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
青年的胸膛在一点点贴近他的后背, 在两者相抵的刹那，布鲁斯韦恩所能感觉到的热源就不仅限于肩膀上的那只手了, 他甚至能听到对方的鼻息冲撞在自己脖颈的声响————这近乎一个来自背后的拥抱。
这个拥抱持续了多久？一秒，两秒，还是三秒？布鲁斯韦恩无法计算，因为在他感觉到对方体温的刹那，他的大脑难得的一片空白————他大概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用来感知对方了。
然后，他强迫自己从这种感觉之中脱离出去————这不仅是为了面对西瓦女士接下来的进攻，还是为了………
破碎的披风在他身后摆动, 明明是上前迎战, 却难得的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作为英勇无畏的披风斗士，布鲁斯韦恩不会因为疼痛而颤抖, 也不会因为危险而逃离，他只会因为某个人的某个举动，某些话，而心脏颤抖。
他听到那个青年在他的耳边如此说道：“我在这里，不会离开、也不会突然不见，我保证。”
接下来的战斗远比之前要容易的多。这世上的东西大多一物降一物, 正如西瓦女士用她的天赋完美的克制了大多数武学大师一样, 不需要移动、甚至不需要言语的魔法也是她天赋的克星————她无法凭空判断出楚言凝下一步究竟想要做什么。
作为世界第一杀手这经验告诉西瓦女士，她必须要优先解决楚言凝这个“变数”。
但是这并不容易, 因为布鲁斯韦恩从来就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对象。
每当她企图靠近楚言凝的时候，就会被黑暗骑士精准的拦下。不仅如此, 每当她凭借天赋终于将布鲁斯韦恩压制片刻的时候，一条不经意间出现的锁链或者随便什么样的小东西都能轻而易举的让战局重归原样。
在此之前，西瓦女士也曾经历过一对多的战斗，但是从未有哪一场战斗让她感觉到如此的憋屈。
在她被布鲁斯韦恩一拳击中肋骨的时候, 蝙蝠战机猛地侧了过去，他们脚下的平地瞬间变成了斜坡。
布鲁斯韦恩显然没料到这个，他快速的抓住了驾驶座的靠背，然后垂眼妄向了操作台。
【警告，能源泄漏，预计蝙蝠战机会在五分钟之内失去动力。】
布鲁斯韦恩的大脑并没有被这段不断闪烁红色文字干扰，他从容的点进了另一个页面，先查着蝙蝠战机可能会出现的问题。然后他发现，继左侧推进器被毁之后，右侧推进器都各个部位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而且那些损伤还在不断加大。
左侧推进器的损毁可能是西瓦女士为了登上蝙蝠战机造成的，但是右侧推进器————西瓦女士可做不到这个，他们早就被彼此拖在了这里，任何人都无暇顾及其他。也就是说，蝙蝠战机上除了他们之外，很可能还存在着另外一个生物。
是的，不一定是人。就算是刺客联盟之中最顶尖的刺客也不一定能够通过蝙蝠战机的警戒网————西瓦女士登上蝙蝠战机时战机所发出的警示证明了这一点。
一直位于他身后的楚言凝就像是注意到了什么一样，青年的目光在厚实的机壁上巡视着，然后他抬起手掌，用快速形成的掌心炮狠狠地在机壁上轰出了一个洞，一个硕大的、似人非人的脑袋从里边探了出来。
那个有着巨大脑袋的怪物全身上下覆盖着厚实的鳞片，这让它在吃了一记掌心炮之后并没有受到任何损伤，但楚言凝的攻击显然激怒了它。它咆哮着，一点一点的从那个洞口中钻了出来，畸形的翅膀在它的背后展开，翅膀尖端弯曲的钩爪上还带着部分引擎碎片。
“这是雷宵古利用茅迦人的技术制造出来的东西，恶魔的基因让它能避过世界上的大多数探测器。”西瓦女士用她没有骨折的那只手将套在身上的外套扯了下来，露出被她背在背后的鼓囊囊的降落伞包。
