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完美的外形, 绝佳的手感，令人难忘的花纹以及————这独一无二的手艺。”红眼恶魔终于不再满足于用手去触碰colt了，“她”闭上眼睛近乎虔诚地在枪口上落下了一吻, 丝毫不忌惮随时有可能从木仓管中射出的子弓单, “就连我都无法区分眼前这把colt和我家收藏柜里的那把。”
面对这种情况，饶是楚言凝的定力再好, 他握枪的手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他曾经在围观蝙蝠侠与毒藤女的战斗的时候调侃过毒藤女对植物病态的执着, 但是此刻面对这个疑似对武器有着某种不可描述执念的恶魔, 他却无论如何也扬不起调侃的笑容了。
等等，眼前这个恶魔刚刚说他收藏柜里也有一把colt？一个恶魔专门收藏针对恶魔的武器？这种自掘坟墓的表现无异于蝙蝠侠脱去装备、放下算计像热血漫中的主角一样，试图通过嘴炮感化小丑；无异于超人将氪石内裤外穿, 然后降落在莱克斯卢瑟的party上给对方来了段钢管舞；无异于火星猎人特地将自己埋到火山里享受岩浆浴————除非对方有能够自保的绝对自信。
“她”抬头对上楚言凝的视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上云层散开了一部分并投射下了些许微光的原因，“她”的眸色看起来比之前浅了很多。混浊的暗黄色盘踞在“她”眼底, 就像是某种鸠占鹊巢的生物正借着这具身体，甚至借着附身于菲奥娜古德的红眼恶魔的眼睛打量着楚言凝。
“二次附身。”楚言凝察觉到了现在的情况。在他看来，位于年轻女巫身体中的灵魂们现在正在进行的一个名为叠叠乐的游戏：
那具身体正儿八经的主人费奥娜古德被压制在最下面, 几乎没有任何露面的机会。稍微叠在上面一点的是原本就附身在乌鸦身上的红眼恶魔，他看似占据着这具身体，实际上却并没有任何话语权。位于最上方的就是这些事情的不知名幕后主使，他将红眼恶魔作为挡箭牌, 只有在关键时刻才会出来干涉一些事情————这也能解释之前红眼恶魔一反常态的对colt表示痴迷。
看着在对方眼底像墨水一样蔓延开来的暗黄色，楚言凝猜测那个所谓的幕后主使应该又是一个黄眼恶魔。
仔细算的话，这应该是他见过的第三个黄眼恶魔了。按理来说, 作为在地狱之中地位仅次于路西法的存在，黄眼恶魔应该不常出现在其他人的眼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现在他们却像是空降的大白菜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楚言凝的面前。
其实仔细想来，这些黄眼恶魔也不是没有联系的。之前在地下车库里的那个不就是按照阿撒兹勒的要求行动的吗？也就是说，他面前的这个黄眼恶魔很可能也跟阿撒兹勒有着一定的关系————毕竟他当初就是因为阿撒兹勒他们诡异的小实验才会跨越时间来到这里。
在来到这里之后，楚言凝想了很多。比如布鲁斯韦恩和蝙蝠侠之间真正的关系，再比如阿撒兹勒进行这个实验的用意。但是他最为关心的还是另外一件事情：他该怎么回到那个属于他的时间点上？
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虽然他没有找到阿撒兹勒，但他面前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和阿撒兹勒有关系的黄眼恶魔吗？
“你知道阿撒兹勒吗？”
“你听过米迦勒的长矛吗？”
两道声线，两个问题几乎重合在了一起。而问出问题的两个人几乎在对方问出问题的那一刻就从对方的眼睛里知道了答案。
楚言凝确实听说过米迦勒的长矛，地下停车场中的黄眼恶魔就提起过它好多次，据说它最后似乎是落在了一个名为雷米尔的黄眼恶魔手中。而他面前这个黄眼恶魔似乎也确实认识阿撒兹勒。
在双方都有了一定的筹码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应该就会变得简单了————信息交换，各取所需。
明明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方向发展，但是布鲁斯韦恩却不由得皱起了眉。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楚言凝和黄眼恶魔的对话早已偏离了最初女巫与生命力的话题，而他无法插入其中。
属于世界最佳侦探的大脑快速的运转着，试图将他得到的每一块信息变做拼图拼在一起，但是其中决定性的几块依旧是空白的。
但是即使如此，布鲁斯韦恩依旧有一种感觉：如果让楚言凝和黄眼恶魔之间的谈话继续下去，那个现在还站在他面前的青年很可能会在下一刻就不见踪影————就跟对方出现时一样突然。
但是他不会因此就叫停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他永远分得清什么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这样很好，”虽然黄眼恶魔背对着他，但是布鲁斯韦恩依旧从对方的声线中听出了某种结束谈话时的宣言，“至少我们下次见面有话题聊了。”
“她”推开了楚言凝抵在自己身上的枪口，然后快速的抽身后跃。
布鲁斯韦恩在第一时间堵在了“她”的退路上————他的站姿总是方便他应对任何的突发情况。
