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剑霜负冬雪凝
天边艳阳高照，却依然可见剑光闪烁。
随着那道“一剑花浓春雨洗！”的落定，一柄长剑顿化为数千道光影，如洒洒春雨，缠绵而细密。
说快不快，说慢不慢，细雨径直深入堪尔施用魔力召唤出的沙柱之中，使沙柱转眼间，分崩离析。
黄沙褪尽，一位剑眉星目，古铜皮肤的蓝星华龙国男子，缓缓提剑走来。
不是李复毓，又是谁？
他步子迈得不大，却如同跨越空间，须臾便走到了堪尔十米开外的地方。
其双眼肃然，左手微捏法印，拨开了沙石。
随后又放出五道剑气，不断盘旋于莫行等人所在的浮空车周围。
在几十秒不到的时间，做完这些动作后，李复毓右手执剑平举，剑尖直指堪尔，说道：“我们见过，堪尔统领。你不该害人性命！”
言罢，也不等堪尔做出回应，李复毓直接就攻了过去。
堪尔不屑一顾地轻笑一声后，浑身沙神力的光芒更加闪耀，也是举斧迎战。
堪尔自然知道这人是谁，前几天李复毓一行人去到乌塔部落里时，堪尔就和李复毓有过一次照面。
当时堪尔便感知到了李复毓身上潜藏的剑意，不过那日碍于身份，无法约战。
今日意外得战，堪尔自然是兴奋至极。
此时的堪尔，虽然心惊李复毓的剑意威势，但是他也未有害怕。
如今的他蕴藏着匹敌大祭司的沙神力，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跨过了坚石战士的极限，达到了传闻中，只有绿野漠才会存在的魔石战士的水平。
他，堪尔，必胜！
李复毓不知道堪尔的心理活动，就算知道了他也依然无动于衷。
他能察觉到堪尔与之前大不相同，但是，他依然不会退缩。
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击杀眼前的敌人。
李复毓从探测站中御剑而来，他所修习的是来自天元十一盟的剑修一脉。
感知敏锐的他，早在数千米之外，就通过剑心之眼，“看到”这里发生的一切。
他看到了莫行血淋淋的残破身体，也看到了奚沐霈口鼻渗血的凄惨境况，更是看到了巡监室四人在浮空车里被疯狂攻击的景象。
当堪尔落地，举斧欲要了结众人时，李复毓终于是到达了，他的剑招可以施展的极限范围。
此刻，李复毓的愤懑激发出无尽剑意，他的眼中，只剩下堪尔与他自己手中的长剑。
“一剑叶簌夏雷惊！”
清朗的男声再次响起，剑意随之而来。
这一次，剑势不再缠绵，而是干净利落，极尽迅捷。
李复毓的身影，也在言语尚未结束前，消失在了堪尔的视线里。
堪尔心中惊惧，他挥舞着巨斧，周遭不断涌起沙潮。
然而还未等他来得及反应，李复毓瞬间便出现在他面前。
似惊雷乍起的一剑，自上而下，如此简单，却因为极致的速度和剑意，威力无匹。
面对如此气势、如此强悍的一剑，堪尔的大脑甚至根本来不及应对，但是多年来的战斗，使得他的身体，先于他的大脑行动起来。
配合着神秘的沙神力，堪尔高举大斧，正面挡下了李复毓的这一记“叶簌夏雷惊”。
剑斧相接，天元十一盟所修的灵力与沙神力猛烈冲撞，一道巨大的冲击波，又是扬起无数沙尘，好不容易才清晰一点的沙漠，又变得灰蒙蒙一片。
堪尔和李复毓，一招过后，相互退去。
堪尔的心中震惊无比，他的双手虎口已然被震得裂口出血，双臂和双脚也因为冲击在微微颤抖。
他不知道李复毓是如何情况，但看李复毓仍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开始怀疑起自己到底能不能打败……
不，他现在想的是能不能从李复毓手下逃走！
心生退意的堪尔，正想着如何逃跑，然而下一秒，他知道他心中疑问其中之一的答案，那就是，李复毓战力依然强横。
在堪尔耳中，那要命的冷冽轻语再次响起：
“一剑云沉秋风烈！”
剑光裹挟着凛冽而又肃杀的剑罡汹涌而来。
李复毓的招式再度变化，一招一式间，尽皆是狠辣刁钻的角度。像极了晚秋时节，拼命往脖颈衣缝中钻的凄寒秋风。
完全没有料到敌人手段如此猛烈的堪尔，身上开始出现无数伤口。
他才刚刚获得如此强大的力量，他还不想死在这里，然而他如同被拖入泥沼一般，攻之无果，防之无效。就连逃命，也被封死了所有退路。
最终，一度盛气凌人，一直肆意妄为的堪尔，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即将面对死亡的可怕现实。
胸中悲意陡生的他，怒吼着：“就算是死，我也不做案板烂肉！”
如末路的亡命徒，堪尔不再防守，而是放开一切的手段去攻击李复毓。
但是，一切都是徒劳。
李复毓剑招缓缓收去，他的身影在堪尔眼中再次隐去。
不只是李复毓的身影，堪尔觉得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逐渐暗淡下去！
在一片恍惚中，堪尔只能不断地挥舞手中的斧头。
也不知是多久之后，李复毓再次出现。
这一次的他，在堪尔的眼中，仿佛真正成为了不世出的仙人。
飘然长发、黑眸蕴星、剑意浩然……
一切，都是那么超然又极富致命的凶险。
抬剑、出剑、剑身刺入……
堪尔甚至没有反抗，也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他只是意识慢慢消退，就像是睡前的最后一刻。
堪尔想起了他小时候在古部沃身前识字学文的光景，想起了他第一次上阵杀敌的感觉，也想起了算他半个师傅的古部沃，在他某一次重伤垂危时精心照料他的日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敬畏他了？”
堪尔在心里问着自己。
“是他们来了之后吗？好像是吧……好像……”
脑子里已经完全混沌一片的堪尔，已经没有办法再想任何事了，他只想就这样睡过去，就这样慢慢安静下去。
他的脑子还剩最后的一点意识，是点点残余的声音，那是李复毓的话语。
那道回响的轻言通灵且遥远，缓缓而道：
“一剑霜负冬雪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