西瓦女士曾经想过要在蝙蝠战机上待到最后，但是身上带着的伤让她改变了主意。趁着楚言凝和布鲁斯韦恩的注意力都放在怪物身上的时候，她通过蝙蝠战机顶上的洞去到了外边。
伴随着降落伞包被打开的声响，那只怪物朝楚言凝这边冲了过来。它的块头很大，在地上快速踱步的脚掌让原本就飞得不平稳的蝙蝠战机摇晃的更加厉害了。
楚言凝对着怪物的脑袋连开了几炮，但这丝毫不能影响到它。最终青年只能压低身体从它的两腿之间翻滚出去，然后反手用绿色的锁链套住对方的脖子。
事实证明，在对付这个怪物的时候锁链远比掌心炮有用。绿色的锁链像项圈一样缠在怪物的脖子上，短暂的将它束缚在了某一个空间里。
在怪物撕扯的锁链的时候，一枚闪着红光的蝙蝠镖卡进了它的层层叠叠的鳞片之中，然后爆裂开来。爆炸产生的冲击，以及蝙蝠镖之内暗藏的麻醉气体大大降低了怪物的挣扎力道。楚言凝借机用锁链将怪物朝着蝙蝠机顶部的破口处拖拽。
【警告，蝙蝠战机会在一分钟之内失去动力。】
在警告音响起的下一秒，楚言凝看向了布鲁斯韦恩。那个男人已经重新站站在了操控台前，此刻正飞快地在屏幕之中边写着什么，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丢下了一句话，“半分钟。”
布鲁斯韦恩打算干什么？用这半分钟抢救蝙蝠战机？还是想启动什么被隐藏起来的攻击程序？这个男人所能想到的办法太多了，而他此刻的说法又太过模糊，凭借着他给的这一点点信息，大多数人都很难明白他的意思。
但是楚言凝却有一种感觉：他大概是懂对方的。
他用这半分钟跳上了那个被西瓦女士挖出来的大洞，在离开蝙蝠机，接触到外面冷空气的那一刻，楚言凝打了一个哆嗦。
虽然蝙蝠机正因为逐渐失去的动力而缓缓下降，但他们现在依旧处于在一个不低的高度。位于楚言凝脚下的是说的跟细线一样的蜿蜒冰河以及幽深的峡谷。
因为琥珀色眼睛的青年扯紧了手中的锁链，他正一点一点地将那个有着巨大脑袋的怪物往这边拖。
那个怪物当然不可能听他的。事实上，在楚言凝跳上吸顶的时候，它就已经准备更换猎物了。
楚言凝当然不可能放任它掉头去打扰位于操作台旁边的布鲁斯韦恩。他将自己的半个身体从蝙蝠机顶探了下去，然后用脚底猛地踩上那只怪物的眼睛。
此刻，他和怪物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近到他甚至能看到怪物身上的纹路。也正是因为如此，楚言凝发现怪物密密麻麻的盔甲一般的鳞片之中有一个缺口。
那个地方的鳞片大概率是在之前的爆炸炸中损伤了，那块本应该覆盖着鳞片的地方现在只剩下猩红的血肉。
这绝对是一个机会。楚言凝飞快地思考着，他需要一个锋利的、极具威慑力的武器。然后，他摸到了之前从地上捡起来的米迦勒长矛的碎片。
他将那片闪着银光的碎片狠狠地捅入了怪物的皮肤之中，巨大的疼痛感让怪物将注意力从布鲁斯韦恩的身上移开，巨大的疼痛感催促着它将楚言凝撕碎————这正是楚言凝想要的。
他重新回到了蝙蝠机的机顶，然后看着自己与之间的距离逐渐缩短。
嗅到了近在咫尺的猎物的气息，那个怪物向上伸长了脖子，楚言凝也猛地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怪物的大脑袋撞破了蝙蝠机的机顶，然后以一个不方便使力的姿势被死死的卡在了那个被楚言凝刻意扩大了些许的小氵同中。猩红的大嘴一张一合，却只能徒劳的吞进满满的冷空气。
楚言凝松开了锁链，他任由那段长长的锁链从他因为用力过度而满是擦伤的手中滑下，最后化作粉末消散不见。
他这视线越过怪物的脑袋看向了位于蝙蝠战机最前方的山峰。那座峰头很高，比现在蝙蝠战机所在的高度还要高出几十米。
楚言凝可以确定，在半分钟之前这座雪山还没有横在他们前面————布鲁斯韦恩用这半分钟改变了蝙蝠机的方向。
在某一刻，他突然感觉到脚下的蝙蝠战机静止了————这大概是因为它失去动力了，就像是警报中所说的那样。
在短暂的停滞之后，它一头向下栽去，飞机的头部直指正前方的雪山。
