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蛰伏
樟黄的叶子顺风而下，悠悠荡荡飘落到一双皮鞋旁边。
鞋旧，看着款式也不甚高级。
皮鞋的主人看了看叶子，缓缓呼出一大团白烟。
他丢掉手上那根抽尽见底的烟蒂，踩着那双老旧的皮鞋准备踏入一家小店，临到门口，他又折返回来，顺势将燃烧的烟蒂碾灭后，才心满意足地进入商店。
吱呀的木门推拉，敲响悦耳的风铃轻吟，老板娘兴奋地从柜子上跃下，怀中还抱着一颗形状古怪的菠萝。
“您好～亲，需要什么呢？”
满脸胡渣的中年男子抬起头，迷茫地看着店内琳琅满目的商品，暗淡的瞳孔出现淡淡的情绪波动。
男子上半身套着破旧的西装外套，下半身则是一条充满年代感的牛仔裤，加上脚底踩的那双老旧皮鞋。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寒酸落魄的味道。
不过老板娘还是保持着极高的专业素养，丝毫没有因为客人的穿着简陋，而产生什么奇怪的鄙夷。
她眉眼含笑，继续问道：“亲，请问你想要买什么呢？”
男子对着老板娘拘谨地鞠了一躬，然后指着自己的脸，闷声道：“抱歉，我不想买东西，我只想卖了我自己。”
“这个恐怕不行呢，人口买卖可是犯法的哟，亲～”
老板娘的笑颜依旧敬业。
男子得到答案之后，失魂落魄地点点头，颓然地朝着门外走去。
经过玄关时，橱窗上展示的一幅黑白工艺画吸引了男子的注意，画上的男子一手抓着大把钞票，另外一只手则轻捏着象征权利的权杖。
“这幅画是……”男子转过头，指着工艺画改口询问道：“这画多少钱？”
“你如果想要，就免费送你，权当是你第一次到店的赏礼。”
“我……我想要！”男子死寂的表情终于出现热切的期望。
这和梦中的画卷简直一模一样。
老板娘点点头，打开橱窗取下这卷绘画，细心打包之后重新交给男子。
男子木木地接过画卷，推开木门就此离开。
风铃声响动，老板娘趴在桌子上，隔着玻璃注视着远去的落魄男子，一张小脸苦兮兮的。
“完了，又是什么都没卖掉，还倒送出去一幅画。”
“离倒闭又近了一步……”
她走进杂物间，再次取出一张画悬挂在橱窗上展示。
画上有很多斑斓的色彩，同样是一个男子手抓钞票和权杖的造型，唯独不同的一点就在画卷的上方，有一柄高垂的短剑，正对着男子的头颅。
……
……
“最近半年老王的签下的单子真多，他这狗屎运气真是好。”
“可不是么？”
在众人议论纷纷之下，老王穿着一身昂贵的华服上台，谁能想得到半年前他还是一个只能吃着清水挂面的穷酸汉子？
多亏了那个梦……
“再次感谢领导！也非常感谢客户的支持，我今天才能荣登经理的位置。”老王在台上抓着销售冠军的奖杯慷慨陈词。
底下的一众看客嘴上挂着笑容，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
“他肯定是施了什么妖法。”
“太假了，那些客户都跟灌了迷魂汤一样，疯了似的在下单。”
老王激动的在台上高呼公司的口号和企业文化，台下的看客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着念读。
没有一点感情，有的全是技巧。
老王昂首挺胸，满意地看着台下。
多亏拿回家的那幅画，他现在才得以站在这个位置演讲发言。
不用努力就可以让金钱权利都有的生活真是美好啊。
他发誓再也不要住进那个像老鼠洞一样的地下室。
老王默默感慨道。
隆重的宴会厅内，众人觥筹交错，新官上任的老王自然而然也成了所有人敬酒的对象。
一位身穿服务员制服的白脸青年，推着三层蛋糕车进入会场。
他手持着蛋糕刀切下一块又一块的乳白蛋糕，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蛋糕递给每一位宾客。
他要严格监督每一位宾客都吃下象征‘庆祝’的蛋糕。
“抱歉，我不吃这种热量太高的东西。”
一位女宾一脸淡漠，直接拒绝白脸服务员递来的蛋糕。
白脸服务员笑眯眯地看着女宾的彩金眼影，悄声说道：“和我说，我会吃的。”
女宾的表情一愣，渐渐转向茫然，双目中全是白脸服务员的倒影。
“我会吃的。”
女宾接过蛋糕，直接狼吞虎咽，乳白的奶油沾了满嘴也丝毫不在意。
白脸服务员取下蛋糕上的一枚红樱桃放入嘴中咀嚼，然后囫囵说道：“真乖。”
老王也在细心品尝蛋糕的美味，吃到一半老王突然纳闷地抬起头。
听说公司没准备庆贺蛋糕啊？那这个蛋糕是怎么回事？
老王正准备找刚刚送蛋糕的服务员问个清楚，可举目望去整个宴客厅哪里还有那个白脸服务员的痕迹？
“奇怪？不会是公司经费报销不了的项目吧？”老王的酒瞬间醒了一半。
一位女宾看见发呆的老王，立刻上前敬酒。
此时酒过三巡，她的酒意渐足，一双曼目媚眼如丝，轻轻松松就把老王还在懵圈的魂魄吸引回来。
“喝喝喝！”老王见到红颜如此，立刻把疑惑都抛之脑后。
二人手中的高脚红酒杯轻轻碰撞，老王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奇怪表情，立刻弯腰呕出大量红色液体。
“哎呦，老王你真逊，才几杯红酒就吐……”女宾的妙目瞬间放大，宴客厅传来无数惊呼乱叫的声响。
“啊！！”
老王趴在红色液体中央，七窍溢血，脖子以一种折断的姿态倒扭。
那双春风得意的眼睛里，此刻流露的尽是恐惧。
……
……
白脸服务员笑眯眯从地上爬起，顺势掰直自己的颈椎。
24楼，应该有几百米了吧。
“没有安全绳的蹦极……”
“真爽！”
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死了，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现在的开心。
白脸脱下服务员的衣服，在街道看客恐慌的眼神下，吹着小曲不急不缓地消失在巷道深处。
地上只剩下一件带血的服务员制服。
……
风铃声再度响起。
“哈喽呀～小朋友你要什么东西呢？”老板娘热情招呼一位刚刚到店的客人。
“我想要那种每次都能考一百分的道具！”小朋友大声嚷嚷道，他的个头只到老板娘腰部，看着约莫三四年级的样子。
老板娘满意地点点头。
挺好，就喜欢这种不讲礼貌的客户，这下可以少出一个见面礼了。
片刻之后，小朋友兴高采烈地带着一颗胶囊离开神秘商店。
老板娘掂量掂量手中的物件，心中暗念这份童真也是个不值钱的货色。
哪有什么白捡的分数？哼。
都是要代价的。
她关上店门，正巧瞥见橱窗上展示的工艺画，一个男人手握钞票和权杖，双眼恐惧，浑身染血，那把原本悬在头顶的短剑，此时正齐根插在男人脖颈处。
哟，代价这么快就来了吗？
“害，没办法，最便宜的东西往往才是最贵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