楚言凝几乎也在同一时间压下木仓口，板机扣动，两发子弓单立刻不留情面地身寸出————如果黄眼恶魔想要脱离布鲁斯韦恩的控制范围，那“她”就必须要挨上一颗子弓单。
但是楚言凝最终还是失算了。
被称之为恶魔克星的子弓单轻易的擦破了黄眼恶魔的衣服，然后被“她”周身所包围的黑雾猛地弹开————colt确实可以轻松的射杀恶魔，但是前提是恶魔必须被命中。作为一个常和这类武器打交道的恶魔，“她”应付起colt简直是游刃有余。
“你看，这就是收集这些武器的乐趣。” “她”伸手捏出了一枚自“她”身侧擦过去的子弹，眼中暗黄色几乎将红色全部覆盖，表情轻蔑无比，“有时候我真搞不懂阿撒兹勒为什么要纠结于地狱与天堂的纷争。”
“就和你所猜的一样，我确实对阿撒兹勒的计划有所了解。等我想要用这件事情交换一些什么的时候，我会来找你的。”
“她”将那枚子弹举得很高，仿佛其他东西都入不了“她”的眼，“现在我还有更急切的事情需要去做，而你该掉头了。”
几乎就在下一刻，布鲁斯韦恩的声音字通讯器中响起，“使用备用方案e，寄宿学院的东侧着火了。”
之前听布鲁斯韦恩讲作战计划的时候，楚言凝就知道女巫寄宿学院坐落在好几栋民宅之间，如果放任火势不管的话，居住在附近的人就会被牵扯进来。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布鲁斯韦恩之前所在的位置，果不其然，那道身影现在已经不在那里了。
因为布鲁斯韦恩的备用方案实在是太多了，楚言凝并不记得备用方案e的具体内容，但他隐约知道这是撤退的信号。
明明好不容易才找到回去的机会，如果就这样放弃的话，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见楚言凝这边保持了沉默，布鲁斯韦恩的声音再次在通讯器中响起，但是楚言凝没等他说完就直接将通讯器关闭了。
他加快速度追上了黄眼恶魔————这并不难，因为他在试图去挖安娜利罪证之前就已经在女巫寄宿学校周围刻了很多恶魔陷阱，要知道，过去女巫和恶魔总是喜欢一起出现，多一种准备总比指望命运眷顾自己要靠谱的多。
这些恶魔陷阱不至于给黄眼恶魔造成伤害，却能阻碍“她”的行动。
那名黄眼恶魔的速度很快，“她”在恶魔陷阱与恶魔陷阱之前细小缝隙之中穿梭着，眼看就要彻底突破恶魔陷阱所制造的障碍。
楚言凝当即立断的背起了拉丁驱魔咒。拉丁驱魔咒是一种专门对付被困的恶魔陷阱之中恶魔的咒语，它能直接将被困住的恶魔送回地狱。虽然此刻的黄眼恶魔并没有被恶魔陷阱所困住，但拉丁驱魔咒还是能给“她”造成一些不适。
这些不适足以使楚言凝继续缩短与黄眼恶魔之间的距离，在看准某个机会之后，楚言凝直接扑了上去。
楚言凝并不傻，他清楚自己与对方的实力差距，也知道在此刻硬碰硬对自己绝无好处，所以他此刻的目的只有一个。
————
十分钟的时间不长不短，既够让布鲁斯韦恩将大半的火焰扑灭，也够某个一声不吭就挂通讯的青年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布鲁斯韦恩提着接在消防栓上的水管换了个方向，强行将对方从自己的视线之中驱逐出去。
楚言凝却不管这些，他蹦跳着来到布鲁斯韦恩的身边，用实际动作向对方演示什么叫高兴到转圈圈。
他像幼猫向主人炫耀自己所抓到的第一只老鼠那样，将手中的东西在对方眼前晃了晃————那是一枚一边翅膀染上了殷红血迹的蝙蝠镖，“我拿到了这个。就是菲奥娜古德的血，只需要一个小小的追踪魔法，我们就能确定她的大致位置。再加上你的分析能力，我们几乎就能锁定她的坐标了。”
“据我观察，费奥娜古德是黄眼恶魔的合作对象，只要找到了她就等于找到了黄眼恶魔。”
楚言凝的嘴唇一张一合，正兴致勃勃的说些什么————就像是一个在泥巴地里疯玩了一天、浑身上下都是泥块毛茸茸一样。唯一不同的一点就是：他身上沾满了并不是泥浆，而是血迹。
看着面前眼睛闪闪发亮的青年，布鲁斯韦恩板着一张脸，就连语气也恢复成初见时那样的不近人情，他的眼神很冷，就像是冬日里的湖水，“你凭什么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会帮你分析？”
楚言凝似乎被布鲁斯韦恩问懵了，他睁大眼睛看着对方。血珠顺着略干的唇瓣往里滑，而他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它。粉嫩嫩的小舌头并没有将血珠完全舔干净，它只是将那抹艳红在嘴唇上抹开。
“你并不是我的什么人。”布鲁斯韦恩的声音被压低了几度，不知道是因为某种被强行压制住的怒意还是因为别的，他的声线中还带上了些许哑意，这让他听起来更加接近于蝙蝠侠了，“我们最初一起行动的目的是为了调查那种一夜变老的死法，黄眼恶魔并不在我必须调查的范围之内。”
其实楚言凝很想说：一夜变老的死法跟菲奥娜古德有关，菲奥娜古德有跟黄眼恶魔有着不可斩断的联系，所以布鲁斯韦恩调查黄眼恶魔完全不是多此一举。
但他知道这句话此刻并不适合别说出来，于是他歪着脑袋反问对方，“所以？”
“你这是在求我办事。”
作者有话要说： 蝙蝠：（嘴上）你又一次挂了我的电话，还把自己搞的惨兮兮的，你太不听话了！我可比年长的我耿直多了！我们掰了你知道吗？掰了不和好的那种！
蝙蝠：（心理）你好像马上就要跑路了（回原时间线），按照这种情况，我寻思自己不能继续做白工了！你看你和那个恶魔不也交易的很好吗？一手交人一手办事（？）听起来就很不错，还不快来哄我！最好我们再顺便发生点什么！（︶︿︶）
————
下章11月7日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