楚言凝下意识的看向机舱的方向，然后他看到了站在大敞机门处的全副武装的布鲁斯韦恩，黑色的降落伞包几乎和他的皮肤融为一体。
在朝楚言凝打了个手势之后，布鲁斯韦恩跳了下去。与他面罩同色的降落伞迅速在他的头顶处撑开，凛冽的风让他迅速和蝙蝠战机拉开了距离。
不，准确来说，让他快速远离蝙蝠战机的是另外一个人。
耀眼的战衣飘在他的上方，因为金色的面罩并没有降下来的关系，布鲁斯韦恩直接对上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与此同时，那架固定着怪物的蝙蝠战机以极快的速度撞上了雪山。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自两人身后响起，原本高耸的山头被炸得向下塌陷，蝙蝠战机的残骸混合着山石和积雪向下掉落，又很快被新落下来的东西覆盖。
布鲁斯韦恩突然感到自己头顶一轻，人们紧紧拽着自己降落伞的、属于青年的手松开了。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在他开口之前，那个青年已经像一道金红色的流星一样朝着刚才坍塌的地方飞去了。
这种行为并不安全。爆炸对雪山所造成的影响并不会在么短的时间内消失————依旧在晃动的山体以及还在往下落的碎石块和积雪就是最好的证明。
几乎没有思考，布鲁斯韦恩用蝙蝠镖割断了紧紧绑在自己身上的降落伞。他按下了制服内侧的某个按钮，原本自然下垂的披风因为通电而变得坚硬，逐渐形成了滑翔翼的形状 。
楚言凝灵活的闪躲着从高处掉下来的障碍物，他的目的地非常明确，就是蝙蝠战机残骸坠落的地点。
在他到达的时候，那些残骸还没有完全被积雪掩盖。他兴致极高地伸手在那些东西上边快速地扒拉着————就像是在翻找着小鱼干的猫。
这个不是，那个也不对。翻找着翻找着，楚言凝注意到笼罩在自己头顶上的巨大蝙蝠阴影。
他缓缓地抬头，然后对上了布鲁斯韦恩极不赞同的目光。黑色的披风在男人身后展开，它的内部就像是被赋予了骨骼一样坚硬而厚实。一大滩积雪砸在了上边，然后被快速弹开————楚言凝为此感到心虚，如果不是对方刚好挡在他的脑袋顶上，他很可能会被这摊积雪砸个正着。
布鲁斯韦恩降落在了距他不远的地方，他看了一眼被楚言凝费心费力找出来，却又丢弃在一旁的蝙蝠战机的残骸，“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青年嘴里回答着对方，手中的动作却并未停下，终于他摸到了一块带着鳞片的皮肤。
在发现了这个之后，楚言凝已经顾不得补全之前的话了。他快速将覆盖在那块皮肤之上的积雪像旁边扒开，然后手脚麻利的向下挖着。最终，他将怪物的尸体挖了出来。
因为遭遇了爆炸和撞击的关系，怪物的躯体已经有了多处损伤。楚言凝有些费力的在其中找到了自己造成的那一条。
再确认了那道伤口之后，他扭头看向布鲁斯韦恩，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闪闪发亮，“你看，这就是我所说的证据。”
楚言凝指给布鲁斯韦恩看的伤口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它和怪物身上的其他伤口没有任何区别————这就是楚言凝想要展示给布鲁斯韦恩的东西。
“资料上说，米迦勒的长矛对任何超自然生物都有着极强的克制作用，这些克制作用不仅会反映在伤口上，还会反应到被克制的人身上。”青年眉毛上扬，他在为自己终于能对布鲁斯韦恩说教而感到得意，“在之前与怪物战斗的时候，我用米迦勒的长矛划伤了它。但是现在，你看————”
他提着怪物的翅膀，有些艰难的将他翻了个面，尽可能的将怪物目前的情况展示给布鲁斯韦恩，“它现在好好的，我们无法从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