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八章
“你将坐标设置到了这里吗？我还以为你会选择返回韦恩大宅。”
在布鲁斯韦恩按下传送按钮的那一刻, 他们所处的位置猛然发生了变化。充满高科技风格的瞭望塔以及其背后的星空猛然消失，留下的只有漆黑的巷道。
巷子之内的潮湿感和灰尘让楚言凝忍不住咳嗽，而布鲁斯韦恩却锁紧了眉头：这跟他之前设定的不一样。
在进行了短暂的思索之后, 他将视线移向了旁边的青年。但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并没有像他所期望的那样看向他，对方眺望着巷子口的方向，只留下了一个后脑勺。
在这一刻，布鲁斯韦恩的心向下沉了些许。
他搞砸了一些事情, 就在他向楚言凝传递了“自己比蝙蝠侠更厉害”的讯号之后。
曾经的布鲁斯韦恩是不会考虑这些事情的，因为他是韦恩家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 理应无忧无虑。但是，那声来自于犯罪巷的木仓声强迫他从美梦中醒来，面对更加残酷的事实。
无论是那些在他父母下葬后蜂拥而来的贪婪亲戚，还是隐藏在旁边企图分一杯羹的其他家族都在尝试教会布鲁斯韦恩了解事情————
在这个没有固定朋友、也没有固定敌人的名利场上，没有人对他的喜欢是毫无条件的。
在“喜欢”着他的同时, 别人也会尝试着从他这里拿走些什么, 比如金钱上的支持, 比如势力上的庇护。一旦身上没有什么值得别人拿走的东西了, 他就会被弃之如履。
在迈着步子转到楚言凝正面的过程中，布鲁斯韦恩想了很多很多。但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他就被楚言凝按着发顶重新塞回了身后。
“蝙蝠这几天不在哥谭, 你确定？”
略显尖锐的声音自巷子口传来，以布鲁斯韦恩的角度可以看到一高一矮的两个影子在小巷的墙壁上逐渐拉长。
“是的, 先生。”谄媚的声音随之响起，“我觉得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重新整顿一下哥谭的地下势力。毕竟您可是哥谭的地下之王啊！”
之前用询问语气说话的人明显被这个称呼愉悦到了, 他将握在手中的某样东西在地面上兴奋地戳了几下，“行，那我们就这样干！”
单从声音的层面上来看, 那个击打在地面上的东西的似乎是伞柄。
“企鹅人，哥谭的地头蛇之一。”
听到楚言凝的声音，布鲁斯韦恩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那我们现在应该做些什么？找个地方躲起来，然后通知蝙蝠侠？他似乎擅长这个。”
作为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他自信却不盲目。布鲁斯韦恩永远知道自己擅长什么，也知道哪些事情在自己的能力之外。
他死死地盯着企鹅人投在墙上的影子，那个影子的边缘有着与枪械类似的轮廓。而且从企鹅人与谄媚者的对话来看，这两人应该是穷凶极恶、手上染了无数鲜血的罪犯。
————他搞不定这个。
在听到“躲起来，然后通知蝙蝠侠。”的字眼后，布鲁斯韦恩感受到楚言凝的目光长时间停留在了自己身上。
这让他多少有些不自在，但他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最有效的方法————无论是在哥谭的传言中，还是在面前青年或者正义联盟的口中，蝙蝠侠总是强大且值得信赖。
但是，楚言凝拒绝了布鲁斯韦恩的提议，他似乎打算独自应付这两个明显正在谋划着什么的罪犯，“我不能放任他们将计划中的东西变成现实。”
这大概就是楚言凝选择蝙蝠侠的原因，毕竟这两人的理念是这么的接近。
————楚言凝需要蝙蝠侠，但他不需要布鲁斯韦恩。
这是多少虚情假意、甜言蜜语都改变不了的事实。哪怕在十几分钟之前，这个青年还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再用“并非无所不能”贬低蝙蝠侠的同时，用“无可匹敌”来称呼他。
那一刻，楚言凝眼中的赞许与认可不似作伪，这也是布鲁斯韦恩为之心跳加速的原因。
但是现在，他又转念一想：就算楚言凝真的承认他的能力；就算他真的在某方面比蝙蝠侠优秀，又能怎么样呢？
也许，在楚言凝看来，“蝙蝠侠是否真的无所不能”其实并不重要。这个青年对蝙蝠侠的亲近和在乎其实与对方的能力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这不是布鲁斯韦恩之前所理解的、利益交换般的“喜欢”。
楚言凝喜欢蝙蝠侠，只是因为对方是蝙蝠侠。这种“喜欢”是布鲁斯韦恩撬不走的，是任何一个人都撬不走的。
看着那两个逐渐靠近的人影，布鲁斯韦恩的唇角下撇的厉害，偏偏他此刻又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
利器割破空气的声音让两个人皆是一惊，楚言凝下意识地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然后发现了一枚蝙蝠镖。
那枚蝙蝠镖精准的扌臿在了企鹅人手下随身携带的腰包上，镖身中央的、仍在闪烁的猩红色小点在漆黑的夜里格外清晰。
楚言凝下意识的将布鲁斯韦恩的脑袋按进了自己怀中————就像之前面对一些可能会产生烟雾的武器时，布鲁斯韦恩总会率先用披风帮他遮掩口鼻一样。
但是很快的，他就发现了端倪。
在那枚蝙蝠镖爆炸之后，似乎有什么在那个腰包之中蠢蠢欲动。
这种不详的预感让楚言凝在下一刻便强行将腰包抢下，然后将它扔上半空。
不怎么起眼的小布包在上升到某种高度之后，以哥谭的夜空为背景火乍成了一朵漂亮的烟花。
