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雪女的传说
因乡长没空说神女乡的事，凌脉又跟闵初雪去找最德高望重的骨老师。
这位骨老师有一百多岁了，头发掉得精光，雪白的胡子长了半米长，不过人还挺精神。
凌脉到的时候，骨老师正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
闵初雪跟骨老师的孙女婿讲明来意，他孙女婿为难地说，“我爷爷这脾气吧，你是知道的，他现在是越老越孤僻，连我们这些小辈都懒得搭理。他要是不想开口，你求爹告娘他都不理你。”
凌脉说，“老年人最喜欢追忆往昔，只要我们打开话匣子，他一定很愿意说。”
院子里，骨老师慢悠悠地说，“小姑娘，你倒是挺精。”
凌脉一怔，“哎哟，老师，隔着这么远，您都能听见呢？您这耳力简直了，比我们这些年轻人还厉害。”
骨老师呵呵一笑，缓缓睁开眼睛。
“你这姑娘，少在那拍我马屁。想问什么，过来吧。”
闵初雪跟凌脉对视一眼，走了过去。
骨老师的孙媳妇抬了凳子过来，孙女送上茶水和点心，招呼凌脉二人落座。
骨老师家五代同堂，人丁兴旺，从老一代再到重孙辈，都住在大院子里，热闹得很。
几个更小的后辈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不是撞翻花坛就是打碎水缸，嘻嘻哈哈闹个不停。
虽然吵闹，日子却也安宁祥和。
凌脉跟闵初雪坐在骨老师对面，浑身不太自在。
凌脉不是个内向的人，毕竟要跟学生家长们打交道，不可能跟家长一句话都不说。
可是面对威严肃穆的骨老师，连凌脉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骨老师外表看起来是个普通老头子，除了那雪白的长胡子，跟仙风道骨沾不上边。
但普通老头可没那么好的听力，更不像骨老师这样精神抖擞，双目清澈，闪烁着犀利的精光。
沉默一阵，闵初雪轻咳一声，找了个话题，“骨老师，我都好久没来拜访您了。说起来，您是我和初阳的老师，也是我爸爸和爷爷的老师，这乡子里绝大部分人，都是您的学生呢。”
凌脉赶紧接过话题，“对对对，您老啊，就跟那盘根错节的老树根一样，深深扎在这蜜雪乡的地下，支撑起后辈们。那话怎么说来着，桃李满天下。”
骨老师哼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说，“你这姑娘不老实，油嘴滑舌的，不可爱。”
他说话时语速很慢，但声若洪钟，浑厚有力，跟身体强壮的中年人差不多。
凌脉暗自咋舌，心道，这一定是个很有故事的npc，得深深发掘一下。
她还没问话，骨老师已经望向闵初雪，深深一叹。
毕竟这一大家子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还都是自己的学生，如今尽数惨遭不测，即便是看淡生死的骨老师，也心生哀痛。
他坐在藤椅上，缓慢地说，“阿雪，人都是要死的。有的人死得早，有的人死得晚，不过是离开的先后顺序不同，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还记着他们，他们就一直在你身边。”
闵初雪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我知道，骨老师。我还有弟弟呢，我不会倒下的。”
凌脉捏捏闵初雪的肩，没有出声。
骨老师又看了凌脉一眼，说，“我听说，是你救了阿雪。”
凌脉刚要说点什么，骨老师却打断了她，径直说，“你没把阿雪当可以抛弃的棋子，反而救了她，想必也花了不少功夫。你要相信，你做出的每一个决定，付出的每一分牺牲，都会得到相应的回报。”
凌脉尴尬地抓抓后脑勺，“骨……”
骨老师继续说，“如你所想，这个世界并不是所谓的游戏世界。”
凌脉脑子里轰的响了一声，像是脑神经炸裂以致脑部充血，霎时懵了。
骨老师，您作为一个npc，也太有自知之明了吧？
见凌脉露出仿若天打雷劈的表情，骨老师发自内心地呵呵大笑起来，让处在状况之外的闵初雪一脸懵逼。
笑过之后，骨老师又语重心长地叮嘱，“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血有肉，他们来自被切割的一部分。你可以不在乎他们，但别把他们当做可以路边的蚂蚁，随意践踏利用。”
“我没有那个想法。”凌脉认真地说。
她知道这里不是由程序设定的假想世界，也知道有那么一些人，跟她一样过着真实的人生，有父母朋友，会痛会悲伤，跟这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骨老师颤巍巍地朝凌脉伸出手，温厚的手掌覆盖在她头顶，轻轻抚摸着。
“无论身处什么什么样的困境，都要保持作为人的理智，保留人类的情感，敬畏人类的生命。混乱，灾难，末日，不是人类自相残杀的借口。”
他长叹一声，又说，“你往西边看，那里就是耿塞雪女降临人间的地方。”
凌脉转头望去，见西面有座高大的山峰。
从这个角度看去，耿塞峰和神女峰出奇地相似，在金灿灿的夕阳余晖之下，女神仿佛落下血泪，悲哀地注视着人间。
“曾经，人类傲慢狂妄，嫉妒成性，并且懒惰贪婪，沉溺色欲，种种言行，不配做世界的主宰。于是，天神降下灾难，要令人类灭绝，再令新的主宰者诞生。”
骨老师沉着睿智，将故事娓娓道来。
“天神施下天灾，令暴风，地震，干旱，洪涝席卷大地，夺走无数人类的生命。”
“人类虽然有种种恶习，却也继承了天神坚韧勇敢的品质。他们在灾难中联起手来，一次又一次抵御灾难，令生命顽强地延续下去。”
“但是，天神看不到人类的努力。他再度将瘟疫的种子投向世界，令人类自相残杀，借由同胞之手，血洗大地。”
“人类在绝望中哀求天神宽恕，但天神决意要摧毁人类，从始至终不肯放过。”
“直到人类在绝境中失去希望，耿塞雪神于心不忍，来到人间，将瘟疫的种子回收，结束了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