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楚言凝在某个巷子口停下, 看着那个黑洞洞的、仿佛择人而食的野兽喉道般的入口，他反复确认了很久，最终得到的答案是：黑色的披风角确实是擦着巷子口的电线杆滑进去的。
“犯罪巷。”布鲁斯韦恩的声音在离楚言凝极近的地方响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青年的突然停下, 他的鼻尖几乎要贴上对方的后背。
“抱歉, 我没想到这个。”楚言凝的声音有些低，他扭过头仔细观察着布鲁斯韦恩的表情，“如果你希望的话, 我可以先把你送回去。”
他非常清楚的知道, 这个地方对于这个八岁男孩意味着什么。从目前所了解到的情况来看, 对方甚至还没有从父母离世的阴影之中走出来。在这个时候让对方重回这里，未免太过残酷。
“回去？”布鲁斯韦恩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然后自顾自地走到了楚言凝的身前。
这一次，终于轮到他将后脑勺展示给对方了。
在这个角度，楚言凝可以看到布鲁斯韦恩并不宽阔的肩膀，却看不到男孩的表情。顿了几秒后, 对方开始向前迈步————
“既然来都来了, 我倒是想看看蝙蝠侠究竟在捣鼓些什么。”
这句话刚一被放下, 一抹不大的黑影便从巷子内部扑了出来。越接近巷子口，黑影的模样便越加清晰。
略尖的吻部以及比身体还要大上几倍的翅膀，它就那样滑翔着略过布鲁斯韦恩的头顶，翅膀煽动时带出来的风将对方的额发吹得凌乱不堪。
黑夜、蝙蝠、犯罪巷, 昔日的噩梦猛地涌回了布鲁斯韦恩的脑海，让钢蓝色的瞳孔猛地紧缩。他的目光疯狂在巷子中搜寻着，就像是之前的那串珍珠项链依旧在那里散着一样。
事实是，小巷潮湿的地面上并没有刺目的白色珠子，有的只是一个造型古怪的漆黑倒影————蝙蝠侠正在巷子深处看着他。
那个男人看起来游刃有余，森白的护目镜意味深长。简直和忍着过去回忆走进犯罪巷, 却又遭遇了蝙蝠的布鲁斯韦恩成了鲜明对比。
在不动声色地瞟了眼身后的青年之后，布鲁斯韦恩不动声色的调整呼吸。
“韦恩。”蝙蝠侠开口了，他的声音和传闻中一样低沉且性感。黑色的皮革手套向上抬起，巨大的蝙蝠自上俯冲下来落在他的指尖。
楚言凝上前了一步，似乎打算对黑暗骑士说些什么，但布鲁斯韦恩比他更快。这个男孩几乎以一种强势的态度将青年的话逼了回去。
“寄人篱下的访客都这么跟屋主说话吗？”在种种因素的影响下，布鲁斯韦恩的声音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抖动，但他依旧昂着头看着那个高他不少的男人，“你甚至还打算在屋主面前杀人。”
蝙蝠侠的唇角动了动，那几乎可以被算作为一个笑，“我不认为这些软弱的发言会对你有什么帮助————你终究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布鲁斯韦恩知道蝙蝠侠大概是在影射什么，就像是他面对蝙蝠时的僵硬；就像是他在父母死亡时的无助；就像是他在韦恩庄园的地底下、在那个漆黑的蝙蝠洞里，翻到那个精致小盒子似的不甘。
但他不会轻易退缩。
布鲁斯韦恩眉头紧锁，否决甚至是回击的话正欲脱口而出，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按住了肩膀。
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暴躁。
感谢自己因为重大变故而学会的克制内敛，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布鲁斯韦恩根本做不到看着楚言凝绕过自己，一步步走向那个沉在阴影中的男人。
明明两人交谈的声音不大，但那娴熟的语气足矣使这些不咸不淡的句子成为小巷中最为刺耳的声音。
楚言凝昂首，琥珀色的眼睛中满是期待和仰慕。而蝙蝠侠微微垂头，两人的鼻尖几乎触到了一起。
————哦，言情剧中典型的浪漫镜头，不是吗？
布鲁斯韦恩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究竟是什么样子，总之，肯定不显得有多愉悦就对了。
楚言凝将手抚上面前这个格外眼熟的下巴，顺势阻止了对方索吻的动作。就在刚刚他已经确认过了：面前的男人几乎与布鲁斯韦恩是一个模子中刻出来的，就连现在刮蹭着他手心的细微的胡茬都跟记忆中毫无差别。
“怎么？”似乎是感受到了身边人的异常，男人发出了疑问。
“没什么，只是————”楚言凝托着蝙蝠侠的下巴，示意对方向上看，“哥谭警方找过来了。”
下一秒，这像是为了印证这句话一般，一束白光字斜上方打来，而这束光的源头正是一架有着哥谭警局标志的直升机。
