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失色羽翼

    意识稍微恢复了一些之后，她发现眼前的一切都还是朦胧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正在做一场梦。她在梦里是这个世界的旁观者，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安静地看着所有的一切在这里发生。

    淮桐区东南大道烟雨楼201房。

    这是第一封信里所写的地址。

    画面切换到客厅的位置，一个女人将桌上的花瓶摔在地上，无辜的花瓣被高跟鞋狠狠地碾碎在了地上。

    她眼前的男人也生气地将桌上的茶几打翻:

    “你有完没完？”

    “我说了，那是你儿子，他的事情你自己操心！”女人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

    “他难道不是你儿子？你也知道我妈的身体状况，难道现在要让他待在我身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我老婆不会同意的。”

    “你自己想清楚，他可是被判给了你！”

    说着她便拿起沙发上的包摔门而出。

    眼前的场景逐渐消失，罗恩恩听见了画纸的声音……

    朦胧中她看见一个小男孩的背影，他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画笔，开心地哼着歌。

    不一会儿，罗恩恩看见他将画笔收起来，然后捧着一幅三人画像高高兴兴地跑到厨房。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骂骂咧咧的话语……

    是那个女人的声音，是画纸被揉成一团的声音。

    “整天就知道搞这些东西。”

    “你和那个废物有什么区别？”

    “再哭，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信不信？”

    “滚回房间去，我不想看见你！”

    “……”

    房间里再次出现了小男孩的背影，他依旧坐在那里，手里拿着画笔……

    她听见他带着微弱哭腔的道歉声一遍又一遍响起。

    “对不起……是不是我画的不够好。”

    “妈妈，不要生气好不好……”

    画面模糊得越来越严重，男孩的背影消失在她视线里。

    淮桐区长迎街29巷。

    这是第二封信所写的地址。

    画面里的小男孩手里抱着小熊玩偶，站在一间画室门口。

    “小瑄，这是你冯叔叔，是阿姨的老公。”

    罗恩恩看见那张照片里的男人站在江小瑄面前，他摆弄了一下镜片，露出一个可亲的微笑。

    “冯叔叔好。”

    “你冯叔叔可喜欢小孩啦，而且还是一名画家哟。你在画画中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你冯叔叔！”

    女人在一旁继续说着:“你爸爸妈妈还要处理你奶奶的事情，阿姨也不能陪着你，这几天就待在冯叔叔这里好不好？”

    小男孩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画面变得越来越阴沉了……

    漆黑的楼道里，小男孩背着书包走了很久。

    画室里的灯光还亮着，他慢慢走到门口。

    那个男人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空酒瓶，泛红的脸突然转了过来。

    小男孩被吓了一跳，僵在门口的位置。

    “小瑄？”他朝小男孩招了招手。

    “回来啦？”他打了个酒嗝，对小男孩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

    “叔叔……教你画画好不好？”

    还没等小男孩反应过来，男人已经将他抱起。

    他胆怯地颤抖，他害怕地大哭，他拼命地挣扎。

    男人的大手紧紧抓着他的头发，他将男孩狠狠摔在沙发上。

    他第一次这般痛恨灯光，他第一次这般向往昏暗的楼道。

    他狠狠地咬住男人的手臂，却被一巴掌拍落在画笔里。

    所有的画作都砸在他身上，红色的液体顺着额头缓缓流下，他仿佛已经失去理智，用尽所有的力气跑了出去。

    无尽的楼道，他跑了很久……

    “村子外面是更大的村子吗？”

    “如何才能自由？”

    罗恩恩想起他曾说过的一句话……

    她看见他蹲在公园的长椅上，无力的双手紧紧抱着颤抖的身躯，他整个人缩在角落里。

    “奶奶，我好想你。”

    “奶奶，你去了哪里？”

    一切都消失了……

    蹲在长椅旁的小男孩越来越远。

    那间画室再次出现。

    她看见那个女人手里拿着抽条甩在男孩身上。

    “谁让你把我老公咬成那样的？”

    他显得格外冷静，仿佛已经失去了知觉。

    “你觉得有人会喜欢你吗？所有人都不想要你！”

    “没有人会选择你！”

    “……”

    她看见画纸被摔落在地上，画笔被掰断……

    “我不会画画了……”

    她听见他冷淡的笑声。

    “我不会画画了。”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句话变得越来越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