的女生，周围都泛着粉红色的泡泡。
然而她的手指不安的蜷曲着，无声的表达出了她此刻内心的忐忑。
司柏皱起眉头，他身材高大，靠近了齐蔚佳，颇有压迫感：“冯娇娇，小黎的事情是不是你插手的？”
冯娇娇一愣，嘴唇动了动，眼眶微红，却还是笑着的：“哥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情过来的。”
她在面对未婚夫的时候，从来都是笑着的，仿佛也只会笑着，微笑的面具下隐藏着的却是深深的不安。
司柏表情丝毫未变，眼神却有风暴酝酿：“你违背了原则，我觉得契约没有必要履行了。”
“哥！”冯娇娇失声叫道：“为了白小黎，就要撕毁我们两家的约定吗？”
冯娇娇浑身颤抖着，几乎就要站立不稳，似乎是被男主的无情所击倒，然而握紧的拳头却能够感受到她此刻的愤怒。
司柏转身，不愿与她多言，就要离开，“她不是白小黎，他是我的未婚妻。”
他科班出身，演技十分细腻，每一块肌肉都恰到好处，下颚收紧，喉结滚动。看得出来，他对冯娇娇的厌倦以及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一束光正好打在侧脸上，光明与阴影交错，具有很强的分裂感，也象征着男主此刻彻底对冯娇娇失望，也对白小黎坚定了决心。
冯娇娇在后面看着他，连指甲断在手心都不知道，眼神也从一开始的震惊，不可置信后来的失望，最后归于平静。
冯娇娇松开手，笑了。
“滚。”
镜头后，导演微微睁大眼睛，这里齐蔚佳改了词，原本剧本中，应该是冯娇娇怒斥司柏负心。
可转念一想，这样的反应才更加符合现实。冯娇娇是冯家的大小姐，她不会做出歇斯底里的事情，面对已成定局的情况，她不会挽留。
——她的骄傲不允许。
同样不会允许她被人如此羞辱还笑脸相迎。
这声蕴含着失望和释然，以及对于男人的不屑和怒火。
导演没有喊停，两人还在继续。
司柏听到这话，没有表现出异常，只微微一顿，“你好自为之。”
然后毫不留恋，转身离去。
镜头依然对准齐蔚佳。
她的腮边有泪珠滚落，眼眶微红，却还是笑着的，只是这笑声带着不甘心，眼神狠辣，像一条罂粟中的美人蛇，充满着致命的美丽。
要是抓住机会，她一定会绞死胆敢冒犯之人。
一时间，片场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