就算隔着不远的距离，楚言凝还是能听到直升机上来自警员的声音。对方正拿着警方专用的通讯器大声呼喊，“见了鬼了，逮捕蝙蝠侠，您确定？我以为蝙蝠侠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等等，什么？您的意思是说，蝙蝠侠今晚袭击了包括企鹅人在内的数十名哥谭居民？这听起来实在是太荒谬了。”
“虽然近期其他城市的袭击案件频发，但动手的好歹是奇奇怪怪的生物啊，为什么偏偏………哦，好吧，我不得不承认，蝙蝠侠也是奇奇怪怪的生物。”
是啊，为什么袭击天堂岛、海滨城、伦敦苏活区的都是并不存在于现实之中的生物，轮到哥谭，袭击者就变成蝙蝠侠了呢？
警员无心说出来的话就像是一个绳结，将楚言凝原本断了的思路完美的连接到了一起。
“我觉得我们可能需要换一个地方。”
在警方刺目的探照灯下，蝙蝠侠抓住了楚言凝的手臂，不，与其说是抓倒不如说是钳制。此时此刻，他所用出的力道已经和之前制住企鹅人的力道相差无几了。
无需垂头去看，楚言凝知道自己的手腕已经被对方抓出数道青紫的痕迹，但他完全没有反抗的打算。
确保旁边的楚言凝不会逃脱后，蝙蝠侠将之前夹在两指之间的迷你烟雾弓单弓单了出去。
小小的黑色圆球撞击地面，呛人的烟雾在小巷中蔓延。
哥谭警方直升机内的实时监控迅速被黑色的烟雾覆盖，就连悬着的探照灯都已经失去目标，只能在巷子中徒劳地扫着。
早在烟雾弓单炸开的那一瞬，布鲁斯韦恩就已经十分有先见之明的用袖子捂住了口鼻。短暂的观察了片刻，他寻着记忆中蝙蝠侠所在的位置找了过去。
但是，对方早已不在那里，就连楚言凝也不见踪影————这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蝙蝠侠和毫无辅助道具的布鲁斯韦恩不同，在视觉障碍被制造出来的时刻，对方就有无数种方法从在场的所有人眼前消失。
布鲁斯韦恩泄愤般地一拳砸在了旁边的电线杆上，内敛和克制？都特么的见鬼去吧！
他的举动惊动了停在电线杆顶部的蝙蝠，那些黑漆漆的生物扑扇着翅膀从临时的落脚地移开。它们中的部分甚至还报复性的朝着布鲁斯韦恩的脸撞来，但被本就心烦意乱的男孩一掌挥开。
被这一掌扰乱了超声波的蝙蝠失去了方向，慌慌张张的一脑袋撞上了电线杆，然后顺着电线杆圆柱状的外壳一点点下滑。
此时此刻，恐惧者和被恐惧者的身份调换。
“啪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动作过大的缘故，有什么东西从布鲁斯韦恩的衣服中掉了出来。
那似乎是一个小型通讯器。
男孩弯下腰将它捡起，并且拿在手中摆弄了一番。作为一个未来的控制狂，布鲁斯韦恩对自己身上带了什么东西了若指掌。他可以保证，自己并没有携带类似的东西。
既然如此，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个东西是别人给他的。
但是谁有这个机会呢？阿尔弗雷德？正义联盟的成员？或者……
布鲁斯韦恩想到了楚言凝之前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他下意识的在对方之前碰触过的地方摸了摸，然后找到了一些留给他的、大概是用于防身的小道具。
没有人知道楚言凝是怎么不动声色地将这些东西放在这里的，按理来说，这里根本放不下那么多东西。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布鲁斯韦恩选择性的忽略了蝙蝠侠那条总能拿出各种东西的万能腰带。
再将那些小道具全部检查过一遍后，布鲁斯韦恩打开了那个通讯器。
“老爷，有什么吩咐？”
年迈管家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自通讯器那头传来，过了一会儿，对方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笑意更加明显了，“哦，也许我现在应该称呼您‘少爷’？”
“……韦恩大宅里的那些东西能够捕捉到整个哥谭的动静吗？我需要定位蝙蝠侠。”
刚开起通讯器的时候，布鲁斯韦恩还有些许不适应，但他很快就接受了一切，并且快速进入状态————这大概就是某种天赋吧？
“定位蝙蝠侠？哦，我还是第一次在您的命令下做这种事。不过我想，大概是可以的。具体信息已经传递到您那边了，请查收。”
看着手机中蹦出来的一条又一条信息，布鲁斯韦恩在查看之余，难得地表示出惊讶，“你看起来真的很熟练，阿尔弗雷德，就像是某种训练有素的后勤人员。”
很显然的，这个疑心病初显的男孩又想到了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