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 48 章
乔羽和仓鼠四目相对, 他觉得自己的错觉，仓鼠似乎对着他笑了笑。
确定这里是萌宠文，不是鬼片现场的乔羽，伸手将仓鼠拎出来关在了一个箱子里, 他好声好气地对仓鼠说：“不听话的仓鼠是会被鹦鹉吃掉的。”
仓鼠有没有被吓到不知道, 反而是围观的织田作之助头顶冒出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嘤哥还吃仓鼠吗？”
乔羽对着无知无觉的织田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这个笑容落在仓鼠眼里就变成了饱含了核善的意味：“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想换个口味，对吧？”
仓鼠确定, 最后两个字是对它说的。
还不清楚状况的仓鼠, 顶着一张软萌可爱的外表——雪白的毛绒中鼻头的透着一点粉色，黑白分明的身躯、娇嫩可爱的小爪子, 以及那双绝对不是普通动物能拥有的紫眸——坐在了仓鼠箱子里, 对着乔羽无声表达它的无害和可爱。
医生笑了笑, 给仓鼠塞了一颗足够让它抱个满怀的葵瓜子, 然后紫眼仓鼠的笼子就被挂在了里间。
乔羽由衷地希望猫咪能和它和平相处，最起码不是对立。
剩下的仓鼠被分在了展示的玻璃橱窗里，分割成三层的五星级家园分别布置好了仓鼠屋和仓鼠轮子等装饰，足以让这些小家伙们舒适快乐——如果没有外面那些猫的话。
昨天晚上出去溜达的猫咪们陆续醒来，它们无一不对新来报道的仓鼠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三只猫猫各有各角度趴在橱窗附近, 对着里面活动的仓鼠猫视眈眈。
仓鼠们的本能告诉它们外面这些动物的可怕, 不知不觉挤成一团瑟瑟发抖, 就连值班的小鸟都感觉到了害怕。
乔羽本来还打算拍摄一下新报道的成员，出来就看见了仓鼠和鸟可怜得像被风吹雨打的小白花，凄凄惨惨戚戚。
医生再次化身为汤姆猫那个从来没有露过脸的女主人, 强势的把围观猫咪赶走。只是受惊吓的仓鼠钻进了仓鼠屋里再也不敢出来, 拍摄同样不了了之了。
提问：猫是一种那么容易就放弃的生物吗？
乔羽被迫和好奇心超强的猫猫们展开了为期三天的攻防战, 直到仓鼠们确定那些四脚生物对它们无法造成伤害之后，被迫适应了猫的存在。
三只假猫除了对橱窗的仓鼠好奇，自然也不会放过里间的那只。只是乔羽把仓鼠笼挂得很高，又没有借力跳上去的地方，就像是太平洋上的孤岛，还没有超出常规长出翅膀的猫咪只能望洋兴叹。
它们对仓鼠的好奇心快要压过对猫罐头的渴望了，仅次于对乔羽亲手做的猫饭的热爱。
倒是紫眼的仓鼠偶尔会坐在笼子边缘，探出头来看着底下的四只猫。特别是那只一直在睡觉、似乎从来都睡不醒的小白猫。
然后某个晚上，当所有的猫都睡着了之后，小白猫反而醒了。
它迈着小碎步在乔羽的被窝中艰难前进，趴在乔羽耳边小声地叫起来，“喵、咪……喵！”
一直睡眠质量极好的乔羽难得在晚上清醒，没有了之前哈欠连天的模样，看着小白猫有了一丝明了。
医生依旧是那个温柔到让人心都软绵绵的医生：“我送你？”
小白猫紫色的眼眸熠熠生辉，过去那种被覆盖的暗淡一扫而空，它跑过去乔羽的颈侧，咕噜咕噜去狂蹭乔羽的脸颊。
这温馨的一幕只有被吊在了半空的仓鼠看见。
同样是紫瞳的仓鼠，这一刻的眸色却更接近血红，看上去竟然跟小黑猫十分相似。
乔羽把猫抱在怀里，离开了里间。
丧萌丧萌的仓鼠抱着葵瓜子，走神的时候本能地开始啃手里的东西，等它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里的葵瓜子已经被啃掉了一半。
仓鼠：“……”
它盯着白色的瓜子肉半晌，默默地啃完了整颗葵瓜子。
仅仅是呆在这里三天，原本苗条得有点过分的仓鼠，身材似乎不知不觉中就圆润了一点点。
小白猫告诉了乔羽名字。
