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来去平常
距离早读课还有半个小时，武帅在自己的位置上刚坐下，便看到走过来的何龙龙。
想起那天何龙龙把自己拎起的样子，他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见他走到了自己的桌子旁，武帅连忙将过道上的脚收到了桌子底下，笑着对何龙龙打招呼，“阿龙，早！”
看何龙龙根本没搭理自己，他不敢说什么，坐正后缩了缩身子。
何龙龙一路回应与自己打招呼的人，笑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李向阳来到教室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和谐的景象。她欣然。
有的时候，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坏心思，而是处在那样的环境里面，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不是正确的。
面对这样的情况，就需要有人指出问题，慢慢引导教育，让他们明白对错，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清醒认知和负责。
现在班上的氛围变好，所有人都向何龙龙道了歉，且积极和他交流。
李向阳很是满意。
她看了一圈，就退出了教室。
在办公室外的走廊，她又碰上了黄满金。
她很想翻个白眼，但她知道不能。只能保持着面上的和善，看着他走近。
“现在的孩子啊，就是矫情，心里一有点什么就逃避。”
黄满金叫住了她，如是说。
武帅回学校的消息，老师们是提前得知消息的。
黄满金看到武帅重返校园，觉得事态和最开始不同，在心中一番猜测，竟得出个尤嘉是自杀的设想来，且信誓旦旦对外说开来。
李向阳看黄满金一大早上蹿下跳忙得不亦乐乎，现在见他又在故态重演，实在是忍不住，在他说完后出声，“黄老师，您没看警方通报吗？这是场意外。”她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其他的话，她不愿多说，象征性地礼貌了下，便径自离开了。
李向阳进了办公室，一时惊住。
只见办公室里面除吴优外，其他刚才到了的老师都不在自己的工位，而最反常的是，校长也在。
“小李啊，来来来，坐。”校长笑得和善，指着对面的椅子对李向阳说，“不用紧张。”
李向阳觉得这早上的空调开得过低了些，只觉得凉到了心里。
她依着校长的话，走了过去。
“家长对于小李的行为都反映到我这了。”她落座，便听到校长的话。
她反应过来，肯定是她这些日子有关生命教育和性教育的话传到了家长耳朵里。
在她看来，孩子需要也应当接受正规正确的性教育，了解自身身体应该受尊重和不可侵犯，懂得自我保护，而避免无知和猎奇心理使自己和他人受到伤害。
罪犯永远才不会管孩子有多小，家长不应该谈性色变。
让孩子懂得生命的奥义，尊重自己和他人生命，也是应该。
难道她做错了吗？
她摸不准眼前的校长的态度。但在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做法似乎的确是唐突了些，贸然了些。
是否该说些什么？她脑子飞速运转，想着话。
只是她还没说出口就被校长打断了，“小李做得很对，学校很缺这样有理想有抱负，真正本着教育之心，不功利，为孩子着想的老师。只是很可惜，小李助教的时限快要到期了。”
她傻傻听着，见校长笑得更加和蔼，“欢迎下次来，我们学校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校长说完，给她说了一些人生经验和教诲，然后笑着走了。
李向阳全程保持着微笑，直到校长和吴优两个人走了出去也没敢放下来。
吴优返了回来，果然要和她说道。
见势，李向阳笑得更用力，老老实实听着。
吴优停下话，过了一会，李向阳突然听到他说:“是我疏忽了，没有正视到班里的情况。
我一直以为孩子间的玩笑不会过分到哪里去的，没有想到，恰恰是孩子们的玩笑才需要格外注意。”
吴优加重了语气，“以后我一定不会再让这样的情况出现。”
“谢谢你！”他说得真诚。
吴优并不是冷漠看待，也不是凭一己喜好对同学，只是在他眼里的孩子都是纯良美好的，始终不觉得孩子的无知会发展成多大的错果。李向阳知道。
从学校出来后，李向阳来到了冰场。
见她来了，一直在这的女孩连忙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通过这两日的接触，李向阳知道女孩不会说话，但很热爱生活，坚强乐观。
她有个偶像，是在世界上很有知名度的花滑运动员。也是因为这个偶像的缘故，她备受激励，喜欢上了滑冰，喜欢上了她的生活，积极面对一切。
“你看起来不高兴。”女孩用手语告诉她。
“没有。”她回答，浅浅笑开，“只是舍不得。”
女孩再比划，意思是：我看你之前好像也不是很开心。
李向阳想了想，她还是不要将那些想不通的告诉她，而且自己已经在心里有了答案。
她笑了笑，“没有啦。”
知她不愿说，女孩也不再追问，只是浅浅笑了起来，告诉她“真的没事就好”，便进了冰场。
看着那个美丽的身影，李向阳想到，也许有一天，眼前的女孩也会变成她偶像一样的人吧。
用生命在热爱和追求梦想，一腔孤勇，披荆斩棘，一路拼搏，永不停下。
此时的李向阳已经不再疑惑，心里下定了决心，不再打开物权法邮箱。
她现在已经能够平静下来了。
她之前之所以时常低迷，只是认识到了世界的参差，无所适从。
她看到的是，那些更加富有的人，并不就是会成为纨绔。他们见过更多的世面，拥有更多的资源，心里更加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目标更加明确，没有后顾之忧。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可那也只是别人拥有的，仅此而已。
而她能做的，便是让自己变得更好，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
她坦然了。
第二天一早的时候，李向阳便在群里听到了个大消息。
田元升为年级主任，而以后在教师界再不会看到黄满金。
她看了一眼，心里没有想法。
今天是她最后一次去第一中学。她心里庄重，却打扮如常。
来去，不过平常。
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她碰到了何龙龙。
两人没有说话，却是很有默契地一起走。
走到教学楼下的时候，何龙龙突然停下，看着地面，尤嘉躺过的地面。
上面人们来来往往，没有一个人驻足。
“好像所有人都不知道一样。”
李向阳看见何龙龙失神，脸上的情绪太过复杂，愤怒，难过，悲哀，自嘲……
没等她猜出来，何龙龙就收起表情，上楼去了。
何龙龙的背影消失在了楼梯半腰拐角处。
李向阳的视线从那背影上移开，落到方才何龙龙注视过的地面。
“其实，你只要再坚持一点点时间，就会发现，这一切，都不算什么。”李向阳在心里自语。
上课铃响起。
李向阳看到学生们纷纷跑进教室，不消片刻，外面便不见了人影。
她抬头，看了眼天空。
阳光明媚，天幕湛蓝，白云悠悠。
“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