真是见了鬼，这个包里面本身就放着炸弹！在这种情况下，还在包上插上爆火乍蝙蝠镖的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漆黑的身影出现在了小巷的墙壁上方。熟悉的战衣配置以及那个显眼的下巴几乎将他的身份明晃晃的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是蝙蝠侠？！”企鹅人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手下，“你之前不是告诉我他不在哥谭吗？”
那个手下并没有回答他，在蝙蝠侠出现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准备脚底抹油开溜了。
可惜的是，一般的罪犯注定无法从蝙蝠侠手中逃脱。
黑色的身影从高处落下，这将是注定垂下的幕布。企鹅人的手下轻易地被皮革手套制住，然后就是拳拳到肉、骨骼碎裂的声音。
听着临阵开溜手下的惨叫，企鹅人一边说着风凉话，一边用他的黑色雨伞在旁边指指点点，“刚才抛下我逃跑的时候你在想些什么？别叫的这么惨，反正我们都知道：蝙蝠侠是不会杀人的。”
他的话音未落，头顶黑色猫耳的男人已经瞥了过来。紧身皮革上全是斑驳的血迹，一些暗红色甚至还溅到了他的下巴和紧抿的嘴唇上————这些血都来自于他的手下。
企鹅人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作为一方大佬，他不可能没见过鲜血，经由他手死去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但是这一刻，他确实被蝙蝠侠的眼神吓到了。
那双眼暴虐残酷，仿佛来自深渊。
就像哥谭的大多数罪犯所说的那样，蝙蝠侠是盘踞在这块土地上的猛兽。他具备成为一个顶尖罪犯、一个难办杀人狂魔所需要的任何潜力，只要他抛弃底线。
而现在————
企鹅人被蝙蝠侠强势地掼在地上，体会到了之前手下所经历过的所有，藏有各种武器的伞早就歪倒在一旁。他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而蝙蝠侠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
就是他以为自己即将死去的那一刻，蝙蝠侠松开了他————被迫的。
黑色的绳索将蝙蝠侠一圈一圈的缠绕，就仿佛缠毛线一般。因为来自后方的拉力，蝙蝠侠不得不将身体后倾，然后扭头。
楚言凝站在那里，伴随着他指尖的每一次晃动，那些突兀出现的绳索便在蝙蝠侠身上缠绕的更加密集。透过绳索与绳索之间的缝隙，蝙蝠侠可以看到位于青年身后，正打量着自己的布鲁斯韦恩。
“这就是……蝙蝠侠？”
这个问题其实根本无需问出口，因为对方身上的那些装备都是布鲁斯韦恩曾在蝙蝠洞内看到过的。每在对方身上发现一件眼熟的东西，男孩的眉头便皱的更紧。
他抬头去看楚言凝，“他现在的样子好像跟我听说的不太一样。”
————他面前的蝙蝠侠比起守护城市的骑士，更像是即将被送去阿卡姆的罪犯。
布鲁斯韦恩自认为不是那种为了达成目的就故意去诋毁别人的人，但是他不能确定楚言凝和正义联盟之前的言论究竟是不是在几百米厚的大滤镜下说出来的。
“不……其实……”
————事到如今楚言凝都还在为那个黑漆漆的家伙狡辩。
布鲁斯韦恩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先得平静且镇定，“他不该那么干，他不能那么干。”
“虽然我们都知道，他这样做可能是为了让这个城市变得更好。但是，没有人能够越过法律私自夺取罪犯的生命！即使他是蝙蝠侠也不行！”
“不，他没有。”
“不要急着否认，不管怎么样，你都必须要承认这一点：蝙蝠侠远没有你想象中那样美好。”
“说的像是前几天要求我去为韦恩夫妇报仇的不是你一样。”
楚言凝的这句话直接让布鲁斯韦恩陷入了沉默。从某方面来说，他确实没有资格指责蝙蝠侠。
在他们进行这些谈话的时候，那个被束缚住的男人已经基本上挣脱了绳索。
绷紧的流线型肌肉在紧身衣中被凸显的淋漓尽致，就连牢固的绳索都被这极具爆发力的线条一点点崩断。
————那个男人又恢复成了之前给予其他人无形压力的模样。
再盯了楚言凝和布鲁斯韦恩几秒之后，蝙蝠侠朝不远处的楼房发身寸了抓钩枪。强健的身体离开地面，在空中荡开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企鹅人的情况如何？”楚言凝走近了那两个瘫倒在地的罪犯。
布鲁斯韦恩：“……”
刚才还在跟他吵架的青年，此刻却能格外自然的从他这里获取信息。
沉默了片刻之后，布鲁斯韦恩还是开口，但他并没有掩饰自己不善的语气，“内脏出血，如果我没弄错的话，他断裂的肋骨似乎捅进了肺里。就在刚刚，我已经替他拨打了警局和医院的电话。”
但楚言凝却对男孩不好的语气置若罔闻，他点了点头，重新看向了蝙蝠侠之前离开的方向。
“你这是打算追上去吗？”
不知道是因为被忽视，还是因为别的，总之，布鲁斯韦恩的语气更差了。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这么做。就算蝙蝠侠真的如你所说的那么好，他今天显然不在状态。”男孩有意无意的在“好”字上加了重音，“他现在很危险。”
危险得急需搬离韦恩庄园，然后住到小丑隔壁。
至少现在，布鲁斯韦恩终于清楚蝙蝠侠为什么要在阿卡姆内给自己留一个病房了。
“而且，从刚才看过来的那一眼进行分析，蝙蝠侠大概率是想将我们引到某个地方。如果你追上去，那就是入了他下的套。”
“我知道你想要表达什么，”青年终于将视线从那个方向移开，他看着身后那个最多只到蝙蝠侠腰部的男孩，“你觉得，蝙蝠侠不值得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