“晶子。”医生笑着念出了女孩子的名字，抱起小白猫在它脑门印下一个温柔的吻。“接下来也要加油哦。”
猫咪抬头望着乔羽，猫瞳都是医生的倒影。它费力爬上了乔羽的肩膀，像是过去在医生身边一样，伸出小舌头舔了一口乔羽。
毛绒的触感惹笑了小店主，他护着小白猫，生怕自己动作太大让猫掉下去。
乔羽亲自给猫咪打开了店门，看着小白猫伸手矫健地跳下去，隐约有了一点伊丽莎白女王陛下的风姿。
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雾，日常熟悉的街景都变得朦胧而遥远。猫咪从正门走出去，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看看，乔羽正站在门口，像过去每一个白夜守在家门，笑着对它挥挥手。
猫咪将这个身影深深地印在脑海里，确定自己再也不会忘掉之后，才大步跑向了白雾当中去。
乔羽等到小猫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才关上了宠物店的门。
晶子。
乔羽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入眠，真是个好名字。
时间倒回去几天前。
与谢野晶子自从和夏目漱石谈了一次话之后情绪就好了很多，尽管她依旧没有得到答案。过早踏入成年人社会的她已经明白两件事，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以及能得到一位智慧的长者充满善意的提醒是一件多么的幸运。
只是女孩子还是不可避免的陷入了失眠的状态。
有些事就是这样，理智上知道是这样的，但是感情上却很难接受。
她需要时间消化。
为了加速她的消化过程，夏目漱石让未成年的小医生加入了异能特务科的医疗科。
曾经和与谢野合作过的医务人员非常欢迎她的到来，却免不了背后嘀咕特务科居然也开始使用童工的事实。有爱心的阿姨叔叔纷纷控诉上司不人道，种田长官不得不为夏目老师背了好大一口黑锅。
在医疗体系当中，无论是在特务科还是在医院，忙碌才是日常的主旋律。
特别是横滨的大小冲突一直没有停下来过，医疗科就像是一个外科医院，每天都要接待数不清的外伤人员。
这真不是一个适合小孩子呆的地方。
忙碌的生活让人的时间都被快进了一样，他们天天都在生死线的边缘和死神抢人，吃饭都争分夺秒，与谢野就连和乱步聊天的时间都少了，有严重事故的时候还会睡在医疗科里面。
女孩子用她的天分和努力获得了所有人的认可。
医疗科里的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医疗精英，他们高超精湛的技术、一丝不苟的精神，以及温暖柔软的内心也给了与谢野很大的震撼。
医疗人员原来是这样的。
他们对生命报以崇高的敬仰，以仁爱之心行走在生死之间。
脱下了那身白大褂之后，他们也只是普通人，会因为无可挽回的逝去失落，会对死亡产生敬意，也会对生活充满热爱。
“与谢野的头发发质真好。”原本只是齐肩的头发，现在已经长到了肩膀以下的位置，家里有孩子的女性医务人员看不过眼，拉着女孩子在空闲的时间里坐下来。
没有梳子就用手指，对方的手已经不是养尊处优的少女模样，带着时间和风霜的痕迹，却温暖强大，能拿起手术刀在手术台上和死亡竞赛的手。
手指在头发间穿梭，带来一点酥麻的感觉。
“晶子要不要试着把头发留长？”光看对方说话样子，根本想不到她是多么强悍的医生，“偶尔换个发型也能换个心情哦。”
对方可能知道与谢野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能留在这里的人都不是什么普通的医护人员，她却温柔地给彼此都留下了余地。
医生给她梳了两个低马尾再戴上晶子那个蝴蝶发夹，可爱的样子获得了医疗科所有人的赞赏。
与谢野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头发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有一点陌生，却不讨厌。
她原本也是长头发的孩子，只是后来为了上战场的时候方便打理剪了，后来在森鸥外的建议下修成了波波头。现在想想，或许留回长发也不错。
晶子用手指撑起两边的嘴角，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
说起来快两年过去了，距离她失去异能力也有一年多的时间。
透过镜子，似乎还能看到刚下战场时候的自己，自我厌恶、无能为力、恐惧、孤独……除了抱着膝盖躲在角落里，她什么都做不到。
快两年过去了之后，你有一点长进了吗？
抱膝的女孩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小白猫坐在角落里，它隔着镜子与她对视，无声询问。
猫咪紫色的眼眸和她如出一辙，在对方的视线下，与谢野晶子避无可避。
晶子也自己问自己：我有一点长进了吗？
我还会逃避吗？
我还会害怕吗？
我如果有一天再次见到森鸥外会怎么样？
在与谢野晶子心里那个抱膝的女孩子瑟缩了一下，但是她没有再像从前那样无声哭泣。
我还会害怕，但是不会逃避了。
遇见森鸥外又怎么样。
最可怕的不是森先生，是她自己。
懵懂无知、无能为力、自以为是的自己。
就像乱步说的，有错的人是她，是森医生，是同意组建“死亡军团”的人，却不是异能力。
“喵。”小白猫对着她叫了一声。
与谢野笑了出声。“其实你也挺可爱的。”
这对与谢野来说似乎只是一个自我想象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她的生活。
直到第二天，帮她梳头发的女医生被送到了手术台上。
她被袭击了。
生死无常，谁都说不清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刀刃还插在胸膛上，因为刺中了重要器官，一路都不敢拔下来。
事实上，她还能撑到这里，已经可以被称为医学奇迹。
一个小护士咬着下唇憋住所有的声音，泪水在下颚滴在衣服上留下水印，低落悲伤的气息却笼罩了整个医疗科。所有得知情况的同事都在门外等候，祈祷着第二个医学奇迹发生的可能。
与谢野晶子颤抖着双手在手术室里帮忙，但技术最精湛的医生却躺在了手术台上。
没有人敢下手。
检测人体健康情况的仪器不断发出响声，一下一下敲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上，就像是死亡的预告钟声。
他们咬着唇不想说出那句“节哀”。
“我来！”与谢野晶子站了出来，或多或少知道怎么回事的医生诧异地望着她。
“你……”
晶子的手拽紧了自己的裙子，她还扎着两个低马尾，黑色的头发上那只金色的蝴蝶发夹随着她的动作而晃动，花纹精致的蝴蝶似乎马上就要振翅欲飞。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女孩子的眼眸倔强地望着主治医生，“让我试试吧……”
“好，我知道了。”医生让其他人都出去，他在走之前抱了抱与谢野，“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与谢野咬着唇不肯哭出声。
手术室里只剩下与谢野和医生。
她擦着眼泪走向手术台。
医生的手还是暖的。
但是可能很快就会变凉了，她也不会再温柔的给与谢野梳头发，也不会抱着她夸她可爱。
她恍惚间想起了另一个医生，会摸摸她的头，会安慰她，会亲她脑门。
如果、如果说异能力是神明赐予我的礼物……那么我恳求神明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加倍地珍惜它，爱护它，绝不再滥用和放弃它！
无能、懦弱、恐惧……这也是我的一部分。
与谢野晶子咬着牙爬上了手术台，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握着医生的手，泣不成声。